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浩瀚谁窥得(二)(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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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找到C保险公司江河市分公司总经理刘三甲,与他商谈地铁保费业务费用事宜。解正向刘三甲说了三层意思。第一层,刘总自称是仗义之人,在我“双规”期间,刘总给市纪委的证词想必出于无奈,这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原来刘总承诺的业务费用如果不能兑现或要有变化,那就不太仗义了,因为按照贵公司的规定,叶雨菡即使是普通员工,为公司争得了保费也应取得相应的提成。第二层,我深知普通大学生进保险公司的正式编制是比较困难的,刘总当时接受叶雨菡,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同时,大概也是希望她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业务和结识领导的机会。现在,刘总如果认为叶雨菡失去了这样的作用,我将为她重新安排工作。第三层,正如俗话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官场上的跌宕起伏是司空见惯的。这次我虽被“双规”,但级别未降,人脉未绝,希望未灭,刘总如有耐心的话,两年之内,可以看看我解某人能不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如果解正的前两层意思是对刘三甲的提醒的话,那最后一层意思就暗藏着警告了。
刘三甲对解正充满了歉意。在市纪委向他调查核实解正与叶雨菡的关系和地铁业务费用时,他认定解正必倒无疑,因为近几年在江河市凡是被纪委“双规”的还没有不倒的先例,所以,他并非“出于无奈”便向调查人员如实相告了,没料到解正只是受了个并不太重的处分,开了个“不倒”的先例,这件事本身就让刘三甲刮目相看了。他断定解正身后真有一股不可捉摸的势力,说不定哪天还真能玩个惊天逆转!对于解正的提醒和委婉警告,他不仅心中刷亮,而且予以足够的重视。刘三甲也向解正表达了三层意思。第一层,迫于内部员工的压力,自己确实曾要求叶雨菡退回部分业务费用,现在,为了履行对解主席(社科联的领导以主席相称)诺言,我决定收回成命,另拔五十万业务费用来安慰有关员工。第二层,即使叶雨菡今后没有业务进来,她的编制不变,岗位不变,待遇不变。第三层,关于市纪委请我配合调查一事,我虽出于无奈,但也心存愧意,理应致歉。今后不管解主席在什么位置,我刘三甲一定视你为兄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在解正看来,“存在决定意识”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商人的“存在”,就决定了它一切要以谋利为核心的“意识”,相信商人对友情的忠诚,无疑于相信妓女的叫唤是出于衷情一样可笑。他见谈话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目的,便与刘三甲虚与委蛇了一番,便起身告辞,对于刘三甲邀请的吃饭、视察云云,只是一笑了之。
解正办上面三件事,并未影响他的正常上班。他知道,社科联这样的单位,既无实权,也无实事,干得好翻不了天,干得差也入不了地,主要是为了安排虚职和摆个花架子。但班还是要上的,哪怕是每天一张报纸一壶茶,否则会被人抓住新的把柄。好在与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副主席唐散之,自视怀才不遇,成天一腔委屈,满腹牢骚,对落难的解正倒也惺惺相惜,两人常常谈天说地,苦中作乐。
一日,唐散之将一只蝈蝈笼拾进办公室,两人在无聊中看着笼中的蝈蝈,油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禁不住以蝈蝈为题,吟诗相对。
唐散之先吟一首:
骁腾大野太多情,一曲连珠响玉笙。
自从囚向高台后,对影再难成一声。
解正吟道:
多谢主人怜意浓,夜来挂向紫藤中。
纵然饮得清清露,束翅哪堪来往风?
唐散之再吟道:
云失惊鸿总是空,山无飞虎岂称雄?
牢笼何事也成瘾,笼尽大虫笼小虫。
解正跟道:
姿态犹含旧日心,触须幸是自由身。
时时舞向虚空去,要探秋来物候新。
两人如此这般,竟吟出十几首诗,想象力之丰富,令屈原、李白汗颜,至下班时分,仍意犹未尽。彼此笑曰:笼中蝈蝈,堪称小小宇宙。
也许世上许多事情都是福中有祸,祸中有福,解正遭到意外打击,倒使他与叶雨菡的感情更深了一层。在与妻子离婚后,解正开始时只是在电话中告诉了一下叶雨菡,他怕这时与叶雨菡走得太近而引起非议。未曾料到叶雨菡直白地对他说,如果说你以前跟我接触总是偷偷摸摸的我还有情可原,但现在再这样我就觉得不可理喻了。你我都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能爱得阳光一点?外界的议论何必这么在乎?可能是习惯了官员的“官场思维”和阴暗心理,解正对叶雨菡这样的自由派观念还难以完全认同,不过有一点他想通了:现在自己除了叶雨菡,几乎是“贫下中农”了,理应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真情;何况,叶雨菡也跟着自己受到了牵连,感情上也需要安慰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