第四百三十三章尾声(第1/2页)七品封疆

    “刘军门这次进京发生了什么?”

    “你都叫刘军门了,你说还会发生什么?牛啊,真牛。一个举人出身,开府建衙,执掌两广,做了封疆大吏,这人不牛什么人牛。”

    此时是万历十年,距离隆庆二年那次大变已经过去了十年。香山如今从过去没人愿意来的穷县,变成了猫腰就能拣到金子的宝地。十年开海,四方商贾汇聚,与广州并称远东明珠,整个县城都扩建了两回。谁若能在香山拥有一间草房,靠收房租,就可保证衣食无忧。

    为了争这里的印把子,吏部那边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来,如果有人说一个知府换一个香山知县,回答他的就是一个字“滚!”

    白斯文靠着和刘朝佐刘军门的关系,在香山县这方天地做了十年护印官。别看他说话不如刘总督外室水玲珑的条子好用,即使是能痴大师,秦天望大侠说话也比他管事,可是他的实惠是实打实的,一年就是七八万银子啊。

    看着他那如同排骨的身材,以及天天去春风楼体恤民女的勤劳劲头,不少人都在恶意揣测着,他几时会马上受风,一命呜呼。可是看白斯文这意思,怎么也能再蹦达几年,让那些等着选官的,急的两眼发红,只恨法师不利,草人不灵。

    现在是巳时,在别处,是大家忙碌赚钱的时候。可是香山这地方,本地人还有几个靠卖力气吃饭的。这些人不事劳作,就靠着出租房子或是帮外地人做个买办,甚至跑跑关系,就能发大财,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陆羽楼上,几个本地就摆开了龙门阵。

    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香山虽然喝不到扬子江心水,可是这好茶却是不缺。只要你有钱,在香山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这几个人泡了一壶香茗,配的全都是西洋点心,这是香山的时髦,大家都要摆这个谱。还有的还要尝尝那咖啡的滋味,开开洋荤呢。

    不管是眼下四川播州的战火,还是扬州两淮盐户之乱,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他们关心的

    ,是自己的银子,是广东的八卦。

    “海瑞也是个举人而已,他能做了总宪,咱刘老爷为什么不能做军门。刘军门要说,也是走运的很。换是谁带外兵进京,都是死路一条。可是他赶的时候好啊。老主刚龙驭宾天,高相那边居然就要来个逼宫,让太后写什么退位诏书。要在大明搞什么君主立先,荣誉内阁,这不是作死么?”

    他下首那人,却是爱和他抬杠。“你还别说,当时高阁老可是聚集里朝廷大半文官支持,弄的三大营和锦衣卫全不敢动,东厂和净军不听指挥。谁让他们不敢惹文官呢。听说他手下那位邵大侠,很是聚集了一群狐群狗党以壮声势,手上竟然有近万人马。南京几大才子都为他站台,闹的声势很大呢。据说几位阁臣不是附逆,就是跑没影了,老太后抱着天家哭哭啼啼,身边只有一位冯大伴忠心耿耿,可是无兵可用啊,眼看这江山就要改姓了。”

    “别胡说,什么叫跑没影了。那是张阁留住有用之身,以待天时呢。不是他为首,那些浙兵怎么那么快就能戡乱成功?他是照顾女婿,诚心让他立功。刘军门带浙兵进京,一战把那些乌合之众被打的落花流水,邵大侠被乱枪打成了筛子一样。按老太后的说法,刘帅可是大明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自古来功高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要不然别人两广总督不是专抚广东就是专抚广西,只有他这两广总督抚广东广西两省,既有王命旗牌,还有个啥?尚方宝剑。咱们两广文武谁不怕他,他老人家还带管盐法兼理开海诸事,这位置坐的稳当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点功算什么?他在两广搞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又在水路上征收十一税,抽分抽的两眼不认人,杀士绅杀到手软。被他受用的姨太太大小姐都不知道有多少,光靠这点功,能行?他是在京里,为天家说了三年书啊。”

    说话的声音是一位妇人,声如空谷黄莺,格外悦耳。几人回头望去,见身旁一张桌坐了一男四女。一个三十出头的英俊中年,一身上好的苏绣团花箭袖扇,头上的四方平定巾上还镶了一块无暇羊脂和田玉,一看就是富翁。

    说话的是紧挨着那男子坐着的一个美妇人,别看年纪已经三十出头,可是光彩照人,风华绝代。那份气度让人一见就觉得高贵典雅,不敢生轻慢之心。身姿曼妙,容貌倾国倾城,整个人就如那熟透了的果实,最是甜美动人。与她相比,那些二八少女,却显的青涩了。

    另一边是一个二十六、七的美妇人,生的也是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得破,仿佛个瓷娃娃一般。她与那英俊男子十指紧扣,目光中满是温情,仿佛只要与身边男人在一起就什么都没关系,听了那女人的话,只是朝男人笑笑,接着就把头靠在男人肩上。那小鸟依人之态,让几个茶客心内好生羡慕。

    与那男子对面坐着的女子也有三十出头,生的柳眉杏眼,模样也是一流。一身劲装,腰下佩一口柳叶刀,乃是个武行打扮。只是很没风度的朝嘴里扔花生,举止上少了点大户人家的气派,听了这话,还朝男人头上丢了个花生壳。

    在她上首位置的妇人年纪略大,今年怕是三十五六,可是姿容之美,也不逊前面三人。那一双美目勾魂摄魄,未受岁月摧残反倒如醇酒越老力量越大,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为她赴汤蹈火。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西洋礼服,露出如雪肌肤,丝毫不逊于那些年轻的女子。如今香山这地方,穿西洋礼服的女人越来越多,这些男人也就见怪不怪。

    在这一行人身后,站着十几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每人身上都有兵器,显然是保镖加侍女。

    可看她们身上的穿戴,却比普通的大户人家闺秀都要好上几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有这般财势。这人又是怎样的福气,能受用如此多的美人?

    香山开埠十年,风气开放,就是大街上男女相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男女交谈就完全不算一回事,几个茶客并不见怪,还好心劝道:“这位太太,你们的模样确实出挑,可要多加小心。咱们刘总督和白大令,都是好美人的,仔细被他看上,那可是要出事的。”

    那美妇又在男人身上掐了一把,才对几个茶客微笑道:“多谢好意,他们不敢。咱还是说刘朝佐的事。他当初进京后,可是在宫里给天家说了三年评书,才出来做官。跟天家的关系,那是没话说。就算到了现在,天家还总念叨着,要听刘师兄说书,非要让他进宫不可。老太后都下了旨,让刘军门早点进京给天家说书。有这份圣眷在,他才能这么胡闹,别人不敢动他。”

    那位爱抬杠的,却是逮谁谁抬,连美女也不放过。

    “这位太太,您说的可不全对。咱们刘军门是跟万岁那有份圣眷,可是他干的也确实好啊。别的不说,咱广东过去是什么样,连粮饷都得指望广西接济。现在是什么样?朝廷对播州用兵,讨伐两淮盐乱,咱广东协饷八十万两,连眉头都没皱一皱。现在每年上解京银一百五十万,这过去可是几省的钱粮,咱广东一省就包了。要是算上广西,一年上解京银超过二百万之数,大明两京十三省,谁不得给咱刘军门挑大拇指。我听说了,咱不但上解的多,还从不拖欠一丝一毫,比起欠税的苏松,咱是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挑起了拇指。

    “是啊,说句太太不爱听的话,刘军门找几个女人算的了什么。他可是真的干出来了,就说这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就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我过去这个时候,早出去为一家子赚钱吃饭,现在可以和大家喝茶吹水,还不都是知了刘军门的情?”

    “不光是这,咱们香山在朝廷里也扬眉吐气拉。过去一提起香山,谁都说是蛮荒地,不出读书人。现在怎么样?朝廷里有一位梁满仓梁六首,大名鼎鼎梁状元。还有二十几个香山进士,至于举人就得过百,谁还敢小看我们?前年张相夺情之议,还不是我们香山人,把那些京里的言官都收拾了。文斗口武斗手,硬是全没让他们得到便宜。这不都是刘军门设香山学宫,广东会馆的功劳?我们这些老广啊,现在出去做生意,别人都要对我们客气几分,只要会说广东话,大明哪里都给我们面子。交点税,心里也高兴啊。”

    那美妇噗嗤一笑“想不到,刘朝佐人缘还真不错呢。我怎么听说他是花花太岁,昨天可是有位要办船引的商人憋的急了,连自己的嫡出闺女,都送到了他的床上。那可是还没出阁呢,听说还是个有名的才女。”

    那位抬杠不屑道:“这也算事?早几年就有人用自己没过门的儿媳妇换船引红单了,所谓元帕见红,单船两清,这不是老黄历么。才女值几个钱,船引值多少钱?这买卖,他算赚着了。才女怎么了?那位水夫人在香山是有名的一言九鼎,若是那才女也能给刘军门当个外室,倒是她们家的造化。想当初九州大登陆的时候,据说是弄了几十个日本公主,都赏给有功将士为奴了,真是大手笔。那女人算是赚了,再过两年,就是想找这机会怕也没了。”

    那男子此时开口道:“老兄这话对。男人么,得丰流时且丰流,再过几年,刘军门那边就也得收心,在家里陪着自己的妻妾,过安生日子。那位刘总督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男人在外面玩玩是玩玩,最珍惜的还是身边的那些女人。少年夫妻老来伴,终究她们才是他一生的伴侣。”

    他这话一说,就连后面那些年轻女子,都面露温情。那风华绝代的美妇轻捶他一拳,小声道:“算了,这次放过你,今后必须得我把关才行。一个月就许你出去疯一天,多一天都不行。”

    这时,楼板一阵乱响,却是两个小毛头一路跑上来。早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妇人,显然是保姆。这两个毛头皮肤雪白,模样俊俏,可是与普通孩子五官大为不同。这里的人见识多,也看的出来,这是两个大明人与洋婆子生的混血儿。

    眼下香山里葡萄牙人有的是,不算什么稀罕物,葡萄牙女人在春风楼接克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来大明嫁人的也多,这样的混血见的多了,不奇怪。不过这两个孩子生的倒是真可爱啊,那位抬杠已经忍不住吩咐伙计道:“给那桌二位少爷准备一份西洋糖,再上盘佛郎机点心,算我帐上。”

    那两个孩子进来之后,全扑到男子身边那位瓷娃娃般精致美人的怀里,奶声奶气说的却是地道的大明官话“梁姨,梁姨,快和我们玩。我们的娘又发脾气了,说是不让她见什么方锁,就不吃饭。我们给她拿了几个方锁头,她反倒要打我们。还有,那个辟股国公家的人又来了,姐姐也在发脾气,不理我们,你跟我们玩吧。”

    那美人宠溺的在两个孩子鼻子上刮了一下“什么辟股国公,那是定国公,是你姐夫家来的人,听话不许胡闹。要不梁姨不跟你们几个小家伙玩了。”她又转头对那男人道:“相公,咱们先回吧,要不贞儿和那位伊丽莎白女士的火,还不知道要发到什么时候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最终还是得回去啊,苦命苦命。”那男子摇着扇子,却是把几个女人挨个搀扶起来,自己断后而行。还朝那位抬杠施了个礼,“多谢老兄,你这个帐,我侯了。”

    等他下楼之后,抬杠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位公子哥,怎么还跟定国公家有点关系?”

    陆羽楼的掌柜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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