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念灭死生 - 第六十一话(第1/2页)月西女传:无字悲

    苍文随南北星君马不停蹄往知日宫赶。

    火龙驹跟比翼鸟盘旋左肩山峰,柳浮江回头,这才发觉尔是不知何时逃了,忙道:“柴寿华,那小妖遁了。你竟无查?”

    柴寿华急道:“莫说我,你可有发觉?”

    “那停妖索本可将其妖力封住,谁知她竟有这般能耐?”

    苍文舒一口气,暗道:莫不是为其幻象所迷,魔怔了不成?

    柴寿华跟柳浮江皆是叹息,原想擒了尔是套出些愚城秘密,也好让弄无悯早作准备,谁料终是无望。

    苍文忙道:“两位星君,无论如何,镜蛊无恙,便是大幸。”

    柳浮江眉眼一挑,勾唇一笑,定定看了苍文半刻,这才示意柴寿华驭比翼鸟向前。苍文被其看得心中忐忑,自觉有愧,埋头驾火龙驹赶上。

    三人齐齐往知日宫主殿行去,进得殿内,便见弄无悯坐于殿上。

    “无悯兄长!”柳浮江快步向前。

    弄无悯缓缓自殿上踱步而下,朝二星君施揖道:“不知二位前来,有失迎迓。”

    柴寿华应道:“我们兄弟,何必拘礼。且你为兄长,我们本应常来拜会,倒是兄长莫怪我们失了礼数才好。”

    弄无悯微微一笑,又看向苍文。

    “师父,您回来了。”

    弄无悯颔首:“亦是刚至。”

    “不知用九墟之行可还顺利?”

    “隐曜仙尊渊博,那阆火觯一出,用九墟阴气即刻为其压制。依仙尊之言,那三才阵法得阆火觯助力,想来万年内阴烛尸难再为祸。”

    “无忧曾言,师父为日君阳力所伤,不知现在如何?”苍文难抑担忧,急急再问。

    “不妨事。”弄无悯一摆手,又将南北星君让至一旁椅上。

    “二位贤弟勿怪,吾徒确是忧心我之安危,这才自作主张独往邢德宫。”

    苍文见弄无悯眼风扫到自己,忙低了头,不敢言语。

    柳浮江笑道:“有徒弟,知冷暖,倒也是桩善事。”

    柴寿华撇嘴道:“怎么?莫不是你也想大开门户,广收门徒不成?”

    “如何?我还担不起?”

    “也先掂掂斤两,你可有半点为人师表模样?”

    “柴寿华,你是不是非要让我不痛快?”柳浮江横眉一对,“无悯兄长宫中可尽是贵重之物,损了你赔?”

    弄无悯见状,轻叹口气,跟苍文对视一眼,一脸无可奈何,而后轻咳一声,缓道:“贤弟,不知二位所提镜妖之密谓何?”

    柳浮江先是朝着弄无悯抱拳,又冲柴寿华冷道:“先办妥正事,而后再指点你。”言毕,取出怀中托盏,向弄无悯呈上。

    柴寿华鼻子一哼,亦是一笑,将镜祖所托前因后果,以及尔是布藻圭镇幻象骗取镜蛊,而后被擒又逃脱之事娓娓道来。

    “那尔是于藻圭镇及扈间镇皆有现身,看来愚城势要跟我知日宫一争长短。”弄无悯语气仍是淡淡,又道:“如此看来,愚城倒似知晓我处一举一动。”弄无悯看向苍文,“你且先歇两日,而后再往藻圭镇,确保藻圭王爷无恙才好。”

    苍文一躬身,道:“师父思虑周全,徒儿亦有此意。”

    “若尔是便是勾全蝶所化,步飞又冒险救了吾徒性命,想是缓兵之计。”

    “无悯兄长此话何解?”

    “藻圭镇上那尔是并未现身,或是不想露其行踪。她应知若直接与苍文抗衡,恐难隐密行事;若是以步飞之貌出现,反倒不引怀疑。后再施以小惠,苍文生性耿直,便会为其所用。”

    几人皆是颔首,苍文忽地又问:“跟步飞相处数日,其为蝶妖,为何徒儿难感其妖力?”

    弄无悯一摇头:“或是其妖法高于你所致。照柳兄柴兄之言,愚城竟可将鉴胆氏追逼至死,足见实力。”

    柳浮江轻道:“那鉴胆氏曾言,有两股人马觊觎镜蛊,分别狙杀于她;我们现知其中之一即是愚城,却不知另一对人马是何路数?”

    弄无悯思索一番,少顷,道:“未遂其愿,他们定会再有所动。动作一多,马脚即露。”

    柳柴二君点点头,柳浮江似是想起什么,突地将柴寿华一拉扯,急道:“你且跟我出去,这边殿内难以施展。”

    柴寿华应道:“去便去了,怕你不成。”

    两人齐齐冲着弄无悯作个揖,飞身跃起已是腾于殿外。柳浮江声音缓缓飘回:“兄长,稍后我们再跟你斟茶谢罪。”

    弄无悯眼皮微抬,却是无言。

    “师父,徒儿实在丢了您颜面。”苍文见二星君离去,这才躬身请罪。“之前多番为愚城中人戏耍,今次若非星君相助,恐此镜蛊亦为尔是诳了去。”

    弄无悯抬手轻抚那白釉托盏,心道:他们争夺此物,缘由何在?此物何用?一边想着,一边又瞟了眼桌上的停妖索,半晌不语,看着苍文。

    苍文理亏,却更不敢言语。

    “雕虫小技却在他们面前卖弄。”弄无悯手一伸,那停妖索便飞至掌内,“为师跟二星君相识百年,如此剑气痕迹,你真当其不查?”

    苍文心惊,急急跪倒:“徒儿并非故意放了尔是,实是一时迷了心窍,竟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

    弄无悯收了抚着托盏的手,朝那托盏稍一挥袖,就见此物稳稳飞至一旁,落于桌上。弄无悯又再伸掌,一道金光划过那停妖索,断裂自愈,宛如全新。

    “他们倒是知晓为你留些情面。”弄无悯低声一喝,“我宁愿你于我知日宫中放了那尔是,也不愿你在宫外班门弄斧。”

    苍文忙应道:“徒儿明白,绝无下次。”

    弄无悯将停妖索抛回原位,转头又道:“昨日我命无忧先行回宫,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苍文道:“昨日见过无忧,后徒儿便赶往邢德宫去了。她未在敛光居?”

    弄无悯也不回应,踱步往殿外而去。即将出殿之时,缓道:“事态至此,恐愚城跟我知日宫早晚一战。他们似得先机,你且在宫内暗中探查。”

    苍文心道:莫非宫中入了愚城细作?想着,便谦恭应道:“徒儿领命。”

    知日宫另一头,无忧不知自己那夜如何失魂离了山腰冰室。她脑中不断闪过一张面孔,抬手向自己浅笑;心中念叨的,唯“娘亲”二字。

    她昏昏沉沉,却是慢慢行至火龙宫中,未见龙婆婆,无忧便自己跨上燕乐,一路往怀橘宫而去。如此在怀橘宫门外一呆便是一夜。至天光乍现,无忧仍是呆立。燕乐似是知晓无忧心中无措,时不时上前以面轻触无忧两肩。一人一马就这般无声无息,静待弄无悯。

    弄无悯自主殿而出,先去火龙宫,又至杯水殿,却都未得无忧身影。弄无悯心中有疑,又忧其安危,一路寻着,最终还是回了怀橘宫。身还未定,便远远瞧见一影伫立门边,弄无悯心知除了无忧,他人这时皆难现身于此,这便驭气加快,飞身而下。

    “为何在此?”弄无悯轻道。

    无忧抬眼,一见弄无悯,更觉委屈,登时落下泪来。心中虽知冰室所见不可令弄无悯知晓,却又难压疑虑与怒气,想将来龙去脉问个明白。心下矛盾,更是无言。

    “可是前来归还夸父金符?”弄无悯有些无措,便顾左右而言。

    无忧点点头,一把将泪水揩去,又从怀中掏出金符,向前递上。

    弄无悯见无忧靠近,感知一阵细微寒气,抬手收了金符,正色道:“你可知昨日为何将此物予你?”

    无忧摇头。

    “我往用九墟,想着若又有外敌突犯,凭此金符你可藏身知日宫几处要地结界,如此挣得些时辰,保你性命。”

    无忧不言语,听弄无悯又道:“未闻苍文赤武等人言及昨日有外侮来犯,不知你为何借此金符入了山腰冰室?”

    无忧见弄无悯似是动怒,暗道:他必是心中有鬼!否则,不过储水藏冰之地,何以如此慌张?

    弄无悯见无忧仍是沉默,缓道:“我在等你答疑。”

    “不知宫主如何知晓我入了冰室?”无忧强颜一笑。

    “冰室位于左肩山至阴之穴,本就极寒,其内多冰,更是阴冷;你体质易于吸纳阴寒之气,莫不是忘了之前蜕皮生不如死?”

    无忧闻言,这才明了弄无悯动怒因由,往前一探身,调笑道:“宫主可是为无忧安危挂虑?”

    弄无悯面上一紧,不再言语。

    无忧转念,又凑近一些。两人面庞不过两指之隔。弄无悯想着往后退去,无忧却两手攀上其肩,启唇呵气,一股酒香飘至弄无悯鼻中。

    “咸池有幸得闻上古名酿,馋虫一勾,无忧便不管不顾,肆意忘形。听宫主说那麒麟折斛藏于冰室,这才斗胆前往偷尝。求宫主开恩。”

    弄无悯一愣,拂去无忧双手,退后几步,站定,方道:“身为女子,嗜酒贪欢,无形无状。”言毕,又道:“那仪狄血滋味如此醇美,令你饮罢涕零?”

    无忧亦是退后两步,轻道:“不过思及娘亲罢了。想着如此佳酿,若可共赏,岂不快哉。”

    弄无悯一笑,道:“阴烛尸之事已定,你可安心陪伴青姬夫人一段时日。之后若愿多习功法,我便命苍文安置你入并日宫。”

    无忧却道:“娘亲……青姬夫人……”

    弄无悯又笑:“莫不是宿醉未醒?青姬夫人便是娘亲。娘亲自有一位。”

    “一位?……一位。”无忧喃喃,少倾,抬眼却道:“宫主之前莫不是还说会亲自授与功法心诀么?怎又要将我推至并日宫中?”

    弄无悯面上一红,只道:“我需闭关静心,打坐调息,解日君火阳。”

    “无妨。”无忧一笑,“那便待宫主出关再议。无忧自是等得。只是,不知宫主体内兰烟是否已顺利取出?那火阳又是否尚在掌控?”言毕,无忧抬眼凝视弄无悯。

    弄无悯反倒一笑:“你这是挂虑我之安危么?”

    无忧朗声道:“宫主学以致用,无忧拜服。”心中暗想:你当我跟你一般害羞么?如此,不免又道:“无忧身在知日宫,宫主安危自是大事,岂可不查?再说那兰烟又是无忧过于宫主,若宫主仍为其所困,无忧自是介怀。”

    弄无悯见无忧又提起那日口唇相触之事,面上红晕又现,轻道:“隐曜仙尊法力无边,已解兰烟之扰。日君火阳我自会处置,不日闭关。”说着,缓步往宫内而去。

    无忧在其后施礼,心道:你虽喜怒难形于色,但这羞恼红霞却是藏不住。

    “偏偏我百看不厌。”无忧想着,跨上燕乐便往杯水殿而去。

    弄无悯这方回头,定定望着无忧身影远去,面上竟有笑意。

    青姬夫人知无忧到达,忙迎至屋外,牵着无忧道:“你这孩子,自咸池归返,也不先来见见娘亲。可知你不在这几日,为娘时时心忧,食难下咽。”

    无忧投入青姬夫人怀中,道:“娘.娘亲勿念。随宫主出宫,自可平安。”

    两人相携往屋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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