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扫墓拳拳心(七)(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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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毅紧锁眉宇,显得心事重重。他觉得肖雪所反映的情部,既有教育和认识问题,也有现实问题。别说是学生,就是我们的党员队伍中,包括党的中高级干部中,不也有许多人早已忘记了革命先烈的概念吗?有位市文联的干部在一次会议上说过,在封建社会,曾有过文景之治、大唐贞观、康乾盛世,国泰民安,世风清朗。而如今国家是强了,可贫富差别反而比解放前增大了,欺诈虚假之风和天、地、水、食的污染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名干部虽被处分,但他的话引起了包括李毅在内的许多人的深思。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进烈士陵园。陵园背靠清幽山的最高峰,园内庄严肃穆,高大的纪念碑和圆拱型的烈士陵墓被翠柏青松环绕着。墓前的鲜花有管理处自栽的,也有祭奠者献上的。不断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进出。其中有的人是怀着崇敬之情,来凭吊革命烈士,有的人则是为了观赏一下这里的风景,因为看他们在园内勾肩搭背、戏笑不羁的样子就可想而知。

    李毅和肖雪在烈士墓前献上鲜花,向烈士们三鞠躬后又绕着陵墓缓缓走了一圈。就在他俩正准备返回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眼前——他就是司徒震!司徒震向烈士们默衷数分钟后侧过身也看到了李毅和肖雪。

    李毅上前握住司徒震的手,说:“老书记,没想到您这么大年龄还是来了。”

    司徒震说:“能在这种场合见到你俩我很欣慰。正因我年龄大了,今后恐怕来一年是一年了,所以才要倍加珍惜。”

    李毅点点头,然后问道:“是司机送您来的,还是家人送您来的?”

    司徒震说:“我没有要任何人送,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骑自行车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不就是三四公里路程嘛。”

    李毅心中一热,挽住司徒震的手臂边走边说:“老书记,我在跟您当秘书时就知道您每当清明节必来烈士陵园,而且都是一个人来。我一直不敢问您这里面有没有特殊的原因。”

    司徒震说:“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说有,是因为我的一位伯父曾是新四军的连长,在抗日战争中在这里牺牲,他是我的长辈和亲人,我理应祭奠。说没有,是因为这里的多数烈士都没有留下名字,他们为了自己崇高的信仰,为了劳苦大众能够当上国家的主人,过上幸福的生活,默默无闻地献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不管他们有没有留下自己的后代,他们都是我们的先烈、长辈、楷模,我们在祭奠自己的先辈时岂能把他们忘记?”

    肖雪听了司徒震的话后很受感动,轻声说:“老书记,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的伯父是怎么牺牲的?我是一名初中教师,我要尽自己所能将烈士们的事迹向学生作传统教育。”

    司徒震稍稍愣了一下,说:“你的想法很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待走出陵园再讲给你听。”

    “为什么非要等到走出陵园?”肖雪反问道。

    司徒震冷峻的脸上轻微地抽动了一下,说:“在这里我不忍心讲。”

    李毅用目光示意肖雪停止追问。

    出了陵园,司徒震选择了树下一块干净的草地与李毅和肖雪一起席地而坐,娓娓道出了他伯父牺牲的经过。1939年11月,新四军在现今的江河市三真山建立了江南指挥部。翌年秋季的一天,新四军一部四百余人正在清幽山休整,遭到了四千多日伪军的包围。面对这一险境,时任新四军连长的司徒为民主动向团长请缨,由他率领四十名敢死队在山隘处阻击敌人,掩护主力撤退。敌人轮番连续进攻了五个小时左右,都被敢死队击退。敢死队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只剩司徒为民和两个战士浑身是伤地趴在阵地上。他们知道主力已经安全转移,为了不当敌人的俘虏,便相互拥抱在一起跳下悬崖,壮烈牺牲。这一壮举在史料上有记载,只是以前司徒震从来就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司徒为民就是自己的伯父。另外,史料上说司徒为民和两个战士跳崖前高喊了一声“胜利属于人民”,司徒震认为是不真实的。因为倘若敌人离他们太近,他们根本就没有跳崖的机会;倘若敌人离他们较远,根本听不到跳崖前有没有喊声或喊了什么。而既然除了敌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谁能证明他们喊了一声“胜利属于人民”?其实,不管他们有没有喊这句话,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心、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人民,献给了亿万个子孙后代!

    司徒震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他之所以在陵园内不愿将这段史料说出,是因为他觉得愧对自己的伯父。伯父留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司徒震的堂兄,他一直在农村种田,直至终老。堂兄生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年夭折,女儿先在农村,八十年代司徒震设法让她进了城,在一家工厂当普通工人。十一年前,也就是司徒震调任江河市任市委书记的那年,他的这位侄女不幸得了肾癌,换一个肾需要几十万元,这对她这样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是一个天文数字。她为了不拖累家庭,为了省下医疗费用供儿子上学,竟放弃医疗,跳崖自杀身亡。她和她爷爷同样都是跳崖,但二者的内涵有着天壤之别,且又如此发人深省,令人震憾!每每想到此事,司徒震不由得扼腕长叹,羞愧交加。

    李毅和肖雪听完司徒震这段叙述,心潮如涌,感慨万千,他们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这位貌似冷峻,而实际上对亲人,对人民情深意切的老人。

    温柔的阳光从树叶间斑斑驳驳地漏到他们的身上,一阵略带凉意的春风挟着野外特有的馨香扑向他们滚烫的胸膛,四周显得格外的宁静、空旷、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