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唯一的路途(第2/3页)王国血脉

   权力碾过的尘埃。

    “过誉了,”国王的嗓音依旧淡定,似毫不在意:

    “我可没让西荒佬们杀人灭口。”

    “更没让他们心狠手辣,把城堡里的一家老小,连同民兵仆人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看来,他们从威廉姆斯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杀人灭口。

    一干二净。

    艾莫雷。

    拜拉尔。

    还有恩赐镇那个他想不起名字的惨淡家族

    以及刃牙营地的那一夜,无数的家破人亡

    【贵族,贵族,哈,这帮人渣,都他妈的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荒石地上,亡号鸦曾经的感慨回响在耳边。

    想到这里,一股难言的疲倦袭来。

    少年不由心中一窒。

    泰尔斯做了个深呼吸,竭力维持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了。”

    王子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忍住语句里的厌恶:

    “原来如此,好算计。”

    “不,它不好。”

    但凯瑟尔王的声音依旧不可阻挡地透进他的耳膜:

    “我们低估了西荒人的敏锐和果断,只得到一场死无对证的无头案,还打草惊蛇,让他们更加警惕。”

    国王的眼神锐利起来。

    “直到现在。”

    泰尔斯微微一颤。

    凯瑟尔王猛地抬起头:“它并非死无对证,是吧。”

    “你有证据。”

    他态度坚定,不容置疑。

    泰尔斯手臂一紧。

    证据。

    安克最后的声音幽幽浮现:

    【无论如何,拿到这个筹码,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非常高兴。】

    泰尔斯做了个深呼吸,咽下一口唾沫。

    他艰难抬头,直视国王的双眸。

    但那一刻,凯瑟尔的眼中只有无尽深邃。

    几秒后,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间咬出两个词:

    “我有。”

    他的语气无比疲惫:

    “铁证。”

    铁证。

    话音落下。

    “不错。”

    凯瑟尔王表情不变,淡淡道:

    “我在听。”

    我在听。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却在张口启齿的刹那顿住了。

    【那么,殿下,代价是什么呢?】

    安克绝望的嗓音凭空响起。

    泰尔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强迫自己说下去:

    “在那场惨案里,还有一个人”

    【而蒂娜,蒂娜】

    【她将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原谅我。】

    泰尔斯再次一滞。

    “还有一个人”

    泰尔斯嘴唇翕张,话语凝滞。

    等等。

    一旦他说出了这件事。

    那位姑娘,安克的恋人,已经被权力的狰狞害得家破人亡的她。

    还有安克的弟妹,那些失去了父母兄长,在西荒孤立无援的他们。

    又会面临怎样的未来?

    将有多少人的命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受到波及,就此改变?

    泰尔斯恍惚地呼吸着。

    看见他的这副模样,国王蹙起了眉头。

    【那个叫蒂娜的姑娘她很好?】

    【最好的】

    一张被折磨得殊无血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安克amp;middot;拜拉尔。

    那个在无助与绝望之中,打算牺牲性命铤而走险,却最终惨遭失败的青年。

    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告诉他这个筹码的呢?

    【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不再重要了。】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强咽下一口唾沫。

    用它,用这个筹码。

    因为这也是安克的选择。

    这本就是他预计之事。

    不是么?

    而且,如果他不在这里就了结掉这件事。

    泰尔斯的目光转向桌面,那封鸢尾花自请缴税替役的信件。

    王国的车轮不会停下。

    这匹马不行,凯瑟尔王就会找另一匹。

    哪怕要面对更多的血腥。

    泰尔斯捏紧拳头。

    所以他必须继续。

    必须。

    泰尔斯抬起目光,强迫自己显得坚定:

    “冤死的艾莫雷男爵膝下,尚存一位孤女。”

    国王眼前一亮。

    “那可怜姑娘见证了可怕的一幕,她躲过屠刀,幸运生还。”

    泰尔斯咬紧牙关,遮掩着恍惚与颓唐:

    “她的身份和经历,将向世人证明:西荒最有权势的家族们,犯下了何等弥天大错。”

    “而复兴宫改革兵制,限制封臣滥用兵权,又是何等天经地义,迫在眉睫。”

    话音落下,泰尔斯长出一口气,目光颓然。

    他还是说出来了。

    国王眼底的色彩慢慢变了。

    他凝视着长桌对面的王子,很久很久。

    仿佛在打量着一件精钢铸成的优良武器。

    终于,凯瑟尔王笑了。

    他的笑声很轻,很淡,却有效地缓和了室内的气氛。

    “这个幸存的孤女。”

    铁腕王慢慢后仰,语气头一次变得恬淡轻松:

    “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

    泰尔斯悲哀地发现,国王甚至没有费心去问她的名字。

    但是。

    但是

    【那么仔细想一想,你成为王子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很久以前,快绳在小屋里的感慨重新响起。

    【你是否还能选择自己的路途?跟随自己的心意?】

    泰尔斯手臂微颤。

    【你还是你,还是泰尔斯吗?】

    【还是已经变成了别的东西?】

    “我在听,”国王饶有兴趣:

    “泰尔斯公爵。”

    泰尔斯做了个深呼吸,忘掉这些令人犹豫踌躇的思绪,调整好自己。

    “你会知道的。”

    泰尔斯倏然抬头,表情坚定。

    “但是首先,今天跟着我进宫的所有人,都要被无罪释放。”

    “而我也不想尝试玛里科先锋官的鞭子,尽管他尽职尽责。”

    长桌尽头,凯瑟尔王不言不语。

    泰尔斯放掉心底的忐忑,咬牙道:

    “其次,解封闵迪思厅,放了我的卫队,以后有事冲着我来,别为难他们。”

    国王依旧不语,只是在桌上轻点自己的手指。

    “还有,携剑闯宴,冲撞王室的安克amp;middot;拜拉尔,”

    泰尔斯皱眉道:

    “你要饶恕他,释放他,展现国王的宽宏大量。”

    “包括妥善解决他和多伊尔家的矛盾。”

    但是想道说到这里,泰尔斯又是一滞。

    安克,无论国王如何饶恕他

    【她将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原谅我。】

    泰尔斯黯然垂首。

    “在亮出筹码之前,”凯瑟尔王轻哼一声,似乎心情不错:

    “你要的还真不少。”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用力抬头。

    “而我还没说完。”

    “最后,关于‘沙王’。”

    沙王。

    凯瑟尔王目光一转。

    这一刻,泰尔斯的表情坚定而冷酷。

    “你们在西荒的扩军计划,包括如何对付当地领主,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处理,由我来完成。”

    咚。

    铁腕王的手指重重地叩在议事桌上,传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国王缓缓抬头,与泰尔斯四目相对。

    而王子不躲不避,坚定地回望他。

    “你,再说一遍?”

    国王轻声开口。

    嘶哑,却冷漠。

    泰尔斯挺起胸膛,直面他的父亲。

    “是的,我将亲笔致函西荒公爵等人,就拿这件案子,这个筹码,威胁他们就范。”

    泰尔斯果断道:

    “我承诺,西里尔amp;middot;法肯豪兹和他的封臣们,他们会耐心聆听,他们将从善如流,他们会配合复兴宫的日程计划,支持军务司的一切举措。”

    “他们将反思自家的兵制疏漏,逐步减少征兵员额和频次。”

    “他们会接纳你的王室常备军进驻,接受西荒防务的改组。”

    “他们会很乐意支持传说之翼的日常工作,并缴税支持常备军扩编,填补你的财政缺口,以保卫王国的边境安全。”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西荒会成为一匹好马,你为‘沙王’所作的计划,不会落空。”

    他肃色道:

    “王国的战车,依旧滚滚向前,”

    巴拉德室再度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格外不祥。

    几盏不灭灯燃烧到终点,悄然熄灭。

    凯瑟尔王的眼神也随之而变,眸中火光消逝,黯色满溢。

    “你?”

    他远远打量着王子,语气玩味:

    “你来做?”

    泰尔斯果断颔首。

    “我。”

    “我来做。”

    凯瑟尔王目色一厉:

    “为什么?”

    泰尔斯整理好脸色,正色回复:

    “因为那个孤女、这份筹码只有我最清楚,最晓得该如何利用。”

    他轻轻一顿,咬紧牙关,既告诉父亲,也告诉自己:

    “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

    唯一的方法。

    凯瑟尔王没有马上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位,仿佛又变回了雕像。

    几秒后,国王平静开口: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晓那个孤女的下落的?”

    泰尔斯一僵。

    他面不改色,不留破绽:“我自有我的渠道”

    “法肯豪兹。”

    凯瑟尔王轻轻开口,打断了泰尔斯。

    法肯豪兹。

    这个姓氏一出口,王子心中顿时一惊。

    只见国王轻嗤一声,看向别处,语气耐人寻味:

    “他给你的远远不止一把剑,对吧。”

    泰尔斯面不改色,却心中一叹。

    他知道了。

    国王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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