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事如烟 上(第1/1页)花骨扇
第十四章 往事如烟 上(3440字)
楚王看离惜他们远离，心中的郁结却越加浓烈，他低头看怀中的明月夫人，见她脸色凄迷，恍如一只无处栖息的迷蝶，不由怒气更甚，挥手斥退身后的宫娥铁卫，冷哂，“怎么，听到他的名字，就情迷意乱，芳心无处安置了。”
明月夫人抬眼望他，眼中神色错乱繁杂，突然粲然一笑，宛如明月罢黜乌云，皎洁中擘出水雾，她无声自他怀中脱出，倾携两步，至梨树下的湘妃塌斜倚，琥珀色酒痕顺着玉壶倾泻入她口中，她斜倚在湘妃榻上，任凭酒渍湿透她轻唇泼散喉间，眼神凌乱，是在思念破云将军低迷嗓音，“公主是不会重要过我的性命，公主只不过和我的性命一般重要。”
她眼中笑意渐浓，在清冷的月色下不觉痴笑出声。
眼前骤然一袭玄色长袍，楚王如影而至，修长身形掩住她眼前月辉，他暗沉月影中的眼灿若明灭星辰，薄唇凌若刀削，冷冷的看着她嗤笑：“我来你是入戏渐深。”
夜月看他阻在眼前更不起身，依旧把琥珀酒倾入口中。眼中却渐渐冰凉。
楚王眼中渗出薄怒，衣袖一招就把她从轻榻带入怀中，玉壶中泼洒的酒渍撒了她一身。
他刀削般的薄唇吻上她眉宇间血痕，口中模糊的痴缠：“你别忘了他只是一个猎物，你怎么能对猎物动情，要知道动情对一个剑客来说是最危险的。”
“洢寒是这样看待夜月的，”她淡泊的眉眼轻抬，对上他冷冽目光，“只是一个剑客，一把暗藏的锋利剑器，公子对夜月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你以前从不问这些的”，他眼中薄怒渐深，手指滑过她清洌锁骨，纯白的袖口处牵出浮凸的重瓣蔷薇花，“难道破云将军真的占据了你的心。”
他手下加力，火一样燎烧着，从脖颈间一路向心口划去，她纯白的纱衣被划出一指裂痕，露出衣衫下烧红的莹玉肌肤。
他眼中怒浪层层翻涌，呼吸渐重，刀削薄唇覆上她脖颈，游弋，“夜儿，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他唇瓣似烧红烙铁般一路向她衣衫尽烈的心口移去，一遍一遍的轻噬心口处一刻深邃的剑痕，“这里也只能有我一个人的位置。”
冷月斜辉，月影徘徊，寂寥月色下的明月夫人被他吻动的心口处传来阵阵撕裂的刺痛，她右手微抬，落在他发间，不受控制似得紧紧攀上他脖颈，轻唇迎上他漫过来的滚烫唇瓣，贪婪的纠缠着吻他，在这个人面前她永远是被征服者，他总能在一瞬间如附骨之疽般钁住她绝望的灵魂，让她死生不顾。
他狠烈的打开她轻唇，她轻易的把舌送上去，失控的绝望语声自她纠结的唇齿间溢出：“洢寒，你究竟爱不爱我？”
月影浮动下的明月夫人思绪翻腾如潮，城破，夏国皇室集体以身殉国，满饮了鸩酒，魏襄公恨他们宁死不降，下令屠城，漫城残尸断躯被丢进了烈焰谷中天祭，五岁的她自母后跟随宫中的一位琴师私奔之后，就一直不得夏侯欢心，几乎视她为无物，任她使尽一个孩子该有和不该有的一切手段，始终都不能挽回父王心意，这也使她很自然的沦为宫中异母姐妹们欺凌侮辱的对象，她曾经心怀奢求的企望父王会再次抱她入怀，用胡髯的玉面扎她小脸，也曾经在如履薄冰的宫廷岁月中学着低眉顺目，企图少受些白眼，可一切都没能如她所愿，城破的那日，人人悲嚎哀啼呼天抢地，只有她在焚宫的烈火中笑的犹如一只涅槃的赤蝶，抢过夏侯手中的金樽一口饮尽杯中鸩酒，在他惊诧错愕的目光中甘心赴死。
可上天却再次戏耍了她，没有送她去一个清和温醺的地方，而是把她推入了野兽蚕食的尸谷。醒来的时候，她看到有鹰隼盘桓而下，一口啄食掉身侧父王的眼球，她惊得失声尖叫，想要翻滚过去挡住他，剧烈的移动牵扯的心口横惯的利剑颤颤晃动，有黝黑的血肆意攒出，在她小小的心口染就婉大的血花，等看清颤动的剑柄雕刻繁复的夔龙纹饰，她突然浅浅的笑了，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父王的脸看过他重不离身的佩剑。她不在妄图挣扎，闭目待死。
就是在那一刻，她遇见了他，在充溢着腐臭尸身的空气里，他如天神雳风而临，玉手攀着藤萝修枝，毫无征兆的降临在她身侧，他眼中恻隐似乎在惊叹一个小小孩童怎么能在如此酷烈的国难中幸存，他笑容温煦，伸出手来，拔出她胸前插着的利刃，手指覆上她溢血心头，口中轻声：“从今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她睁眼看到他，他一身玄色锦袍，长眉斜飞入鬓，眼若灿月星辰。头顶有流光溢彩的暖阳丝丝缕缕的射下来，被血染红的蒲公英贴着他发丝飞过，远处不知名的花簌开得噙火欲燃。
她轻笑，心甘情愿。……
幽远的思绪带出明月夫人脸上不真实的渺笑，她用手指覆紧怀中男子，像是与幽冥九泉中攀附一颗剧毒的烈刺荆棘，随着他伶俐的吻噬倾身和在湘妃塌上。
不远处的湘妃竹突无风自动，悉娑的斑驳竹叶间似沁下滴滴血痕，紫褐的血珠无声滑落，滴答滴答的溅入惺忪的泥土，月下一人踏着的竹韻而来，蔑笑，“无忌真是唐突，居然搅了楚王夫妇鸾凤和鸣鸳鸯交颈，真是罪过啊”。
楚王听得他声音，像一只受惊的云豹自塌上疾风电掣的掠起，**的臂膀紧紧环着明月夫人，“姬无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深夜私闯禁宫，你意欲何为。”
姬无忌身着紫羽流赏，自湘妃竹韵中袭步走来，不急不缓，“楚洢寒，你未免太过高抬你楚国禁宫，我姬无忌就是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曾问过他们同不同意。”
你，楚王暴怒，“来人啊，曜日将军疯了，快去馆娃宫请离殇来为他驱邪。”
从暗影中涌出的无数黑衣影卫身形攒动，在楚王身侧部下绵密的防守，有机警的影卫直接离了御苑，飞奔向魅婀师徒居住的馆娃宫。
姬无忌淡紫衣袂流泻，腰间悬着的一把长剑伶俐生寒，他凤目轻怜，扫过楚王怀中的明月夫人，“夜月公主，明月夫人，燕影，晏小夜，花蕊夫人”，“你究竟”，他修指摩挲剑鞘深刻的繁纹，“是哪一个呢。”
明月夫人脸上冰凉，宛如一尊万古不化的寒冰，“不知曜日小将想要夜月是哪一个，夜月愿意俯就将军。”
姬无忌看着她月下冰容，那冰雕雪琢的脸没有半丝温度，更无一丝愧色，他不由凤目流火，“你这个贱人，当初迷惑我哥哥的时候也是这般不动声色么。”
明月夫人轻灵的笑了，周身冰寒宛如簌簌积雪中流转出的飞霜，“姬羽他贪新厌旧，为了美色不惜弑君犯上，这才落得个身败名裂十面埋伏的下场”，“这怎么”，她冰指探出扯过纯白的雪衣覆紧身前，“也要怪罪到夜月的头上么。”
“这么说”，姬无忌手指擒上剑柄，“你承认自己就是当年不知廉耻勾引我大哥的晏小夜。”
“曜日小将名动天下”，明月夫人自楚王怀中脱出，从容的倚上湘妃塌，轻唇嘘动，“只需手指檠掣，即可惊天动地”，她玉指生寒拨动眼前陈着的玉枕，指骨清透出的莹润光泽映着玉色，就好似摇曳的水波中漾出的清冷月辉，“将军若说夜月是谁，难道夜月还有反驳的可能。”
姬无忌冷笑，手肘掣着的剑锋凛冽龙吟，“好一个乖嘴巧舌的贱妇，今日名动天下的小将军就送你上西天去给我哥哥赔罪。”
他剑锋轻划一羽鸿光诡啸翻出。
楚王玉手轻抬，暗影中无尽的影卫飞扑上他剑锋。
姬无忌讥笑，“区区荧火之光也配绽放光芒，他剑走偏锋，随意挥洒，剑影如夜色中翻飞的梨花，轻若无物，而所过之处，那些经年以血训出的影卫居然连武器都不曾拔出，就随着他剑舞喷薄出鲜红的血雾。
那整齐划一的脖颈血光映着姬无忌剑柄嵌着的幽兰宝石，隐隐透出种妖异之美。
楚王大惊失色，连忙揽住明月夫人肩头后退。
明月夫人狠笑，一把推开他，“他要杀的是我，又何必拿别人做箭靶。”她一步上前推开层层护命的影卫，“姬无忌，你要杀就……”
一句话还未吐绽，姬无忌剑锋早穿刺入她胸口，直至没柄。
身后不及施救的楚王魂魄沦丧，惊呼扑来，“夜儿。”
姬无忌拔出她胸中利剑，眼中毫无怜惜，又是一剑刺向她身后的楚王。
明月夫人一口鲜血喷出，溅满冰魄似得面颊，脸上却兀自倔强，一把抓住姬无忌冷厉剑锋，阻止他刺向楚王，“姬无忌，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洢寒无关你放过他。”
姬无忌剑锋回转，冷笑，“你们这对无耻男女，一个是暗月，一个就是毒花，想我放过他，你到阴司去恳求我哥哥吧。”
明月夫人狠命抓住他回撤的剑锋，成串的血珠自她冰凌的指骨渗出，汇聚成箐溪血泉，“无忌，我求求你，看在你小时候我曾为你一舞的份上……”
姬无忌羽眉轻蹙，想是回想起什么，眼中却愈见冷酷，“你这个贱人，难不成也想用对付我哥哥的那套来魅惑我吗！”他鼻息轻哂，手上微一使力，耳畔传来清晰的指骨刮擦声，剑锋被他顺利抽出，他剑影回还，一剑刺向楚王。
明月夫人骤然回身，使尽全身的力气把楚王推出老远，姬无忌手中的冷锋直接跳入她后心，他心神稍滞，眼中有幽灵的水雾诡媚跳跃，握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我杀了她了，我杀了她了，晏小夜。”
他毫无表情的抽出她心口的冷剑。她轻若月辉的身子凌空飘转。
楚王痛呼一声，飞扑着接下，口齿哆嗦，手足失措，“宣……御医，快宣御医。”
明月夫人在他怀中气若游丝，被利剑剥蚀的泠泠血指抚上他面庞，“洢寒，你到底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