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属下冒犯了(第1/1页)古代形婚守则

    佑和醒来时正值下晌,似乎是个阴沉的天,屋子里昏昧不明。

    她不记得自己躺了多久,现下不仅脑袋昏沉,身上更是多处疼痛,前额处是撞在桌腿上的肿痛,而左边那只胳膊像是断了一般,疼得几乎没有知觉,她记起那是被陆皎猛力压折了的,胸口是被陆皎的膝肘压的,不晓得是不是伤了骨头,还有右手掌……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挪动右臂,将那缠着厚厚白绢的右手探到眼前。

    白绢下头有好多道伤口,她虽然瞧不见,却能感觉到掌心每一处伤口的疼痛。她握着尖利的瓷片去扎陆皎时,全然顾不上自己的手被划破了多少道血口子,那时她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然而现下却疼得想哭,十指连心,这种罪她从前何曾遭受过?

    佑和望着自己的手,忽地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陆皎死了吗?

    她只记得扎到了陆皎的脖子,然后就看到好多好多血。

    她看着陆皎瞪大了眼睛,眸子里的惊恐和痛苦清晰可辨。虽然连一只鸟儿都没伤过的她那一刻也很惊恐,但一想起那是她必须做的事,便觉得不怕了。

    然后,她觉得肚子好疼,不知怎地就昏过去了。

    对了,肚子……

    佑和慌了,受伤的左手急忙覆到小腹处,担心地摸了摸,却没甚么感觉。

    孩子没事吧?

    她担心地想着这个问题,可是自己却不分辨不出,只是觉得肚子不痛了。

    便在这时,有人进来了。

    两个丫鬟端着药进屋,一眼瞧见床榻上的公主已经醒了,皆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年长的立即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丫鬟快步出了门。

    佑和看着有人进来,张口便问:“我的孩子还在吗?”

    走到榻边的丫鬟愣了一下,方低首回道:“公主腹中胎儿平安。”

    佑和松了一口气,接着想起什么,忙又问道:“陆皎死了没?”

    那丫鬟闻她此言,神情一滞,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究竟是不是死了?”佑和被身上的大痛小痛折磨得没甚耐心,急声又问。

    丫鬟这才应了声是,再一瞧,便见公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瞧公主这么一副心愿得偿的样子,难不成真如林长史推测,公主不是为了自保,而是故意要杀了陆小姐?

    她正想着,忽听榻上的人语气轻松地道:“这回好了,总算没人要杀我了,陆国公竟教出了那么个心狠手辣的闺女,可真是吓人!幸好被我捡着了那柜子底下的碎瓷片,真没想到你们这些些连地都扫不干净的粗心丫头倒是救了我一命……”

    说到末尾,佑和还像模像样的啧啧叹了两声,一副心有余悸却又感慨万千的无辜做派。

    待那丫鬟出了门,佑和才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不晓得那个奸诈的恪皇兄会怎么想?即便她现下还是个可以利用的筹码,但是她干掉了他那个未卜先知的神奇军师,换了谁能不跳脚?

    果然,没过多久,殷旭就来了。

    他走近床榻,眼神冷冷森森地盯着她:“皇妹都敢杀人了?为兄可真是小瞧了你!”

    佑和面上滞了一滞,方道:“皇兄不晓得吗?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陆皎心肠狠毒,铁了心要趁皇兄不在的时候杀我,我若不反抗,难不成是由着她杀了?皇兄这样子质问我,难不成还要为那个狠毒的女人报仇吗?”佑和唇角勾了勾,讽笑道,“我瞧那陆小姐貌美,如今竟同皇兄你在一块儿,难不成她已经是我的皇嫂了?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抱歉了,皇兄要杀我便杀吧,左右我也是受你掌控,也不必做垂死挣扎了!”

    “想死?还早呢!”殷旭盯着她望了一会儿,抛下这话,转瞬就走了。

    接连六七日,佑和都在卧床养伤,先前见过的那个大夫每日过来替她诊脉换药,丫鬟也依旧每日煎好了药端来,从待遇上看,与先前并无二致。

    到了五月初八这日,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胸骨处和手肘的伤都不大疼了,只是手上的伤口太多,且都不浅,痊愈得慢,如今还是每日换药换绢布。

    现下,她还是同往常一样被锁在屋子里,只不过殷旭给她换了一间屋子,比从前那间屋子小了一些,屋里陈设更少,只一张桌子,一个座屏和一张床榻,而外头的守卫却多了四个,这还是每回有人进屋时她趁着空子偷偷瞄见的。看得出,殷旭仍然将她看得紧,大抵是怕她再弄出乱子来吧。

    养伤期间,佑和自然会想到外头的事,可殷旭再也没有透出一点儿消息来。佑和不晓得没了陆皎会对皇兄那边有多大的帮助,但她至少心里安了一点儿,只要一想到先前陆皎还在的时候,皇兄那头每走一步,陆皎都知晓,佑和就觉得心里担忧得紧,想来自打生乱以来,朝廷一定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想着想着,佑和便又想起了萧直,他还被皇兄关在狱中吗?现下这种天气,已经渐渐入夏,那牢狱中又闷又湿,蚊虫鼠蚁流窜,他一定很受折磨吧?

    心中混合着担忧和思念,佑和皱着眉,摸了摸垂挂在衣裳里头的玉玦,只觉越发的想他了。

    思绪一路绵延着,她忽然又起了一个念头——

    既然她连杀陆皎这种事都能做成,那是不是代表她没有那么弱?或许想想办法,她也可以逃出去,那样她便不在是皇兄和萧直的掣肘,情势就能有所转变。

    想到这里,佑和忽然有了勇气。不管怎样,她至少要试一试的。可是,现下她整日被锁在这屋子里,连日头都看不见,想要逃走的话,该用什么法子呢?

    晌午,丫鬟来送膳的时候,佑和便请她带话给殷旭,道是要见他,有事要同他说。

    夜里,殷旭来了。

    佑和便同他抱怨待总是被锁在在屋子里实在太闷,想要去出去走走,只管让他派守卫跟着,她只是想在园子里透透气。

    佑和说这话,原本就只是碰碰运气,果然一出口,就被殷旭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谁知,佑和还未沮丧多久,便迎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反转。

    次日下晌,佑和正在榻上躺着,门忽然被打开了,守卫头头站在门外唤了一声“公主”,佑和从榻上起身,到屏风后披了件外裳,便问有何事。

    只听那侍卫答道:“主子有请公主,请公主梳妆好了随属下走一趟。”

    佑和惊讶:竟然愿意让她出门啦?还让她梳妆?

    将疑问隐下,佑和从屋里备着的衣裳中重新挑了件淡蓝色的夏裙,又理了理发髻,这才出了门。

    外头的守卫统共有八名,但当她走出门一看,便见小道旁还立着两排新来的侍卫,约莫有二十人。

    看来这殷旭还是防范得紧。不过能让她有机会出来先摸摸环境,佑和已经很庆幸了。

    领头的守卫一见公主出来,立即在前方引路,其余守卫分为两列,跟随在佑和身后。

    佑和觑见他们一律穿着墨色劲装,腰间别着佩剑,表情冷漠,便觉得心中一凛,想起逃跑的事,登时觉得难于上青天了。

    唉……

    她心中低低叹了一声,移步跟着前头的守卫头头往前走。

    一路上,她不时地左顾右盼,借机观察各处。

    照这风景看,应是在一处庄子里,现下她经过的正是一个大园子,周围是绿树、亭台,方才还经过了一座假山。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记着,心猜这园子应当不小,看这修建得颇为讲究,想来应是殷旭的一处巢穴。

    走着走着,便上了一条卵石小道,佑和东张西望,没有注意脚下,便教一块大卵石给绊了一下,她脚下一个趔趄,膝盖便软了,身子往左边歪倒。

    便在她以为就要一跤摔倒时,身子却被两只大掌稳住。

    她的脑袋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公主当心。”她听见那男人极其低沉的声音。

    他是走在她身后的侍卫。

    他身上的衣裳、腰间的佩剑和陌生脸庞上的冷漠表情都这般告诉她。

    可是佑和却愣愣地抬头看他,清亮的水眸瞪得大大的。

    他一只手掌扶着她的瘦肩,另一只手掌托住了她缠着绢布的那只手。

    两人视线碰上,佑和心头猛跳。

    她的唇瓣微微翕了翕,还未发出声音,便听那低低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公主没事吧?一时情急,属下冒犯了,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可有摔到?”走在前面的守卫头头闻得动静,已经回身走了过来。

    佑和及时回了神,应了声“无事”,便慢慢将手从那只大掌中抽出,期间微不可察的目光觑了觑那人的掌心。

    “公主既无事,便随属下去见主子吧。”守卫头头说了话,佑和只能应声好,临转身前,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救了她的侍卫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