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横心相一博(二)(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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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震无意间提到的“家人”,使薛夕坤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他主动向司徒震要了支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呛得连连咳嗽,然后忧心重重地说:“老书记,我今天找您还有件重要的私事,说出来您不要吃惊和见怪——我想离婚!”
“离婚?”司徒震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他知道这话从薛夕坤嘴里说出来一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他必须直率地表明自己的看法,“夕坤同志,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思想保守的人,但有些传统观念我还是冲不破的。现在社会上的离婚率的确很高,党政干部离婚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你作为一个市委书记如果离婚,那在全市引起的轰动会远远超出你的想像。何况,离婚不是单方面的事,要是你妻子不同意,一旦闹起来就会搅得你无法正常工作和生活,所以,我劝你在这事上千万要谨慎,哪怕是受点委屈,能维持还是维持吧。”
薛夕坤一边用左手习惯性地撑着下巴,一边吞云吐雾。他无法向司徒震说明自己这桩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抉择,它虽然给他的仕途带来了转机,赢得了世俗的赞誉,但也给你的感情、他的人生带来了无穷的苦涩和巨大的灾难。他是个被人视为楷模的好领导、好丈夫,但这种光环无法摆脱他因为缺乏爱情、因为深深的愧疚而造成的内心苦楚。他也有普通人的欲望和情感啊!他斟酌再三,还是从认为司徒震比较容易接受的角度说了离婚的理由,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吃力:“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往这条路上想。我离婚主要不是因为婚姻幸福不幸福,这方面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资格享受,再说这辈子也永远不想再婚了。我离婚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对得起我肩负的职责,便于我今后的工作。你知道,我儿子犯了错误,我按党纪处分了他,但又不能不给他出路。他在他母亲的怂恿下开了一家公司,许多迹象表明这家公司必出丑闻,但会闹出多大的事我心中没底,也无法阻挡,因为这些事都是我妻子瞒着我悄悄地干的,这让我无颜以对江河市的父老乡亲啊。我想尽快把儿子和女儿的婚事办了,这样家中就剩下我和老杜,我净身出户,一切财产归好,这样估计她掀不起什么波澜吧。当然,这只是离婚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您想不到的原因,待以后我再跟你说吧。”薛夕坤所说的司徒震想不到的原因,就是李毅到叶家村拜访叶王氏,愧对叶如云一家,他的良心时刻在受到谴责的折磨,他觉得现在唯一能够救赎的,就是把叶如云的母亲接到自己家中像亲妈一样赡养她(薛夕坤的父母前几年均已去世),把叶雨菡好好地培养成人。而要这样做,不离婚是难以实现的。
司徒震帮薛夕坤的茶杯里续了点水,用手指梳了梳花白的头发,语气郑重地说:“夕坤同志,我知道你将这种事告诉我是对极大的信任,我也知道你的内是多么的苦闷,你的选择是多么的艰难。可惜,在这方面我不能给你以任何指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如果这事放在我身上,我也未必轻易下得了决心。我只能以老友的身份向你提个建议,上上之策还是下功夫劝劝你的妻子和儿子把公司转让掉,给你的儿子找份工作,尽快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真要想闯,就离开江河市到外面去闯。如果这些他们都不能接受的话,你再考虑离婚这条路吧。到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召集一些老同志为你做做解释工作,尽量化解一点社会舆论方面的压力。”
薛夕坤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长吁一声,道:“谢谢老书记对我的理解和关心,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怕希望有些渺茫啊!”
这时,房门被“嘭”地推开,司徒震十一岁的小孙子冲了进来,他戴着红领巾,手端冲锋枪:“爷爷别动,举起手来!”
司徒震乖乖地举起手,温存地说:“强强,别闹,快出去,我跟薛爷爷在谈事。”
孙儿教训道:“爷爷经常说吸烟危害健康,毒害别人就等于犯罪,你怎么自己在偷偷地吸烟?呛死了,呛死了!”
司徒震辩解道:“我和薛爷爷不是在抽烟,而是在吹烟,吹烟是闹着玩的。”
孙儿说:“爷爷狡辩,知错犯错,罪加一等。”说着,又举起冲锋枪对谁司徒震。
司徒震只得沉下脸提高嗓门说:“爷爷真的在谈重要的事,你先出去,有什么等会儿再跟爷爷说。”
孙儿还算懂事,说了句:“看我等会怎么处罚你,”便退出门外,并将门带上。
司徒震对自己的儿子要求非常严格,儿子至今尚在一家国有企业当副职,虽已四十多岁,但一见到父亲说话就不太顺溜。而司徒震对孙儿却过于溺爱,用当地的俗语说,托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每到双休日或传统节日,总要儿子媳妇带着孙儿来让他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即使不是双休日,司徒震晚上也常会去看看孙儿,逗他乐一乐。司徒震不好意思地对薛夕坤说:“夕坤啊,看来任何人都有软肋,我从来就没怕过什么人,就是怕自己的小孙子,他只要一生气,多半是我投降妥协。”
“这叫隔代亲,不是怕,而是爱。”薛夕坤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便站起身来。
司徒震有些歉意地说:“都怪我那个小孙子,破坏了我俩的谈话。夕坤,下次我们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再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