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妇有长舌兴未艾(第1/1页)邙岭秘事

    解军的手在空中不停地画着法印,嘴里却是也没闲着:“大娘,我们只是来核实一下举报材料里说的事情是否属实,如果查无实据,我们会给您儿子清白的,您老消消气,如果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证据线索就更好了。”

    已经快要笼罩到头顶的黑气又慢慢退了下去,老太太冷冷地说:“我们家二娃怎么可能贪污呢,更不可能乱搞什么男女关系。老婆子虽然老眼昏花,却还没糊涂,他们两口子夫妻和睦,媳妇贤惠孝顺,二娃有啥理由去乱搞男女关系。”

    我心说您连您儿子什么货色都不清楚,这还叫不糊涂啊?夫妻和睦就不乱搞男女关系了?连我这未成年的都知道这这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连电视里都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方显男人本色,您老这一大把年纪算是白活了,但愿下辈活得明白些。

    “大娘,我们接到的材料里可是说张村长和村民张大鹏,也就是狗蛋的老婆通奸,被撞破后殴打张大鹏,还威胁他不许回村,这属实吗?”解军问道。

    这些是几个村民说的,每个人说的都稍微有点出入,有的说张大鹏是嫌丢人自己不愿回家,有人却说他是受到了村长的威胁而不敢回家,解军现在就拿描述的最严重的村民的话来问这老太太。

    “放屁,我从小看着狗蛋长大,那就是个二杆子,平时都被人当笑话看,都知道他爱听好听话,好戴高帽子,被有心人酒桌上一抬,撺掇着他来我们家里闹事,爹妈都劝不回去。狗蛋媳妇那可是个好媳妇啊,狗蛋出门打工赚钱,她在家里既得照看老人孩子,还得打理地里的庄稼,又喂着几头猪,每天起早贪黑的,反倒遭人闲话,好人没好报啊。狗蛋听不进他爹妈的话,反倒是外人的话他信的不行,这叫什么事啊?”老太太说起狗蛋,一脸的唏嘘。

    解军闻言,问道:“这么说,张村长和狗蛋媳妇儿之间没什么事?”

    老太太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事?都是一些长舌妇造谣生事说白话,凭空捏造。在农村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闲了没事,整天聚在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贱货。”

    我看老太太这是要给他儿子撇清关系啊,全怨别人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您儿子就真是一点问题没有?于是我插话道:“大娘,都说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总得有点源头吧,要是张村长和人面都不见,别人就是想造谣也没素材不是?”

    “都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想诋毁你,你就是坐家里不出去,那也能生出事来。唉,这都是当这个破村长闹得,去年,上面开始摸排全村的贫困家庭,据说国家可能要给农村发放低保。消息传开,这家里就没断过人,全村有一户算一户,谁没来家里坐过?可上面给的指标也就那几个,你报谁不报谁都会得罪人,二娃也没办法,只好按照标准来落实。”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狗蛋他爹早些年摔断了腿,一直不能下地,家里也就狗蛋一个壮劳力,负担很重,按照政策是能领一份低保的,可这名单传出来,风言风语也就跟着出来了。”

    我问道:“照这么说,报的名单好几家呢,怎么单单就狗蛋家里除了幺蛾子?”

    老太太看着我笑了:“娃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这人哪,都是欺软怕硬,狗蛋家里爹是个摊子,妈和媳妇又都是妇道人家,平常也不和那些村妇搅和在一起,狗蛋这娃子吧,又有点不老够数,换其他人家,你让她们嚼舌根试试,还不撕烂她们的嘴?”

    “只是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了,甚至传出二娃和明子的媳妇有问题,作孽啊,人家明子的媳妇人又年轻,又有文化,会看的上我们家二娃?他们小两口平时又都不在家,也就春上回家坐月子住了几个月,谣言就又出来了。明子也是,听风就是雨,竟然来问我这个老婆子,让我给伤斥了一顿,他这个高中算是白念了。”

    “明子是谁?”解军问道。

    “明子是我一个近门的孙子,两口子都是高中毕业,他媳妇是四川的还是湖南的我忘了,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真是个好闺女啊。”老太太感叹道。

    每个村都有一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这个我深有体会,小时候经常能听到女人们聚在一块背后说人闲话,我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长大点就不再往女人堆里钻了,但从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听着老人的讲述,才发现这的确是个恶习,有时候矛盾就是从这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上开始的。

    赵可慧感叹到:“没想到农村这么乱啊,我还一直向往田园生活呢。”

    老太太笑道:“闺女这话可偏颇了啊,你不能只看这一面,有时间你可以来我们村住上个把月,你就会发现,这农村和城市,是各有各的好,到时候老婆子给你做好吃食,你在城市里可永远吃不到的。”

    赵可慧这才想起老太太已经死了,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解军站出来说道:“大娘,其实您已经仙去了。”

    老人听罢露出迷茫的眼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嘴里小声地叨叨着:“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吗?”

    解军继续说:“大娘,您仔细想想,有没有看到灵棚,有没有看到在唱大戏?”

    “灵棚?唱戏?啊,二娃三娃他们怎么都戴着孝,我怎么会躺在棺材里?莫非我真的死了?这个人我怎么不认识,这是那个亲戚啊?老头子呢,我怎么没看到我老头子,我们不是能团聚了么?”老人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圈,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颠三倒四的话语。

    解军文言,却如获至宝,忙不失时机地问:“大娘,那个您不认识的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有什么特征没有?”

    “特征?这娃子就是浑实了点,穿的体面一些……”

    突然,院里响起了一声巨响,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解军暗骂一声,焦急地问:“大娘,您再想想,他还有什么容易让人记住的特征没有,这很重要……”却突然发现老太太已经一动不动了,就像刚见到的时候一样,已经失去了意识。

    厨房门口闪起一道白光,而后在上房吃喝的阴差出现在了那里,其中一人喝问:“尔等何人,布下结界阵法是何居心?莫非妄想逃脱轮回不成?将他们全都记录在册,报于崔判定夺。”

    他刚说完,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阴差走上前一步,伸手朝着站的靠前的赵可慧脑门上摸去,解军大惊,忙道:“慢着,四位上仙,你们可曾认得此物?”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在四人眼前晃了晃。

    那领头的看到石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块锁魂玉怎么在你手里,解玉堂呢?”

    “那是我爷爷,他退休了,返聘回了总部,现在我负责邙岭地界的事,不知先前的约定还能否算数?”

    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了你们那仨核桃俩枣,已有两位上官折了进去,如今地府正在反腐倡廉,风声甚紧,就不要再起歪心思了。就你今日行径,报于阎君,少说判个妨碍公务之罪,减你十年阳寿都是轻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这次就放过你们,下不为例。”

    说完,他们带着老太太出了厨房,在院中没走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要把我怎么样呢,这比违章遇上交警还让人害怕。”赵可慧拍着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行了,快撤吧,这家人快回来了,别让人撞上把我们当小毛贼给抓了,那可丢大人了。”

    解军说着就领头出了厨房,走到我们来时那处院墙下,弯腰蹲在地上,赵可慧轻车熟路地踩着他的肩膀上了墙沿,这时一个闪光雷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她那妙曼的身影,立马被清晰地暴露在墙头上。

    “谁?”那边有人大声喊道。

    “快走!”解军暗道不好,连忙催促道。

    赵可慧慌乱地纵身一跃,跳下了墙头,我和解军后退两步,一个纵步翻身过墙,拉起赵可慧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消失在夜色里。

    我们回到车里,刚想喘口气,就发现几束凌~乱的手电光由远及近,有人追来了。

    解军发动汽车,加上油门,像玩特技一样地掉了个头,一口气开出了村子老远。

    上了公路,知道不会再有人追来了,赵可慧笑道:“真刺激,太有意思了。”

    “有啥意思啊,被人追得和丧家之犬一样。”我扭头向后排的赵可慧说道,而后笑着问解军:“解哥,原来地府的阴差和咱们阳间一样啊,都是一些贪赃枉法的货色。”

    解军却没有笑:“本来就是阳间过去的,不过是换个单位,还不是该咋滴咋滴,天下乌鸦一般黑,不分阳间阴间。”

    “那解哥你是黑是白啊?”

    “德性!少扯我。”解军抽手给了我一个脑栗子。

    赵可慧在后面问道:“解军,咱们下来怎么办,还来这里吗?”

    “来,怎么不来,还没查清楚呢,我们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找上派出所,光明正大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