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秋团圆时(六)(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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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来到父亲家中,见父亲正在午睡,未敢惊扰,自己也感到酒后晕乎乎的,便在另外一个房间躺下小憩,但并未像平常一样落枕即眠,脑海中迷迷糊糊地浮出一个个问号:为什么侯省长叫自己汇报工作并设宴招待,而让柳晓曼与瞿雅岚暗中接触?柳晓曼与瞿雅岚到底是什么关系?瞿雅岚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后天的地铁招标会不会产生什么意外?……他好久才渐入梦乡。
一阵咳嗽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一看手表,已是三点多钟。父亲倚在房门旁看着他。李毅感到,父亲平时对他说话比较严肃,而此时的目光却是如此的慈祥。
李毅立即翻身而起,问父亲:“薛阿姨呢?”
父亲说:“中秋节是团圆节,我让她回家与家人团圆了。”
李毅说:“本来我准备叫肖雪到这里来吃晚饭,现在薛阿姨走了,晚饭在这里恐怕不便,那您就跟我一起去肖雪那里吧。”
父亲挥挥手:“你们别管我,我吃过晚饭后看中秋晚会。按传统习俗,中秋晚上女方是一定要在男方家过的,只有到了八月十六,女方才能回家与父母团圆,所以有句俗语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我对这些旧礼从不讲究,但也不愿成为你们的累赘。”
“中秋节晚上哪能让您孤身一人在家。”李毅把父亲扶到床侧面的沙发上,有些拘束地说:“爸,我有一个想法,说错了您骂我。妈妈去世已十年有余,薛阿姨也早就离异,年纪不到六十岁,品行和身体都不错。如果您有意的话,我坚决支持您找她为伴,生活上也可有所照料。”
父亲默不作声,好一阵才叹息道:“要说这薛阿姨,倒是个温柔贤惠之人,能做家务,也很清爽,她配我绰绰有余。可是,小毅啊,你到我这个年纪,可能才会真正理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深层含义,经历过浩瀚的沧海之后,除了你心中的山和水,别处的山和水你是装不进去的。我对你妈就是如此,只有在她去世之后,她才更深地长驻我的记忆之中,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我与她常在梦中交流。我并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但是,你妈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除了她,我无法装入别人,这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我也说不清。”
李毅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讷讷地说:“如果……如果您现在还不能接受她,那就再……再等一段时间再说。我想,到了您这个年纪,就不要……太理想化了,您把她当作朋友或亲情,找个伴侣,养好身体,避免寂寞,这对两个人都有益。”
父亲微微笑道:“其实任何人生下来都是热热闹闹的,死去时都是寂寞的,唯一能伴随灵魂而得以欣慰的,就是他曾经的追求和坚持。”
李毅见一时说服不了父亲,便岔开话题:“爸,您知道我今天中午招待的是谁?她是瞿志文的女儿瞿雅岚,现在已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了,听说她上午来看过您?”
父亲对这个话题立即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对对,我还正想抽时间告诉你呢。我与瞿志文虽然久不见面,但他通过女儿带给我的信仍是情深意切。瞿志文称得上是我不可多得的老朋友、老领导啊,我与他同事多年,又是邻居,常在学术上互相切磋。七十年代末,我任江河大学历史系主任,他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当时还处于思想不太开放的时期,我写了一篇关于儒道佛三教同源的文章,主要是根据三真山上清经派宗师陶弘景的三教兼融理论和梁武帝萧衍的三教圆融理论,把儒家的‘礼仪’、道家的‘无为’和佛教的‘因果报应’融为一体,认为三教的教理都以人心向善为源,并由此对‘阶级斗争’理论提出了质疑。文章发表后,偶被上面一个大人物读到,他发话说这篇文章的观点有严重的错误,因而在全国的许多报刊杂志对我进行批判。瞿志文虽然并不赞同我的观点,但他认为我发表此文是正常的学术讨论,理应得到尊重,不能再像‘文革’时期那样上纲上线,搞‘文字狱’,因此,他顶着极大的压力保护我。八十年代中期,他调到北京一所著名大学任校长,临走前竭力推荐我为江河大学副校长。由于大家都很忙,直至我退休前,我们仅在开会时见到两次。我退休以后,听说他因认为国内的空气质量和学术环境不行而移民新加坡,从此就失去了音讯。小毅啊,他不仅是为父的领导,更是为父的良师。他曾著文对东晋名士许逊的《八宝垂训文》中的‘忠孝廉谨,宽裕容忍’作过注解,对你也许不无裨益。他认为,忠则不欺,孝则不悖,廉则罔贪,谨则勿先;宽则得众,裕然有余,容而翕受,忍则安舒。修身如此,可以成德;待人如此,可以涤除人世怨咎。”
李毅插话道:“爸,他写的这篇文章还能找到吗?我觉得这八个字,不仅对了解传统文化,而且对我们共产党人的修养也有借鉴之处。”
父亲说:“年代久了,我现在记性也差,待我有时间想一想,找一找。”他忽然记起了什么重要事,走进自己的房间,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李毅旁边的茶几上,对李毅说:“这是瞿雅岚上午给我带来的礼物,她说是她父亲所赠,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