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叶师伯(第1/1页)云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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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往东边一路疾驰,车上是管夫人和急云、卫瑾以及仍在昏迷着的小喜,旁边是双目红肿的罗姑姑在替她擦汗。

    管夫人给急云和卫瑾说这位未谋面的师伯:“姓叶,名默存,比我大二岁,十岁的时候拜入你们师公门下,医术是家传的,叶家是大秦有名的医药世家,他父亲那一支主要是以药为主,传到他的时候,他却对毒起了些兴致,不过医毒不分家,他医术上还是很可观的,脾气有些古怪,喜怒无常,你们到时候可别乱说话触怒了他……”一边却也止住了,她想起急云和卫瑾都是闷罐子,倒是不太可能得罪叶师兄,不过白嘱咐罢了。

    卫瑾想了想道:“不知道师伯的夫人是哪里人?”他想着母亲很少提起这位师兄,想必师兄妹感情一般般,若是从师伯的妻子那边入手,女人心软,大概好相处些。

    管夫人摇摇头,叹道:“你这师伯的脾气一直阴晴不定的,这么多年,竟没有成亲,从前我父亲在,还有人管管他,现在可管不着他了,前几年见过一次,愈发的脾气古怪,你当时还小,可能没印象了,他是见过你的,还送了你一个寒玉蝉,我看那东西戴多久都是冷冰冰的,怕你戴着不舒服,回去便除了收起来了。”

    卫瑾点点头,说起来他却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一个笑眯眯的伯伯给他的,那个寒玉蝉是个雪白的玉,摸着像万年寒冰似的,他记事很早,小时候许多事情都记得,父亲冷落母亲,不喜自己,母亲离家出走的事情,他如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省得惹母亲伤心而已。

    一时车厢内又归于沉寂,一车子人各有心事,默默无语。

    车厢日夜赶路,三天三夜才到了管夫人说的地方,只见四面俱是层峦叠嶂,松篁交翠,曲径通幽,走到一段峭壁之下,山回路转,见一山洞,从洞口进去,洞中都铺着青石,甚为平坦,上有石罅,漏着天光,纡回转折数转后方才觉得眼前一亮出了洞,又是一带清溪迎面拦着,映带着许多花树,树影里却挑出一角屋檐,极是清雅。

    管夫人带着他们走到了草堂前扣了扣门前的叩竹,里头两个小童迎了出来,头挽抓髻,身穿青布道袍,便鞋净袜,都是眉清目秀极伶俐的样子,见了管夫人作揖后问道:“敢问客人哪里来?有何见教?”

    管夫人沉声道:“烦请转告叶师兄,师妹管香来访。”

    一个童子应了进去传话,另外一个童子引着他们进了花厅奉茶,过了一会儿里头帘子一挑,走出来一位男子,长眉修目,眉间沉郁,相貌只是普通,个子颇高,穿着一领蓝布长衫,管夫人站了起来拱手道:“师兄。”急云和卫瑾也连忙站了起来垂手而立,叶默存微微一笑道:“师妹今日匆忙来访,却是为何?”一边却已对急云卫瑾和身后的罗姑姑以及怀中的小喜都扫了一眼,急云只觉得一道犀利目光看过,心中凛然,垂手不言。

    管夫人解释道:“服侍我的小丫鬟前日不慎中了毒,我已以内力逼着,但她不会武,毒发得快,因此只能来请师兄施展妙手了。”

    叶默存闻言走了过去,翻了翻小喜的眼皮,把脉后沉吟片刻道:“是毒蘑菇,先送后头住下,让童子们煎药服下,再施针治疗调养一番便好,只是这毒对身体有些影响,脏器已然受损,之后可能有些弱症。”

    罗姑姑听到有救,已是颤抖着声音道:“多谢大夫,多谢夫人……”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已是满眼血丝,面目憔悴,如今听到有救,一颗心放下一半,泪水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叶默存示意两个小童带着罗姑姑和小喜到后堂,一边却看往卫瑾和急云道:“这是阿瑾吧,这样大了,这是你上次信中说的新收的女徒弟了?看起来怎么和阿瑾一样,也是个无趣的。”

    卫瑾和急云默然,管夫人只好让他们上前见礼,叶默存受了礼后,对急云说道:“我收有两个徒弟,算得上是你的师兄师姐,阿瑾是见过的,只是他们出去做师门任务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初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们,好在前些日子得了对有点意思的东西。”一边叫童子道:“去把我案上那个红漆盒拿来。”

    过了一会儿童子捧了盒子来,叶默存打开,里头却是一对象牙雕花空心套球,外层雕着花鸟纹路,真如乳白光亮柔嫩的花瓣层层绽开,雕纹精细之极,十分精巧美丽,叶默存拈起那两只球,拧开,中间套着一个圆球,转开,空心处却是放了一丸碧绿色的药丸,异香扑鼻,他说道:“我在这里头各放了一丸避毒丸,你们行走江湖,若是遇到瘴气、毒物,这个可以略顶一顶。”

    急云和卫瑾去看管夫人,管夫人微微点头道:“你们师伯这个避毒丸十分珍贵,也是他的一片心,你们且收下吧。”

    急云接了过来,却是被那表面精美的雕纹所吸引,抚摸了一会儿,叶默存看她脸上似是很喜欢的样子,解释道:“这可是京中晋王亲自雕的,晋王如今一幅画已是能卖到千金之数,雕的印章更不必说了,因为太耗心力,多少人求而不得。”

    管夫人愣了愣道:“晋王……不是死了么?我怎么记得他儿子也不过才十来岁吧,似乎是小瑾儿几岁。”

    叶默存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儿子袭了晋王的爵位,今年不过十二,书画上造诣极高,京中声名鹊起,只是自幼有心疾,前些日子发病了,宫中托了掌教,让我去给他诊治,这对象牙球便是他赠的。”

    管夫人问:“那师兄是治好他的心疾了?”

    叶默存摇头道:“我也只是堪堪控制住病情,保住他不死而已,他是天生的心脏有缺陷,若是要根治,还需要一番周折,我却是有个古方可以试试,然而那古方上所需的几位药,都极为难得,如今正打算到处收集试一试,却也不是件易事,端的看他运气如何了。”

    管夫人点点头,叶默存道:“我让童子们带你们到后头梳洗歇息吧,我先去看看你们那丫鬟,待你们休息好后有话再说。”

    管夫人便带着卫瑾和急云跟着引路的童子到了后堂,住进房间内,果然有童子送了热水来给他们梳洗。

    两日后,小喜清醒了,叶默存只言余毒已清,接下来的只是休养问题而已。然而她却只是闭目装睡,并不敢看管夫人他们,罗姑姑问她如何会误食蘑菇,她也只是闭口不谈。管夫人却是摒退了所有人,单独和小喜谈了谈,出来后找了罗姑姑,给了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小喜回去,回去后也不必上山了,自在山下住着。罗姑姑看小喜双目红肿,虽然心中疑虑,然而毕竟女儿是救回来了,虽然她一直闪烁其词,却又反复问管夫人和云小姐那天的反应,显然有文章在内,她却也不敢再问下去,当日便雇了车,和小喜启程回聆玉镇。

    却说卫瑾也问管夫人道:“以后不用罗姑姑了?”他心里知道以后大概是真见不着罗姑姑了,只是这些年罗姑姑待他甚好,衣食住行,无一不周,到底是有感情在的。

    管夫人摇摇头,半晌却忽然说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急云被这话里头的凛冽寒气震了震,忍不住转头去看师父,管夫人看她看过来,又正色道:“只要不忠过一次的人,一定会再次不忠,你们当谨记在心!”

    急云和卫瑾看她严肃,只得恭敬应了是。管夫人想了想又道:“小喜在我们身边多年,此次不过是一时糊涂,你们师伯也说了,她的身体脏器受了毒害,之后即使悉心调养,也活不过四十岁,罗姑姑却是视之为下半生唯一依靠,因此此次小喜下毒,我没有处置,和普通人不必计较太多。然而在江湖中,若是遇到江湖中人下毒,那却必须针锋相对,不可手软,否则别人看你们软善可欺,便是被发现,付出的代价也小,就会一再尝试挑衅,因此当断则断,可明白?平日里更应当防着小人些,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倒是我平日里太过宽和了,让她生了妄心。”

    急云和卫瑾又应了是,到底他们与小喜相处多年,对此次儿戏一般的下毒,他们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之心,不过对人心之复杂,倒是有了警醒。

    打发走了罗姑姑和小喜,管夫人留下来却是要和叶默存商量下找父亲的事。闲下来叶默存却也喜欢和卫瑾、急云聊聊天,或是说些养生的办法,教他们些辨别毒药的方法,或是说些从前的见闻,倒是十分可亲的样子,急云不由的想起管夫人之前说他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来,如今看起来,却很是亲切平和,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日叶默存问他们:“你们该着手准备师门任务了吧?如今有什么打算?”

    卫瑾和急云对视一眼,卫瑾说道:“我和师妹打算去一次百越,听说当年外公是在那里失踪的,我们想去那宝藏之地看一看,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叶默存听了倒是一愣,想了想道:“百越那边,民风彪悍,语言不通,民俗与我们大不相同,又有十万大山,山势险恶,蛇虫肆虐,瘴气丛生,当年你师公如何找到宝藏的不知,只是后来我和你娘去了那边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你们不如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做任务比较合适。比如往南去海外,杀几个海盗,收复些海岛,一举两得,两个任务一起做了,也不算难,至于找你外公的事情,交给我和你母亲好了,前些日子有人在西华国那儿见过个人,形貌有些相似,我们打算去那边看看。”

    卫瑾却是坚定道:“如此兵分两路岂不更好?我们已经决定了。”

    叶默存看他脸上表情,却是想起从前师妹那倔强,知道这小少年只怕也承继了乃母之风,不撞南墙不回头,便点头道:“也成,只是万不可冒险,去看看便可,我那儿有当时师父找宝藏所用的情报线索,到时候一起拿给你们参考,那宝藏之地,我和你们的母亲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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