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恩怨(第2/2页)花骨扇
损伤身体的,哥哥尽可放心。”
姬羽被他激得脸上青红一片,嘴里哆嗦着,却攒不出一个字来。
魅婀却是被他摄得心头愁云惨雾,“苏瞳姑娘见客一向百般挑剔千般为难,考较诗才文采,行云排兵布阵,挥敇琴弦乐理,甚至追究天象占卜,千奇百怪无所不出,每次都把他急得焦头烂额,而姬无忌似乎很轻易就能见到她,而且听他言外之意苏姑娘早就是他的……”,他脸上越发难看,袍袖下的手攥得格格烈响,不经意的看向姬无忌,那样的灼耀的羽眉凤眼,恐怕世间也只有萱儿才能与他一较高下吧,也难怪就连苏瞳姑娘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夏萱是何等样人远远听得旖旎风光,早抱着阿离飞旋到这边来,魅婀脸上的形形色色尽落在阿离眼中,她尽管年纪小不大通事,毕竟少女情怀诗般蕴藉,此刻看尽师尊仪态,只是把头伏在夏萱怀里不出来。
姬羽像是姬无忌气极了,赌着气悠悠道,“夜儿的脾气你应该很是清楚,她若在你身边,就绝不允许你身边还有别的女子,就是你无意瞥了别的女人一眼,她在兴致处也会逼着你把眼睛剜出来赔罪,要是让她知道你惹了这么多风流债,肯多看你一眼才怪。”
姬无忌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灼耀的脸上煨氲出冰天雪地中红梅的阵阵暗香,“我做梦都想看到小夜姐姐为我吃醋的样子,”他曦透的滢指琢上夜月冰面,“她若肯为我吃醋,就是让我即刻去死,我也绝不迟疑,”他似对着自己哥哥殷殷嘱托,“我心中爱慕小夜姐姐,所有不能自己动手杀了她在意的人,我怕小夜姐姐生气不理我,所以请求哥哥动手……”
“无耻”,姬羽咆哮一声,几乎忍不住把手中利剑穿刺入他心窝。
姬无忌轻哂一声,羽翼的眼睫无辜扑闪,“有什么无耻的,小夜姐姐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
姬羽被他气的浑身乱颤,手中剑连着在楚王身上戳出好几个血窝来。
魅婀见他兄弟这般仇雠,忍不住劝道,“霸王与小将军都是当世英雄,何必为了个女人……”
姬无忌讥笑一声,一截花束般的轻绡素帛金蟾玉簟丢到他眼前,“那不知离殇门宗肯不肯为了个女人壮士断腕呢,小夜姐姐可需要门宗的血肉疗伤呢。”
魅婀低头一看,正是风月宝鉴,他心口突突跳了几下,眼中神色错综复杂。
姬无忌羽眉挑刺,“我的耐性可很有限,听说苏瞳姑娘一年只发出这一枚宝鉴,要是让我生气毁了它……”
魅婀眼角猛烈一跳,几乎毫不迟疑的拔了一截缎发递到他眼前。
姬无忌凤目灼灼,幻紫瞳眸流光溢彩,“小夜姐姐可不只要你的筋发来疗外伤,还需你的血肉来补身体,烦请门宗从臂上割下一块吧。”
魅婀眼中微变,“这……”
“怎么,门宗舍不得”,姬无忌羽眉凝簇,墨泽睫翼像是九重天宫锦瑟花枝间投下的黯淡阴影,他玉手轻舒,掌中蓦然多出一坊蟠龙画戟,毫无征兆的挑起那截玉簟凌到魅婀眼前,“看来门宗是对这风月宝鉴的主人不屑一顾了,那不如我就毁了它……”
“不要,”魅婀几乎是不置可否的惊呼一声,急急的抢过宝鉴,从手臂旋下一块肉来。
阿离情急劝阻却是一个字也哭不出来。
戟无忌收了画戟,凌空把那筋发和血肉擎在掌中,缎发化出的仙草揉碎了敷到夜月各处伤患,而那臂上血肉拧出的绛汁则喂到夜月口中,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颇有心机的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像是怕他看到了夜月伤处裸露出的冰肌,敷完药后更是用孔雀魇羽披风严严实实的把夜月裹紧攥到自己胸前。
姬羽被他恩威并济的雷霆手段震的心弦惊颤,“想不到才不出三年,他的攻心伐谋之术已臻化境,这哪里还是当年在他身侧嘤嘤哭泣,力求他出借心爱木剑的顽皮孩童呢。”
曦和也不知是何时从竹溪绕过澗底的画楼出的轻骑瑗阙,此刻正呆滞的倚在冷香诗筠身侧怔怔的看着姬无忌,想是姬无忌所有的话都如尖似锥般针针锉进了她心窝,“不瞒哥哥我这几年沾过不少国色,她们个个都自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不世美人,可在无忌心中她们所有人加起来却连小夜姐姐的一缕发丝也比不过。……有什么无耻的,小夜姐姐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她大大的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似凝定在姬无忌身上,更似流涩在虚无的空气里,整个人像失去魂魄的牵线木偶一般任人牵扯。”
姬无忌却并不看她,只是对着姬羽殷切催促,“哥哥当真不愿意杀了楚洢寒为自己报仇雪恨。”
姬羽冷眼觑他,“你自己不想夜儿恨你,却要借我的手来为你除却眼中钉肉中刺。他宝剑泼空逆转,恨声道,“你是想让夜儿恨我。”
姬无忌滢唇啜绰出一渺幽幽的薄雾,在他剑下叹息,“哥哥可真是高抬自己,你在小夜姐姐心中恐怕也就是一个被捕获后再没一星半点用处,最后不得不一脚踢开的没用猎物罢了,何曾有半点位置,若是哥哥肯杀了楚洢寒,那小夜姐姐每每想起你的时候即便是恨的咬牙切齿,好歹也是种情绪,哥哥自己说是不是呢。”
姬羽被他激得哑口无言,唯有齿牙欲碎的咬彻预示着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楚王看他们兄弟如此坦然的商榷自己的生死,就好像自己不过是他们案板上待宰的翻白鱼肉,是他们口角下佐菜的咩咩羔羊,甚至还在为谁来磨刀哪个坐享而争执不休,他不由怒气塞胸,额上青筋暴跳,突突的叫嚣起来,一步飞驰向不远处的羽林卫,他嘴里急喘,“来人啊,救驾……”。
只是他一句话还未吐绽,姬无忌已一戟挑起他飞奔出逃的身子穿透在戟尖上,声声调笑,“楚三啊,楚三,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呢。”
春山中隐者的无数羽林卫趋弓御剑,强弩直射向这壁,可姬羽泪痕剑舞氲出的江海凝波结界哪里是他们能穿透分毫的。
楚王被姬无忌挑在戟尖上,穿透的肩头流窜出浓墨殷红的血渍,他痛的几欲窒息,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额”,姬无忌羽眉恍若春山画黛,“这小丑居然也长了骨气了。”他画戟轻拨,把楚王撩到姬羽眼前,“看来哥哥是真心不愿意杀人了,那只好由无忌代劳了,只是以后小夜姐姐面前,还得照样把罪名推到哥哥身上去”,他肆意调笑,蟠龙画戟在山风中颤颤巍巍的晃,“可怜啊,哥哥又要担起一个虚名。”
楚王眼看自己的命只在须臾,心念电转间记起只有夜月才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器,每次剑一开锋,必定能刺进敌人最致命的要害,他屏息凝神,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声音灌进姬无忌怀里昏厥的夜月耳中,“夜儿,快救我,夜儿,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姬无忌听他急呼,慌忙点了夜月耳畔的听宫穴位,手中画戟一抖,把楚王荡起老高,戟尖高扬,正对他落下的心脏位置。
只是他还没有穿透楚王身子,自己的玉身却险些被夜月穿透,夜月几乎在楚王第一声惊呼的时候就已完全醒了,她一手猛力推开姬无忌行凶的身子,一手顺势抽出他腰侧悬着的宝剑一剑刺到他胸前。
可她伤重虚浮,凭着魅婀的灵芝血肉才能勉强转醒,哪里真有力气杀人,只是一剑虚刺出去,身子就如扑簌簌的落雪飘散着坠下金雀花枝头。
树下的姬羽鬼魅身形游荡,直接把她索到怀中。
夜月挣扎着身子眼看到楚王安全落地才长长嘘了口气,吃力转回探出的冰颜,一眼望见抱着自己的姬羽。她顿时掩了满脸的焦灼,冷冰冰的道,“霸王果然未去冥河转世投胎么,想是恨透了夜月,要留下来看看夜月会有什么报应。”
姬羽无可奈何的笑,为她拈去发上金雀花散下的零碎枝叶,“夜儿总是能这般先发制人,无论做了什么狠毒的事情只需拿自己来要挟我,就能让我无所适从。”
夜月却像是对他这般的宠溺很是反感,用力去推他虚无的身子,“霸王这般说,是认定夜月是狠毒的女子了,那霸王当年为何要留下夜月的命,不带夜月一起下幽冥地府呢。”
姬羽被她穿透虚无的玉身,清灼的脸满是黄莲的苦涩,“我如果舍得就好了……”
夜月冰魄的靥颊凝绽鄙夷和不屑,“霸王总是这般大义凛然,不知道还以为霸王如何情深似海,剑胆琴心呢。”
“夜儿,姬羽凝眸,觳皱的眉心满是疑惑,“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很恨我,无论我做什么都讨不到夜儿的欢心呢。”
那是因为夜月所有的一切早就被霸王毁了,夜月突然用力看他,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仇恨的火焰潺潺的流动着几欲迫出她冰魄的脸,她极力压抑着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终于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似得,“我问霸王,霸王在很多年前是不是灭了夏朝的国都未泱。”
姬羽微怔,他这一生,尽管征战挞伐攻城略地无数,但每每破了一个都城都会善待城里的百姓,即使夜儿是夏朝人想也不至如此恨他,毕竟这九州列国间的征伐是不可避免的,即使他不灭了夏国,也有别的强国来承载那种伶仃小国的覆灭,他微一思忖,柔声道,“是,我在十多年前是出兵焚了夏朝的国都,可是夜儿……”
夜月却不等他说完就急急的攀上他胸前云纹的锦胄襟袍,“那霸王在破城之后是不是把夏君夔龙纹的御剑插进了禁宫中一个小女孩的心口。”
“这个”,姬羽不明所以,皙指揉腻的去抚她急切的脸,“我哪里有那么狠心呢,一个小女孩而已……”
“是霸王,就是霸王对不对”,夜月却不依不饶的望向他,她脸上神色慌绝,像是极力的压抑着迫切的等待着,等待他给出一个精确的答案,她冰凌的下颌略微的扬起,皎月的眼睫盛满水雾,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不安、极度的恐慌之中,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可又怕极那未知的回答所带给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