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狠下杀手(第1/1页)我由谁审判
（十五）
合肥房地产随着全国房地产市场的降温而进一步走软，房价继续下跌。那天大华电器物资公司总经理谭天成要看城隍庙商业街大楼产权证，朱峰慌了手脚。一走出大华公司的大门，就立即与外贸的顾总联系，可顾总的手机正在占线使用。他紧接着拨打基建办张主任电话，要求请顾总过来接听，张主任回答说：“顾总正在接听大华公司的电话，顾总转告说我们大楼不交换了，大华公司已经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购买。朱总经理，再见。”
这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这么迅速，这么不可思议。朱峰满腔希望瞬间变成一脸失望，他不但没做成生意，反而为外贸公司的顾总和大华电器物资公司的谭总牵线搭桥，促成了他们的交易，这应了一句古话：扁担头挑鸭蛋，一头滚一头抹。
一定有人捣鬼！朱峰已经意识到这一切幕后肯定有人操作。这些都进行得那么秘密，那么无可挑剔。但这人到底是谁？他苦思冥想，在心底一一排队排除，最后只剩下自己。
他懊悔为何当时听了蔡虹玲的话，想占便宜，节省几个费税，没有及时与外贸公司顾总签订换楼协议，办理产权交易手续，造成了想捡芝麻却丢冬瓜的局面。
朱峰再度陷入寻求大楼买主的艰难时日。在这些日子里，他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漏屋偏遭连阴雨。一个时期以来，新疆、河北、江西等地相继发生地震，合肥市民暗传李四光关于郯庐断裂带安徽段要发生大地震的说法，引起市民人心惶惶。一时间，报纸、电视连连辟谣，可是事与愿违，越辟谣言越多。如果说护城河大桥拆除后尚有人来看峰虹大厦，那么现在地震谣言四起便再无一人来问津了。这是朱峰在竞购拍卖会上所万万没有想到的。
“道夫，低价收购峰虹大厦的时机已经成熟，朱峰已撑不住了。”白竹判断道。
“可以收购，但目前和未来房地产市场仍不容乐观。”我提醒她。
白竹坚持道：“房地产市场和股市一样，跌到一定时候必然回升。我们买下这幢楼一定会获得丰厚的报酬。“
“如果真的地震怎么办？”
“天灾人祸，谁都没办法，房地产生意本来就是一场大赌博。”
“好吧，我同意。”
得到我的支持，白竹的信心更足了。
我们一行来到朱峰办公室。值班人员说朱总到酒店还没回来。我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两点多，怎么还在酒店？值班人员招呼我们在接待室坐下，端来茶水，说：“你们先请喝茶，估计很快就会回来。近来因大楼卖不出去，他常常喝得烂醉。唉！”
过了好大一会，楼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哪里来的……客、客人？……呃！……我、我还没尽……兴呢。”话语里仿佛充满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又过了一会，楼梯内一阵拖沓脚步声，偶尔听到“朱总，慢点”的说话声，接着又听到打着酒呃的声音：“我、我才喝……八两，还要喝、喝二两，呃……”
会客室的门开了。
朱峰出现在门口，他满脸通红，满嘴酒气，连两只眼睛和两只耳朵也充盈着血液，醉态朦胧。他一见到我们，特别见到白竹，很不自然倒退一步，酒也醒了大半。他揉揉眼睛，定了定神，说：
“诸位，有何贵干？呃！是……是来看我朱某人的笑话？”花俏小姐蔡虹玲对杨薇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俩还是好朋友，朱峰白竹都知道。蔡虹铃走过来，对白竹和我，不阴不阳酸溜溜地说：
“呦，红眼啦！我们的小日子还不错。”又扭头对朱峰说：“你应该多喝二两。”
简直太不象话！至少我还在坐，更何况我们是来谈正经事。白竹再也忍无可忍，怒道：
“朱峰，听着！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我们要收购你的大楼，开个价吧。”
“哈哈哈！收购我的大楼，好大的口气。我的大楼不卖。”朱峰又仰面大笑，笑声里透出惨淡。
可以看出，朱峰色厉内荏，他何尝不想大楼出手，只是一时碍于面子，才口气粗硬。
“既然不卖就算了。吴总，我们走吧。”临走时，白竹甩给朱峰一张名片，实际上是留给朱峰一个联系电话。
与朱峰谈判就这么简短，而且不愉快，朱峰因为个人恩怨而硬撑着，影响生意上大事。坐失良机，太不应该。
在回来的路上，白竹对我说：“朱峰我非常了解，他虽然嘴硬，那是面子抹不开，他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果然下班时，杨薇走进白竹办公室，说：“朱峰打来电话，约请你晚上参加他的宴会，有要事相商。”
白竹说：“肯定商谈售楼一事，我不会去的。此事我全权委托你，如有可能，晚上就草签协议。价格每平方六千八以下，装修费用不得另行再计。”
杨薇伸出舌头，说：“这个价恐怕太低了吧，这样他要亏损两千多万，还不包括银行利息。”
“没办法，行情就是这样，大桥拆除后，大楼交通非常不便，我已经便宜他了。他会答应的。”
银行利息，使朱峰如负大山，随着时间推延，楼价成本越来越大。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已经被沉重的债务压得奄奄一息，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笔让他活命的生意？他要拚命地抓住。白竹走后，他就非常懊悔。还是蔡虹玲伶俐，说：“这事有挽回的余地，今晚请他们过来，不就得了。”朱峰点头就这么定下。
杨薇受白竹之托，如约前往。朱峰一改中午的傲气，连声说：
“杨小姐，对不起，中午实在是酒多了，一时感情用事，失言失礼，请原谅。”他把杨薇让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白竹。你应该向她道歉。”杨薇理直气爽，说得朱峰一时语塞。
服务小姐先上了四碟凉菜。朱峰为杨薇倒上饮料，然后为自己和蔡虹玲倒上白酒。他们边吃边谈。
朱峰直截了当：“你们真心要买峰虹？”
“是的，白总看准的。”
蔡虹玲试探地问道：“杨姐，在你眼里，我们的峰虹大厦到底怎么样？”
“当然不错，否则白总怎么能看上呢？”杨薇说出一大堆优点，说得朱峰和蔡虹玲直点头：“就是就是，还是杨姐有眼力。”
朱峰一时心花怒放，频频敬酒，杨薇幸亏喝的是椰子汁。
不过，杨薇话锋一转，又说出许多客户都说过的一大堆不利因素。
蔡虹玲显得尴尬起来，终于忍不住问出关键性问题：
“你们打算出什么价？”
杨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悠不忙地向朱峰和蔡虹玲回敬一杯酒，然后慢慢放下杯子，拿了块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说：
“我们的价格保证你们满意。”
朱峰听了这话很激动，但明白华强公司不会给太高的价格，较为保守地猜了一个数字：
“九千？”
“不，六千六。”
杨薇看到朱峰那张被酒精烧红的脸顿时像一盆炭火被浇上一瓢冷水，由红变黑，由黑变白。蔡虹玲的筷子也惊得掉到地上。
朱峰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知道整个行情不好，可我的成本已达到每平方八千八，还不含利息和装修费用。”
“对不起，我没办法，这是白总定的，谁敢动。”杨薇一摊双手，显得无可奈何。
“她是置我于死地啊！”朱峰牙齿咬得格格响。
“不，她是在挽救你。”杨薇说，“如今市面上地震的说法想必你早有所闻，就算是误传谣言，除了我们华强公司，谁还敢下这么大的赌注。你想，如果你的大厦租售不出去，利息一天比一天多，几个月下来，甚至几年下来，你能承担得起吗？”
这是事实。朱峰一下子软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很明显，短期内房地产市场不会好转，大桥拆除后，交通相当闭塞，若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今后再难出手。朱峰比谁都清楚其中道理。
杨薇自斟自饮，独个儿吃着菜。
蔡虹玲侧过身来，对杨薇说：“白竹一个女人家真会做生意吗？那天坐在她身边的那男人是谁？”
“那是我们公司吴总。要说白总做房地产，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她常有奇招怪术。”
朱峰缓过神来说：“我也听说她在房地产方面有点歪才，我今天真正领悟到她的歪才如此厉害。想当初，还是我教她的呀。”
“你多大本事，现在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蔡虹玲不无醋意地说。
杨薇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说：“你们不要多说了，这个价你们能否接受，若不能接受我立马走人，若能接受，我们现在就可草签协议。”
“能不能再让一点？”朱峰几乎以恳求的目光看着她。
半晌，杨薇咂着嘴说道：“请原谅，各为其主，再说，做生意难免有赚有赔。不过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就自作主张，先斩后奏，让你们二百元，每平方六千八。”
“太、太……”朱峰没说完，不知是想说“太好了”，还是“太小气了”，可能他在心里掂量杨薇话的分量，万般无奈地对蔡虹玲挥挥手：“签字吧。”
蔡虹玲拿出售楼协议，在价格栏内填上六千八百元每平米。朱峰摇着头在乙方位置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晚上，白竹正斜靠在床上看电视，一阵电话铃声把她从电视剧情节里拉回。她拿起手机，里面传来她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男低音：
“你太狠心！”
是朱峰。
给读者的话:
尽管以低廉的价格购得房产，但华强公司的压力特别是资金的压力也不小，白竹一时遭到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