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四 失眠(第1/2页)食味生香

    不就是嫁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

    阿青在心里这么默念着,又翻了一个身。

    睡不着的时候硬躺着,一点儿都不觉得舒服,反而全身骨头都觉得硌得慌。

    实在睡不着,她只好坐起来。

    这都几天了?好象从差不多月初开始,她就睡不太好。以前她可不会这样,很少有夜间辗转反侧的时候。

    再过两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要是睡不好,到时候脸色看起来会很难看的。今天白天她对着镜子仔细找,倒是没有看见黑眼圈,也有可能是铜镜本来就照不太清楚的原因。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白天也无精打采的,怕影响晚上睡眠,白天她也不敢午睡了。

    晚上**之前她还特意喝了一点牛**,又用了一点莲子羹,用热水泡了脚……可是等到躺下来了,睡意仍旧迟迟不来造访。

    屋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收拾装箱,有一部分已经先运到安郡王府去了。原来多宝格摆的满满当当的,现在好几样都已经不在原处。

    “姑娘?”珊瑚今天在外间上夜,听着屋里的动静,端着灯走进来。

    她刚才卧下连短袄都没有脱,因为桃叶今天和她提了一句,让她上夜的时候留心些。

    桃叶跟她说:“姑娘这几天都没睡好。”

    珊瑚虽然晚上没上夜,可是白天姑娘精神不振她是看在眼里的。

    姑娘为什么睡不好?珊瑚自打来到姑娘身边就察觉到她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很少因为什么事情发怒发愁。

    可是再沉稳的姑娘,面临马上要出嫁的紧要时刻,那心里肯定很忐忑。

    其实紧张不止是姑娘一个人,夫人这些天也有些失常。已经检查过的礼单和客人名单,交给唐妈妈了之后不放心,生怕有所疏汛,又拿回来再看一次。偏偏小石头在旁边玩,揪着礼单的一角,嘶拉一声就给扯成了两半。

    吴婶气的抓他过来啪啪啪就打了好几下屁股,小石头放声大哭。阿青赶紧过去抱起他。哄了半天也没有哄好,后来还是小山来了,带着弟弟到大门口街边去玩了一会儿。他才破涕为笑了。

    以前小石头也没这么皮,而就算他闯了祸,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

    主要是,大家都对即将到来的喜事太紧张了。

    这些天吴婶对儿子难免有些怠慢。小孩子很敏感,自然想博得家人更多关注。阿青听桃枝说。刚才吴婶在看礼单,小石头在一旁哎哎的叫了好几声吴婶不理他,只顾看着礼单,小石头就去揪礼单去了。不知道他是对娘手里的这个东西好奇。还是想让娘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来,总之祸就是这么闯下的。

    阿青很不安,为了她的事。家里人都绷的紧紧的,吴婶都上火了。嘴角冲了个泡,桃枝服侍她一天三回的抹药膏,也没有见消下去。

    “姑娘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阿青想,难道真得找张伯讨点助眠的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当然张伯不会取笑她,但阿青自己面子抹不开啊。

    “那,姑娘瞧会儿书?”

    阿青也无奈:“好吧。你把灯留下,你去睡吧。”

    珊瑚取了两本阿青常看的书来,但并没有按阿青说的去睡,倒是把锦墩移了过来,在阿青床前坐下:“其实我也睡不着,陪姑娘坐一会儿吧。”

    “啊?”阿青意外地问:“你也睡不着?”

    “是啊。”珊瑚轻声说:“要走了,觉得舍不得。”

    阿青看着珊瑚在烛光下显得柔和清秀的面容,就象突然被人揭开了蒙在眼上的布一样,这才看到了眼前的真实。

    要离开家的不止她一个人。桃叶和桃核、珊瑚和琥珀姐妹俩是必定要跟她一起去的。除了她们,还有两户陪房,四个小丫头。这些人都算是她陪嫁的一部分,从此后的生死荣辱都系托在她的身上了。

    阿青觉得不安,珊瑚她们肯定也一样。

    都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适应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如果自己觉得前途茫茫,珊瑚她们做为陪嫁丫鬟,一定也会觉得不安。

    珊瑚借着灯亮把袄子穿好,系好系:“老爷和夫人待人宽容,我们从被卖进来,也没受过什么打骂,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现在突然要去郡王府了,心里也觉得挺不踏实的。不知道郡王府待下人规矩是不是很严,在那边吃、穿、住的怎么样,还怕那边的人会欺生。姑娘也知道,我跟玉玲和玉湖挺要好的,等到一分开了,只怕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了,也不能象现在这样天天在一起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怕的事情多着呢,奴婢这几天都吃不香,也睡不踏实。”

    都一样。

    珊瑚的担忧,阿青全都能懂。

    这些担忧她也都有。

    舍不得家人,对未来要生活的婆家有恐惧和担心。

    可是比起珊瑚她们,阿青还有另一重担忧。

    她和李思谌,能过得好吗?

    他现在对她很好,她心里也慢慢有了他。可是做夫妻,共同生活,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事。上辈子阿青就听人说过,相处比相爱还要困难。相爱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盲目的,对一些问题视而不见,因为爱可以掩盖一切不足。可是一旦在一起生活了,两个人来自完全不同的家庭,习惯、性格都不一样,在一起生活必然会有磕磕绊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他现在喜欢她,可是这喜欢,会不会是三年五载就消失呢?他会不会象其他人一样,也会把目光渐渐转移到其他女人的身上?

    到时候,她怎么办?是故做大度,还是坚决反对?

    那样的话夫妻说不定会形同陌路。

    在这时代又不能离婚,两个人就算彼此厌倦了。也只能痛苦的继续下去,同床异梦,甚至反目成仇,都还是要继续做夫妻。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珊瑚轻声说:“姑娘也知道,我们姐妹被一次又一次转卖。每卖一次,际遇好象还不如上一次。上一次再被卖到牙婆手里的时候,我们俩都怕得要死。琥珀听了别人的恐吓。生怕我们真的被卖到不堪的地方。真要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把偷偷藏起来的钱拿了给刘牙婆,百般讨好她,希望她给我们姐妹找个好些的人家。只要她手下超生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下半辈子永远感激她。幸好我们运气不坏,刘牙婆良心未泯,没有贪着多得几两身价银,真把我们卖到烟花之地。我们进了府。又得以服侍小姐,日子过的安稳太平。”

    “虽然这次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可是总不会比以前更糟糕的。”珊瑚说:“姑娘不是狠心的主子,我和琥珀用心服侍,小心为人,将来一定有我们姐妹的着落。这么一想。奴婢心里就踏实多了。”

    是啊,阿青想,她的处境怎么也得比珊瑚和琥珀她们这些丫头也好。

    她们的命运更加坎坷。可是在困境里头依旧不放弃希望和努力。只要用心经营,总会走出一条路来的。珊瑚在人牙子手里头假如不做努力而是随波逐流。那也许今天她和琥珀就不会在吴家了。

    她怎么也比珊瑚姐妹要强多了,强得多。

    她还有真心关爱她的父母兄弟呢,吴叔吴婶是不用说,连小山的用心,阿青也是看在眼里的。小山为了她出阁的事,特意请了假,要一直送她嫁出去了才会再离家。这些日子他跑前跑后的,没少出力,帮了吴叔吴婶不少的忙。

    这个弟弟从不懂事的顽童,一天天长大变成可以依靠的大人了。

    门上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叩声:“姑娘睡了吗?”

    珊瑚诧异的转过头:“这听着象是玉玲?”

    阿青听着也象玉玲。

    不过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珊瑚连忙轻声应了一声:“是玉玲吗?”一面起身去应门。

    外头来的就是玉玲,珊瑚给她开了门,玉玲把灯笼放在门口,探头看看里间:“夫人让我来看看姑娘睡着了没有。”

    阿青在里屋问了声:“娘还没有睡吗?”

    玉玲进里屋来回话:“夫人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没睡实,又起来了,打发我来看看姑娘这边。我看着姑娘窗子还透亮,所以过来问一句。”

    原来吴婶也睡不着。

    也是……吴婶的担忧一点都不比她要少。阿青为自己担心,吴婶则是为她担心。

    她想了想:“那我去娘那儿。”

    阿青披皮下床,珊瑚赶紧过来伺候。

    “姑娘,外头还冷,晚上风大,多穿一件吧。”

    阿青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把斗篷系好。

    珊瑚也取了灯笼点亮,和玉玲一起陪着阿青去了吴婶的正屋。

    到了门前,阿青转头吩咐她:“你回去睡吧,我今晚就在正屋睡了。”

    珊瑚低头应了一声是。

    吴婶在屋里已经听见阿青的声音了,趿着鞋掀起帘子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一个睡不着,我要跟娘一块儿睡。”

    反正吴叔不在家,她在吴婶这儿又不是没睡过。

    小石头让**娘带着睡了,吴婶拉着阿青进了里屋,看她头发散着,就知道她上已经躺下了又起来的。

    “你这孩子也太不当心了,都睡下了怎么还过来?要是着了凉,看你怎么出嫁?”

    吴婶赶紧让阿青**钻被窝,又让桃枝倒热茶来。

    “我不渴,也不冷。”阿青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娘你也上来吧,咱俩说说话。”

    吴婶还是坚持让桃枝端了杯白水进来,让阿青趁着热喝下去。

    阿青没办法,吹着气,小口小口的把水喝了,吴婶这才安心,也褪了鞋**躺下。

    娘俩都不困,吴婶问阿青:“这几天看你都没什么精神,我叫桃叶来问过,她说你过了三更都还在翻身,可是一夜里总睡的不踏实。”

    “嗯……睡不着。”

    吴婶握着她的手:“害怕了是不是?不要紧的,是女人都得有这一天,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吴婶也舍不得女儿,心里也很不安,可是现在她总得安慰阿青,让她心里踏实下来才行。

    “李世子的为人,咱们都知道,不是那种轻薄无行的纨绔子弟。他一表人才,在京里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夫婿啊。再说这门亲事又是他向皇上求来的,这样的风光,旁人更是想都不敢想。你只管放宽心,不要多想。你想想啊,圣上下旨赐的婚,他将来一定不能亏待了你,郡王府的人也不能对你不客气,要不然,不就是扫了圣上的面子吗?”

    阿青微笑着说:“圣上一年到头多少大事要办,才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呢。”

    “净胡说。就算圣上不在意,可是底下的人怎么能够做这种怠慢之举呢?我可已经打听过了,给你收拾的院子,是郡王府里最大最好的院子了。下定礼的时候不是请了好几位王妃、国公夫来撑场面吗?这门亲事他们家也里很重视的,为了这个脸面,也不敢慢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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