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桥裂缝(增补) 十二、夫妻裂痕(增补)(第1/1页)我由谁审判
(十一)大桥裂缝
一晃两个月过去。这天,白竹忽然邀请我去看看朱峰的写字楼,我应邀前往。
我和白竹拿着伞,冒雨站在护城河桥上,注视着那幢装饰一新的十二层写字楼。虽然在雨天里,那楼仍然熠熠生辉,四周从上到下的淡淡粉红色外墙更显示出欧式风格的气派,一层蓝宝石般的玻璃大门和两根粗大的不锈钢圆柱闪闪发光,显得神秘而辉煌,像一位农村姑娘换上了一套进口的流行时装,一下子变得崭新亮丽起来。在楼顶上,还有四个大铜字:峰虹大厦。因那位戴玫瑰眼镜的女郎名叫“蔡虹玲”,楼名是他俩名字的合成。一座现代化大楼,犹如鹤立鸡群,四周的房子变得灰暗矮小了许多。暗自羡慕之情溢于白竹面庞。
白竹只顾欣赏大楼,宁声静气,心驰神往,如醉如痴,哪料一阵大风吹来,将手中的雨伞吹落到桥头底下的草地上。白竹绕到桥下,去捡雨伞。
“道夫,快下来看看!”
我下到桥下,白竹一副惊诧的样子。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桥墩处裂出一道两寸多宽的裂缝。再抬头看那桥时,整个桥的重心已有偏移,基础部分片石的水泥勾缝已脱落。这毕竟是五十年代建造的大桥,年久失修。白竹惊吓之余,心头涌上一股幸灾乐祸的热流。她知道这道裂缝和水泥脱落意味着什么!
我们爬上桥面,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白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那大楼,似乎比刚才暗淡了许多。不知是光线的变化还是心情的变化。这时,她非常熟悉的宝蓝色轿车驶到大楼前停下,朱峰和他的蔡虹玲小姐从车里钻出,蔡虹玲拉着朱峰的胳膊,走进了大楼。
白竹每天都注意收看天气预报,搜集近来天气变化资料。我告诉她,不用搜集,今年天气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雨水特别多。
听了我的话,她像吃了兴奋剂,嘴角挂满了捉摸不定的笑容,安然地坐在沙发上,好象在等待一个不可告人的消息。
(十二)夫妻裂痕
说来也怪,黄山之行以前,我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怡然自得。可接识白竹后,平添了许多烦恼、忧虑甚至痛苦。我真搞不懂,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白竹相守在一起?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了关系了事,恢复昔日的平静。但我做不到,也许我真的陷入了危险的感情旋涡,宁愿在里面苦苦挣扎、呛水,也不愿清清爽爽地回过头来爬上岸。
我和白竹的活动规律是,大多数利用晚上时间,每周一至两次,夜间轻手轻脚做贼似的回到家中。如果妻子睡着了,我就悄悄地爬进被窝;如果妻子醒着,免不了一番问答。本来很诚实的我,也学会了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妻子有意无意的盘问,有时感到自己是个小偷,灰溜溜的,可转念一想,我没有牺牲任何别人利益为我所用,我什么也没偷呀,为什么如此狼狈。而且我说到做到,过去我偶尔还跟妻子吵架,自从和白竹相识相好以后,再也没有和妻子红过脸,吵过嘴,我更加善待妻子,即使我有绝对的理由,或者妻子说出一些过激的话,我也沉着冷静,决不还击,决不计较,还尽可能多地帮助做些家务,变得勤快起来。妻子也说我像变了个人似的,人前背后经常夸我呢。
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比男人多长一个心眼。妻子表面上夸我,一团和气,背地里却在观颜察色,琢磨我为什么变得这么听话,这么可爱,以至于这么可疑。
吃晚饭了,我和儿子津津有味地边吃边评价着菜的味道,儿子满嘴油腻,像个老人精似地说:“不错,不错,妈妈有进步了。”妻子还在厨房里忙着什么,听了儿子的话,笑着说:“将来妈妈老了,你会烧好吃的菜给妈妈吃吗?”儿子说:“你老了,有爸爸呢,哪里用得着我?”妻子说:“这么小就油嘴滑舌,推卸责任,真跟你爸一个德行。你看你爸那个样,他会对我好吗?”
话刚说完,“嘀——嘀——嘀——”我的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白竹的手机号码,我不敢接电话,只得把手机关了,装佯继续吃饭。妻子端着碗走出来,像似不经意地问道:“谁的电话?怎么不接?”我忙道:“同学打来的,大概是叫我去斗地主吧。”我不假思索地胡诌着。斗地主是扑克牌的一种玩法,三打一,往往带有赌博性质,我会玩,但不精,十斗九输,所以,同学朋友都乐意叫我参与,说是我给他们发奖金。妻子却经常反对,这样的电话不接,妻子也没说什么。
饭后,我和儿子一起看电视,又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妻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话筒:“喂,哪里……喂,喂,哪里……神经病!”对方的电话挂了。妻子放下电话,说:“这电话是不是找你的?”我说:“不会的,也许是别人打错了电话就挂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个电话百分之百是白竹打的,她这么急于找我,一会儿打手机,一会儿打电话,肯定有什么急事。
我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电视,可是心里毛燥不安,只得将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沙发扶手,儿子说:“敲什么敲,烦人!讨厌!”我没理会他,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妻子忙好了,也坐过来看电视,我说:“我晚上要去加班,你们早点睡。”只要是与工作有关,妻子从来不干涉。
我离开家门,样子既像出笼的鸟雀,又像出笼的老虎,一改“地下活动”的窘相,我立刻给白竹打了个电话:“是我,有事?”白竹说:“有。刚才朋友送给我两张电影票,是美国进口大片,今晚七点半,解放电影院,不看就作废了,怪可惜的。你方便吗?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已经出门了,现在是七点一刻,解放电影院见。”
街面上霓虹灯闪烁,流光溢彩。我打的来到解放电影院,白竹已背着手站在那儿,笑嘻嘻的。
我接过白竹递过来的两张票,看了看,然后给门卫验过票,随手装进西服口袋里。
这部美国大片是爱情故事片,早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市内几家大影院都在上影,而且场面火暴。我和白竹看了确实很感动,期间白竹还偷偷抹过两三次眼泪,可能是被片中的情节触痛了她的往事。结束时场内一片寂静,只听到观众起身时椅子的嘭嘭响声,人们都深深被外国的爱情故事所打动。随着人流走出门,看看表,已是十点了。我们默默地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情节,最后我自然护送白竹回到宿舍。杨薇这几天一直出差在外,我们当然要温存一番。
我回到家时已快子夜时分。
近来妻子眼神常带问号,这是妻子“严打”的前奏。我特别小心,尽可能防患未然。我蹑手蹑脚,轻轻转动锁孔,侧身进屋。家里静静的,我洗脸洗脚,生怕弄出一点声响,然后走进卧室。天!卧室的壁灯还亮着,好在妻子睡得非常甜熟。我脱下衣服,全都挂在衣服架上,悄悄爬上床,心里暗自庆幸:今晚可以蒙混过关了!不想这时妻子发话了:
“十二点多了,在哪忙到现在?”原以为她睡着,其实是假牙——装的。
“唔,我到办公室后,来了几位朋友,非邀请我到金城大酒店喝酒,酒后又到楼上歌舞厅坐了一会。”我含糊其辞,随口乱编。
“什么?你是说金城大酒店?”妻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怎么没看到你?你走后,我也被客户请到金城大酒店三楼歌舞厅,怎么没看到你?”
我的大脑嗡的一下,完啦!这回露出马脚啦!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过早地暴露了自己,我便有机可趁。我应变道:
“不,我是说金鑫大酒店,就是长江路上的那家。”我略施小计,妻子便不再言语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暴雨就这样被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倒是我以攻为守,语言里含满醋味:“你玩得一定很开心咯,一定有很多男人请你唱歌跳舞吧。”
“多着呢。”语气很硬,火药味还很浓,说着她起床欲往卫生间,不小心碰倒了衣服架,“啪”,衣服架上的衣服全都掉下来。她扶起衣架,一件一件拾起衣服,抖了抖,重新挂上去。在抖我的西服时,突然停住,发现里面口袋里露出纸条,她抽出一看,原来是两张电影票。这下彻底完蛋,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是怎么回事?日期是今晚的,难道你使了分身术不成?”她拿着电影票抵到我的鼻子前,声厉词严。
我明知理亏,无言以答。
“到底和谁?说!是你公司的还是外单位的?”她真的来火了,高声叫着,大有不问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之势。
此时已是纸包不住火了,拉直不如伸直,干脆,还是老实跟她汇报吧:
“是白竹。”
“她?!”
妻子认识白竹,而且相当熟悉,我曾向她介绍过白竹不幸的生活经历,她还深表同情。
“你们的关系已发展到什么程度?”好心的妻子居然这般善良,大概她是不敢面对现实,她多么希望得到我否定的回答。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她,说一半留一半:“其实没什么,我不过和她看看电影,然后到长江路上散散步,边走边聊聊,主要是谈她近来生活情况,她非常挂念她的女儿。”
我利用了妻子人性的弱点,引发她对白竹的同情心,以淡化胸中的怒气。
“鬼才相信呢!搞到这么深夜。”妻子开始哭泣了。
我扶着妻子的肩膀,柔声说:“真的没什么,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不必要的猜疑。”但无论如何,决不能告诉她实情。结婚这些年来,妻子对我百依百顺。我对妻子很满意,无可挑剔,我不想伤害她,更不想家庭破裂,我一定要将婚姻进行到底!何况妻子无法考证,哪怕她再怀疑,毕竟只是怀疑。真要告诉她,她精神绝对接受不了。
我负隅顽抗,拒不交代。妻子软硬兼施,哭闹一阵后,又温柔地附到我身边,眼神怪怪地说:“你和她干那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断然否定。
“我比她差吗?”妻子像是反思自己。
“不,你比她强。”我鼓励妻子,又补了一句“也许各有所长。”
“你是说我有不如她的地方?”妻子瞪大眼睛,她很要强。
“不是这个意思。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谁都有长有短,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如果打算盘算帐,我不如妻子,可是说理辩论,她远不如我。妻子果然不言语了,她明白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争论,甚至害怕有明确的答案。
我在思考一道命题:如果叫妻子拿出两万元资助白竹,她肯定二话不说,当场就拿;而如果将她丈夫的感情哪怕只拿出一点点,与白竹分享,妻子肯定一万个不会答应。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自私!
记得在看完影片回来的路上,我问过白竹:影片中女主人公为什么在别人都死了的绝境中却能独生?白竹回答:那是因为她心中充满爱情,是爱情的力量保全了她的生命。
也许妻子对我的绝对占有,也是因为爱的力量。
爱情啊爱情,自古至今,每一个正常的人,有谁能逃脱得了这两个字所带来的烦恼、煎熬、折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