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妙的“扫黄”(九)(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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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市委常委会推迟了半个小时才开始,主要是纪委调查组整理材料耽误的。
薛夕坤主持会议。他说:“今天的第一项议程,也是主要议程,就是讨论如何处理薛贵明同志——”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同志”二字是否合适,“讨论如何处理薛贵明同志的嫖娼案。我是他的父亲,本应回避。但是,由我亲自参与处理,可能对全市党员干部的教育效果可能更好一些。我的想法向省委黄春江书记汇报过,得到了他的支持。请同志们相信我会秉公办事。有关案件的情况请姜克己民志介绍。”
姜克己介绍了薛贵明嫖娼案的调查情况,内容与天涯网上首发的帖子基本相符。不过,他还强调了两点:第一,纪委的调查报告主要不是眼依据媒体的报道,而是依据“天鹅湖”派出所提供的材料。第二,妓女不是一人,而是两人,按照有关规定,三人以上视为群体淫乱,性质更为恶劣。所以,纪委拟了一个初步意见,建议严格按照党纪,开除薛贵明的党藉和公职,撤消他的一切职务。
讨论此类事情,通常是按照常委名次的排序,由前至后。因为薛夕坤是主持人,首先发言的只能是柳晓曼。多数人都认为柳晓曼对此事最为幸灾乐祸,也是最大的受益人,因此,她一定会借题发挥到极致。
柳晓曼先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薛夕坤,又看了看仍在翻阅材料的姜克己,清了一下嗓门,开始了发言:“同志们,我上午看了网络上的有关帖子,现在又听姜克己同志作了案情介绍,使我感到奇怪的是,纪委的调查材料与有关帖子的内容何其相似乃耳。这说明网上所发帖子的源头,就在‘天鹅湖’派出所。‘天鹅湖’派出所为什么要这样做?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他们的‘扫黄’为什么只对准薛贵明?薛贵明所住的船停在湖中央,如此长的距离船主对派出所的动静会一无所知吗?这一切不能不使人产生怀疑,怀疑这个案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怀疑是制造这一案件的目的,不仅是针对薛贵明和薛夕坤同志,而是与焦尾县的区域调整有关;怀疑焦尾县所提供的材料很可能有夸大和虚假的成份。所以,我建议对这一案件不要轻易下结论,更不要忙于处理人,而要经过深入调查后才能作出决定。”
柳晓曼的发言,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没有人想到她会为薛贵明鸣不平,而且所提的疑点逻辑是如此之强。其实,在柳晓曼看来,仅仅处理一个薛贵明,这一事件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只有把时间拖得越久,事情闹得越大越复杂,人们的视线由薛贵明转到薛夕坤身上,才是这一事件的“价值实现。”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薛夕坤,薛夕坤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钢笔,眼睛半开半闭,神态镇定自若,看没有人发言,便慢悠悠地说:“按顺序,每人都得表态,李毅,该你了。”
李毅因为上午与薛夕坤沟通过,再说他对柳晓曼一反常态的发言心生疑窦,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柳晓曼的真实意图,但感到她暗藏着并不善良的动机,便说道:“首先,我相信市纪委的调查是认真的,材料是真实的。其次,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是如何处理薛贵明同志的嫖娼案,其他的联想和猜测不能影响主题。最后,既然薛贵明的嫖娼案成立,那就必须执行党的纪律,我同意纪委提出的处理意见。至于是否构成犯罪,那要由司法部门鉴定,不是常委会的议题。”
李毅的发言,也令多数人意外,因为在他们看来,李毅是薛夕坤实质上的主要助手和支持者,没想到他对薛夕坤如此不讲情面,对柳晓曼也不太尊重。在如今的区域权力结构中,有人认为三把手最难当,偏向书记,行政一把手有意见,偏向行政一把手,书记有意见,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捣浆糊”,可李毅恰恰不是这样的性格。
姜克己是上届市纪委书记,在换届中任市委副书记的呼声最高,由于省委书记黄春江钦点李毅为三把手,姜克己只能担任原职,但排名靠前了。在省、市、县党委中,常委中的排名前三名是固定的,而从第四名开始的排名就很有讲究了,一般有三种排法:一是按资历排,二是按职务的重要性排,三是按政治需要排。对姜克己的排名属于第三类情况。一方面对他是一种政治安慰,另一方面是一种潜在的暗示——一旦三把手要换人,他是第一人选,二把手要换人,他也是主要竞争者之一。姜克己一向清廉,性格刚直,是有名的炮筒子。他对李毅的破格提拔开始时心中有些不快,不过很快就想通了,且对李毅的为人和能力都很认可。而他对柳晓曼却一直没有好感,认为这个女人虽然聪明,但没有把才智用在正道上。刚才他听到她怀疑纪委调查材料的真实性,心中就窝着火,至于她后面所说的一系列“疑点”和推理,他觉得那完全是妓女叫床——装模作样。因此,他在李毅发言后,就扯着大嗓门说:“我同意李毅同志的意见。再补充两点:第一,对薛贵明案的调查,我虽没有亲看挂帅,但我是派了最得力的同志去的,如果调查情况不实,我愿承担责任。第二,常委会上讨论问题,一定要说实话,不要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