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美如玉(第1/2页)花骨扇
第六章 有美如玉(5667字)
离惜被夏萱协着追逐那对魅，奈何那魅狡猾异常，又对山形格外熟悉，不觉从日中一直追到夜色渐沉，却在一处隐秘的山涧前失了他们行踪，夏萱环顾四周只见涧边怪石嵯峨、箐竹塞路，昏惨惨的迷雾笼罩的深溪涧水乌蒙一片。
他浅笑，摘了枝竹叶用飞指弹出，就要踏着飞叶度过山涧。
不期竹塞迂回处转出一个月白身影迅速止住他，“萱儿不可，那是若水。”
“若水，”夏萱惊异：“凡尘怎会有若水”。”真是见识短浅”，月白身影旁一个不屑的声音耻笑道：“凡尘若水自然是世外之人携来的。”
“师尊。”离惜看到那白影早止不住喜极而泣，挣扎着从夏萱腋下睁出，扑到他怀中啼哭：“师尊，夏萱说你要把我逐出山门，是不是真的。”
原来魅婀同样是追踪那银白盔甲的破云将军来到此处。
他宠溺的抚离惜纤发，“阿离，你师兄吓唬你的，你坠落高崖，为师不及施救，已然很是自责，又怎会不问情由，狠心逐你出门墙呢。”
阿离不由破涕为笑，回头对着夏萱狠狠做了个鬼脸，赖在魅婀怀里不出来。
这次夏萱却无心跟她斗气，他媚笑一声对着师尊身旁一个紫袍玉带的少年横出竹箫：“你是何人，刚才是你出声揶揄在下。”
“是又如何”，那紫袍少年满脸骄狂：“我姬无忌从不妄语，你的确，”他眼神敛过夏萱，“孤陋寡闻。”
居然这样跟夏萱说话，离惜心中好笑，不由满心期待：“这下有好戏看了”。
她抬眼望去，见那少年生的身如玉树、气似凌云，威风烈烈，举手投足间朝霞焕彩，眉目凝结处红梅绽雪，她还从未见过世间有任何生灵的容颜可以与夏萱相较，不由暗暗称奇。
“额，”夏萱看那小将神情怒极反笑，漆黛的眉蹙成冰寒的山峰，慢条斯理的挑弄，“原来是三年前被诸侯国十面埋伏灭了的洗星霸王姬羽的幼弟，他手指轻抚紫竹萧，瑶唇笑的轻蔑，“有礼，有礼。”
姬无忌横出手中盘龙画戟，眸中怒气陡袭，戟上流泻泠泠寒光，“你可知逞口舌之利的代价。”
夏萱笑得轻佻，“那倒要请教了。”
离惜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异常亢奋，恨不得再引更烈的强风吹盛他们怒火，叫嚷道：“打啊，快打啊，打过才知道谁是强中手……”，“恩……”，她看戏的心情一起不由想起自己的狐朋之伴：“我那几位不长进的师兄呢。”
离惜稍一环顾，便撇见姬无忌身后竹影里隐着的几个人。
井然、偃师、甚至柏仪都亦步亦趋的围着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女子。
他们以身为盾把那女子围的风雨不透，女子左冲右突都不得脱出他们围堵的人墙。
离惜听他们口中七嘴八舌自夸的溢美之词，真替他们羞的恨不得找个树洞把他们塞进去。
在下离殇井然，精通诗文，词彩华茂，更兼所学医卜星相，奇门五行，仰慕仙子芳姿……
在下偃师，精通机械之道，技艺精湛优胜墨翟之飞鸢，剑术更是通神，希望能和姑娘结交……
在下柏仪，离殇首徒，精于幻术，尤擅易理，我观仙子姿容脱俗，直羞煞空谷幽兰，只盼能与仙子相识……
那女子横波双目眄转，几似千斛明珠流淌出的光泽，看得偃师他们心魂皆醉。
女子情急中奋力拨开井然身子来到姬无忌身边，挽住他衣袖，低声劝阻：“无忌，今天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不宜横生枝节。”
井然嗅着那女子柔指留在他衣襟上的香气，神魂颠倒，一步跨将她眼前，舞眉弄眼，“姑娘放心，我师兄手下很有分寸，是绝不会伤了……。”
“是啊……”，偃师一把把井然推掇出老远，对着女子讪笑，“姑娘不必忧心，还是到这边来吧，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姑娘。”
大师兄柏仪性格弩顿，想来口里的话还正在酝酿，不期场中的姬无忌早就不耐，手中的盘龙戟往后一荡，一股凛冽的劲力冲戟而出，急刺向媚笑的夏萱。
那女子被他剑气抚着急退好远，径直落在柏仪身前，柏仪连忙伸手扶了。
“混蛋，”，井然偃师眼红耳热，恨骂，“竟然便宜你捡了现成的。”
阿离看着涧边几位师兄的丑态，只恼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奔到那姑娘面前告诉她——自己跟这几个蠢货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鹅黄纱衣的女子像是极其关心场中酣战的姬无忌，不停地在竹涧徘徊，满脸焦急，离惜待她靠近不住细细打量，只见她月下的脸宛如凝脂冰玉，“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沈为骨玉为肌”，尤其是那低首蹙眉的神情，连身为女子的离惜看了心都揪做一团。
她惊叹：“这样的风姿竟是连九华山的红狐狸廖卿卿都不及呢”。
星子渐渐钻破云头，半空漾出一轮满月， 银白月光铺洒在菁竹林中激战的夏萱与姬无忌身上，把绝世的两人恍照的直似九天之上的神抵。
姬无忌画戟雄浑——㸌；如羿射九日落。
夏萱萧剑轻灵——矫如群帝骖龙翔。
两人萧戟横飞搅起漫天竹影，惹的涧边逝水呜咽、山鬼啼哭，千重薄雾瞬时昼血。
阿离暗暗心惊连忙躲进师尊怀里，伴随着群鬼夜啼，深涧那边一个嗔怒的薄斥悠悠荡出，恍若响在众人耳畔，“你们这群狂人，是想拆了我的竹涧轩吗？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涧水中一个幽兰影子漂浮而来。她身形宛若游鱼，在水中几经摇摆就来到眼前。
场中激战的姬无忌连忙收了手中画戟，和那黄衫女子一齐俯身，恭恭敬敬的道了声：“大嫂。”
“大嫂，你叫我大嫂”，那幽兰影子叹息，从水中袅袅探出，露出一头幽深湛蓝的发，深发随着她幽游而出的身子一直铺缠到脚踝，更确切的说是披散到鱼尾，有鲛绡的龙纱轻柔的附在她上身，而她下身却宛如游鱼，披覆着耀眼的鳞片。
“鲛人，居然是鲛人”，阿离激动的差点没吞了自己的舌头，她在上古神志中看到过南海鲛人的幻象，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就见到了真正的鲛人。
那鲛人随声望了她一眼，琉璃的眼睛竟深沉如碧海的晶石，令得阿离乍舌不已，魅婀连忙示意她噤声。
那鲛人身子盈盈摆动，上到岸来，趋近姬无忌，细细打量：“你唤我大嫂，这么说你是无忌了，居然找到这来了，是想要什么吗，”她轻声细语中隐隐透出种荒凉，“如今我冷香诗筠身上还有你们姬家人想要的东西。”
“大嫂”，姬无忌紫袍翻飞，横过画戟，“我来是想要大哥的至宝泪痕剑……”
“无忌”，那黄衫女子连忙止住他，对着那自称冷香诗筠的鲛人颔首浅笑，“大嫂，原谅无忌孟浪，我们此行是来探望大嫂，想大嫂多年来独居竹涧轩，又没有什么亲人在旁，一定很是清冷，曦和感念大嫂当年照抚之恩，一直想来探望，奈何年纪尚幼父王不允，这次随无忌征战睢野能有幸来拜望大嫂，曦和实在开心的紧”，她眼中柔光希动，“不知大嫂这几年可安好否？”
“曦和”，鲛人冷香诗筠听她一番言语，心中不觉有了丝丝暖意，“你就是当年大魏的小公主曦和，你随无忌出征，”她紫晶的眼眸眄过曦和，“这么说你父王真把你许给他了”。
她忽而冷笑一声，似规劝道：“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了，要知道姬家的男人可个个都是负恩忘义的骄狂之徒，他们能与你共患难却未必能与你共富贵……，
“好了，大嫂”，姬无忌手中画戟攒动：“无忌此来是索要大哥的泪痕剑，不是来与大嫂叙旧的，若是大嫂觉得大哥当年有错就该一剑刺死他，而不是偷偷拿了宝物躲到这里来。”
“你以为宝物是我拿的”，冷香诗筠鲛尾摆动，盈到他眼前，“是谁告诉你是我盗了姬羽的泪痕剑。”
姬无忌修眉跳了跳，冷哼一声，“若不是大嫂当年盗走泪痕剑，我大哥又岂会被那群乌合之众十面埋伏迫下断崖”，他紧逼一步，黑曜石般的瞳仁紧成一线，乍是夜空耀目星辰，“若不是大嫂觊觎泪痕玦，我大哥又岂会失护命至宝，只堕下区区万丈悬崖就身粉骨裂，殒命当场。”
“身粉骨裂，殒命当场”，冷香诗筠机械的重复他的话，晶石一样的眸中有流光烁动，“原来你们姬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原来你们以为姬羽的剑玦都是我盗走的”，她玉石的修指覆住脸颊，有晶亮的水珠从指缝渗出，迎风化作明珠滚落，“原来你们认为姬羽的死是都是我害的，难道……”，她声音有些哽咽，“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是那个贱人吗？”
“不会的……”，姬无忌看她神情有些理屈，“泪痕玦跟随大哥多年早已与他自成一体，若非是情意互通心心相印，他又岂会不知惜命为玉玦另觅新主。”
“心意相通，不知惜命”，冷香诗筠讥讽的笑，“难道姬羽当年为了那个贱人不惜抛妻逆主，身败名裂就是懂得惜命。”
“这……”，姬无忌哑口无言，“大哥把玉玦给了那个舞姬，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这想法刚一浮上心头就又被他否决了，依大哥狂傲的性格，拂逆君王，对峙家势显赫的娇妻，甚至睥睨九州列国都在他性情之中，可若说把自己最得意的武器和护命的玉玦都给一个相识不足一年，且又是大魏王姬妾的舞姬的确是太过不可思议”。
他稍一思忖，“那大嫂当年离开姬府是……”
冷香诗筠撇他一眼，冷笑，“姬羽他贪新厌旧、始乱终弃、背信毁誓，难道我冷香诗筠还要守着那纸婚盟到地老天荒吗？
“既然大嫂如此信誓旦旦”，姬无忌眉目张扬，“那敢不敢让无忌入涧一搜”。
“额”，冷香诗筠觑他神情，不觉眉目更冷，“这么说无忌是想强视我竹涧轩了，她迎风一笑，缓缓盈身，鲛绡的龙纱随手臂轻灵而舞，“那请吧。”
这下可好，要知道若水乃世间最轻之物，鸿毛不浮，飞鸟难度，就算他姬无忌本领通天又如何能度过这凡尘之外的弱水。
那黄衫女子一看两人僵势，连忙去拉姬无忌，口中嗔道：“无忌你真是太不通事，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难为大嫂，这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姬家人“兄弟睨墙”么”。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井然一下从她身后跳了出来，以手支额，谗笑，“我们是永远也不敢笑公主的。”
“切……”，离惜鄙视他，随着魅婀来到鲛人身边时，随手打掉他撑额的贱手。
井然满心气愤，对着她烈烈龇牙。
魅婀与他三人见了一礼，寒暄道，“冷血姑娘不必心疑，我离殇素不沾染尘世之事，此来只因追逐一众迷魂，魂魄轻若无物已然度过若水，还望冷香姑娘相助，度我师徒涉水涣魂。”
“额”，冷香诗筠紫晶的瞳眸烁动，欠身回了一礼，“我说是什么人，居然能当他们不可一世的姬家人敌手，却原来是离殇门宗，怎么，难道离殇也打上了我竹涧轩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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