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除夕趣谈多(八)(第1/1页)日晕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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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中华感到左右为难。他几次打电话给江小兰,要她除夕夜回家与父母团聚,江小兰却一口回绝,理由是也回家没有温暖,加之她有四个月的身孕,父母知道了决不会轻饶她。夏中华觉得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除夕夜自己如果守在她身边,对妻子无法交代,对女儿无法交代,对父母无法交代,社会舆论也难以承受。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欢度春节时她却孤身一人,凄凄切切,他的良心又受到谴责;何况,她腹中怀有自己的骨肉,她是因为他夏中华而走到这般境地!再三思忖之下,他于除夕日上午开车来到“天鹅湖”。

    冬天的“天鹅湖”,湖面空旷浩淼,湖水平静似镜,一层淡淡的雾霾笼罩在上空;往日喧嚣的“水街”空无一人,幽静寂寞;湖畔葱翠的绿色荡然无存,枯草秃树在冰霜残雪中簌簌发抖,苦苦挣扎。目睹此情此景,夏中华不由得想起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联想到江小兰身处此境的情形,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自“冬至”之日起,江小兰就不再上船,所有事务都委托两个帮手照料。元旦之后,她对两位帮手宣布停船放假,过完了“无宵节”再开始营业。她在湖畔的小窠中,每十天左右从超市购一次食品、水果和日常用品。整天除了上网、看电视、读民国四大才女的作品和偶尔写几句即兴诗,她就与腹中的胎儿作心灵的沟通。爱情的真谛是什么?她原来并不清楚。在大二时,她跟同班的一位男同学有过一段恋情,这是她一生的初恋,从朦朦胧胧到山盟海誓再到分道扬镳这段恋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给她的痛苦和疮伤远远多于浪漫和欢乐,从此她对有没有真正的爱情打上了大大的问号,对一个接一个的追求者百般挑剔,毫无诚意。直到碰上了夏中华,她禁锢已久的情感闸门才重新开启,而这一开启,竟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发而不可收拾,她明知夏中华有家室女儿,但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爱。她记得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就有人断言,婚姻必将废除,任何两厢情愿的爱将没有法律的约束。她渴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可现知道这一天可能是遥遥无期的,现在,她只觉得哪里能与夏中华在一起,哪里就是她的家;自从怀孕以后,她感到腹中的胎儿就是夏中华的缩影,就是夏中华的灵魂,就是她与夏中华难以分离的家。为了这份爱,为了这个家,她甘愿忍受任何孤独、困苦、屈辱。

    就在江小兰沉浸在爱的遐想、沉浸于与孩子的沟通时,门铃响了起来,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知道一定是夏中华来了,只有他才有门上的钥匙,为显尊重,他每次开门前都先按门铃。一股暖流在江小兰心中流淌,她多么想扑进他的怀抱!但是,她从床上站起来后又躺下,且脸朝里面,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夏中华推进门,见江小兰睡得正香,便没有立即惊动她。他来到办公桌前,见桌上有本在许多地方划着记号的《林徽因和陆小曼》,旁边几页凌乱的纸上潦草地写着一些不太连贯的诗句,唯有一首标有昨天午后日期的诗是完整的:

    女冠子      孤鸿

    孤鸿归去,撩动漫天云絮,点清愁。冷浸烟波影,横添佳节寒秋。

    翅残犹自舞,声断复何求?此命归寥廓,任沉浮!

    夏中华心中一阵酸楚:小兰啊小兰,你表面上悠然达观,内心却自比残翅的孤鸿,显得那么的孤独无助,我真对不起你!他坐在床前,轻轻地呼喊了她几声,见她无动于衷,想起她的软肋,便拔下一根头发,将发丝在她耳洞中转动。江小兰终于忍不住,把头一甩,转过身来,假装很陌生地说:“你是谁?闯进我房里想干什么?”

    夏中华嘻笑道:“我是谁就用不着介绍了吧!闯进来不仅仅想看你,还想看另外一个人。”

    “谁?”

    “我的儿子。”夏中华把耳朵贴到江小兰肚子上,静静地听着,胎儿的躁动似有似无,他嘴里念念有词:“儿子大概也睡觉了。”

    江小兰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

    “凭感觉”。

    “感觉错误。”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男一女,真正的龙凤胎。”

    “你去医院检查过了?”

    “没有,用不着检查。”江小兰说,“因为我每天都跟他们嘻戏、交流,感受得到蹬我的力量有大有小,哭笑的声音有粗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