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星湖堡(第2/3页)王国血脉

,纵然“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儿”的D.D讲得再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把威罗、罗尔夫和怀亚这样的听众唬得一愣一愣,星湖公爵也全部一笑而过。

    泰尔斯本以为一路上都是这样的茂密丛林,但行不多时,道路尽头豁然开朗:苍翠的丛林间,一潭蔚蓝的湖水闯入眼帘,它纯净如镜,倒映出蓝天上的纯白云彩,如梦似幻,一时令人分不清天地上下。

    美景当前,包括泰尔斯在内,所有人都不由得驻足停顿。

    “落日在上,”多伊尔兴奋地望着碧湖,“这比画上的好看多了!”

    “等等,画上?”

    怀亚反应过来,满面怀疑:“你不是说你小时候经常来玩儿吗?”

    “没到时候呢,继续往前,”马略斯难得心情大好,他没有理会身后对D.D怒目以对的人们,“那时候再惊叹也不迟。”

    公爵的车队沿着湖边行进,草木越发低矮,眼前的景象更见开阔:

    视野放远,湖水的另一端是一面高耸陡峭的山壁,十几道汹涌的瀑布悬挂其上,于岩石间冲出,直落湖中,如从天而降的银色巨幕。

    “我的天,我在书上见过这个,说是在那下面练剑,能事半功倍,”年轻的见习先锋官涅希兴奋地指着宽阔的瀑布群,“有人想冲浪吗?”

    “别信那些骑士,从那上面冲下来,你就算活着,估计也找不见那话儿了。”二等护卫官,“高佬”法兰祖克无情地泼他冷水。

    泰尔斯同样为此等恢弘美景倾心,目光难移。

    “那是牧河的下游支脉之一。”

    马略斯很有耐心地为没见过此景的——几乎是车队里的其余所有——人解释道:

    “河床在此跌落,形成瀑布,沉积出宽广清澈的湖泊,是为‘星湖’。”

    星湖。

    泰尔斯在心底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扭头。

    果然,与瀑布相对的另一侧湖边,一座高耸的城堡出现在眼前。

    它坐落在山丘边际,三面环湖,建制古朴,唯有一道小路能绕上山丘,越过它的护城壕,直入其中。

    与丛林,湖景,瀑布,蓝天,白云,山丘,城堡,一切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毫不突兀,给人一种静谧的沉醉感,人人都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放轻脚步,仿佛不愿惊扰这一角美景。

    “而那,就是星湖堡。”马略斯驻马停息,悄然叹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泰尔斯。

    少年事前做过功课,他知道,星湖堡的前身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修道院,最早甚至能追溯到黑目时代,里头全是学识精深却矢志苦修的落日修士。

    但让这座修道院真正进入世人眼中的,却是近五百年前,一位名为苏美的老学士,他出身高贵却博学多才,在“双星对峙”的战乱中携家带眷,隐居此地,潜心研究神学经典。

    直到血腥残酷的“双星对峙”,戏剧般地以两位(各自称王的)璨星相继逝世而告终,但他们麾下的“晨党”与“暮党”——选边站队的国内诸侯们——却在经年累月的战争、死亡、结盟、背叛中,结下了数代难解的血海深仇。

    以至于当王国无主,王位空悬之时,纵观璨星家谱,竟没有一位继承人能同时服膺势力相当的两党诸侯,能不受争议地登位加冕,能不重燃双星对峙的战火。

    (其实出于利益和局势,长达八年半的内战里,两党的许多成员都在不止一个阵营里待过,盟而忽叛,叛而复归都是常有的事,今天宴饮结盟君臣交心,就信誓旦旦争表忠诚,明天战场被俘绞索临头,便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东海众雄之首,辉港城的库伦家族更是反复横跳,在晨暮两党间灵活转换,四叛三归却还能安然无恙的神奇存在,以至于两任东海守护公爵的外号分别是“正午”和“子夜”。)

    但幸好,王国的流血已经够多,多到冥夜祭祀都累死无数,星辰的男人也已经够少,少到没人再想披甲打仗——双星对峙的八年间,无数百姓国民家破人亡,许多伟大家族就此绝嗣,其代价之高昂教训之惨痛,即便在内战频繁的星辰王国史上也堪称罕见,

    剑拔弩张的晨暮两党,最终在落日大主祭的倡议与协调之下,勉强放下武器,进入永星城,在满是待葬遗体的冥夜神殿内展开艰苦的谈判(这也是永星城内,晨星区与暮星区的命名由来,它们以冥夜神殿为界)。

    于是,作为“黑目”约翰的玄孙,年届六十的苏美学士——或者说,后来的“断脉”苏美·璨星二世——就这样被请出他所隐居的落日修道院,走出深林中的湖畔高堡,在两批虎视眈眈的封臣们簇拥之下走进复兴宫,登上历史的舞台,位临至高。

    且不论这个决定之后让晨暮两党如何后悔,又如何让他们各自的联盟分崩离析,但苏美二世加冕未久,便遵照新颁布的《血脉法令》,将他在学士时代待过的、感情颇深的湖畔修道院修缮扩建,筑成一座城堡,赐封给长子埃兰,并册他为公爵,以示继承早定,不容争议,“上至王公下至黎民,悉从此法不得有违”——因为长幼继承争议而引发的双星对峙,从此了却残局,画上彻底的句号。

    星湖堡,以及意义重大的星湖公爵,便由此而生。

    “这就是我们的地头,我们将来要待的城堡?”怀亚表情震惊。

    这句话让泰尔斯收回凝望星湖堡的眼神,他抛开沉重的历史,收回思绪。

    好吧,至少……

    王子心情舒畅。

    他有房了。

    绿化到位,湖景怡人,还有天然游泳池。

    就是……

    泰尔斯瞥了一眼马略斯鞍袋里的账本一角。

    不晓得房贷怎么算。

    “好地方。”

    素来不善言辞的哥洛佛一边行进,一边点头。

    “看看它的形制和地势:三面环湖,居高临下,通道狭窄,视野广阔,吊桥,壕沟,箭塔,瞭望哨,城墙的高度,交错的角度和防守的广度,”僵尸指着星湖堡的不同位置,“只需十几人,就能守得滴水不漏。”

    “即便遭遇倍于己方的敌人围攻,若补给足够,也能固守上几个月乃至一年——比几乎不设防的闵迪思厅好多了。”

    “天啊,你不能这么类比,闵迪思厅是艺术品,而这里,这里是,是,”D.D顿了一下,才憋出下一句话,“别的艺术品!”

    队伍的另一侧,新加入队伍的,来自英魂堡黑狮家族的保罗突然叹息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父亲告诉我,很久以前,每一位诸侯,每一个领主,都以拥有自己的家族城堡为荣——哪怕花上两三代人的时间,穷尽资财,也要筑起意义非凡的城堡。”

    这位博兹多夫家族的年轻继承人望着远方的城堡,目有惆怅:

    “峻林城的天柱堡,荒墟的浮沙、流沙、沉沙三宫,辉港的踏浪宫和息潮塔,翡翠城的空明宫,刃陵城的血门要塞……虽然形制不一,风格各异,却无一不是历史悠久,难攻不落的名堡垒,更别提壮丽恢弘的复兴宫,那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

    “而亚伦德的寒堡,我们博兹多夫的英魂堡,包括克洛玛家的翼堡,就连领地都是以要塞城堡而得名。”

    保罗的话诚挚而怅惘:

    “它们是我们扎根大地的防线,是骑士们不老不死的坐骑,是这片土地上最坚固的守护。”

    话到此处,保罗长叹一声:

    “但现在,这样的城堡却不再增加,甚至越来越少了。”

    他的话让许多人开始深思。

    但回答他的人却出乎意料。

    “那是当然的,”多伊尔大大咧咧地道,“我家的城堡不晓得是几百年前的,到处漏风,一到夏天就蚊蝇虱子遍地飞,臭味不散,冬天也没好到哪儿去,冷风把人刮得鼻涕直流,窗户哐哐响,怎么修缮都搞不定,而且光是雇人打扫,维持功能就耗资颇巨,划不来。”

    “所以我继母最后决定关闭它的大部分区域,只使用少数完整完备,新近装修的厅堂房间。而据我所知,越来越多的贵族和领主宁愿把钱花在别的地方,我甚至听说,在某些地方,有家族抛弃了祖居的城堡,搬进市镇村庄。”

    D.D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指,举下一个例子:

    “更别提复兴宫了啊,那建筑都老得……”

    哥洛佛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老得……”

    多伊尔倏然一颤,反应过来:

    “老得忒有历史,忒有意义,忒有文化了!”

    “要知道,复兴宫可是用神力与魔法修筑的奇迹啊!”

    原本幸灾乐祸的众人,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

    D.D自知失言,清了清嗓子:

    “总之,无论什么城堡,再坚固也好,再伟大也罢,时间久了,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既然如此,”保罗冷冷开口,“为什么不干脆把它毁了拆了,从头重建?”

    此话让车里的泰尔斯也沉寂下来。

    “我继母是有过这样的计划,但因为资金问题而放弃了,”D.D回忆着过去,“而且我父亲说,虽然我们不住了,但我们至少住过那儿。”

    他叹息道:

    “若就这么拆了,有些东西,是重建不起来的。”

    这话倒是让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多伊尔眼珠一转,重新变得嬉皮笑脸:

    “再说了,万一又打仗了,那怎么办?”

    保罗没有说话。

    怀亚却在此时接过话头:

    “平庸的君主以土石筑他的坚墙,外敌难侵,城堡难落。善战的君主以血肉作他的城墙,武功盖世,英魂无数。睿智的君主以人心为他的城墙,常胜不败,永盛不息。”

    王子侍从官想起了什么,目光深邃:

    “唯有真正伟大的君主,以和平作他的城墙,平凡普通,却无人知晓。”

    此言一出,车队里的人们纷纷侧目,就连罗尔夫也面露异色。

    “哇哦,真怀亚,你自己说的?”多伊尔惊奇道。

    “不。”

    怀亚低下头,表情复杂:

    “小时候听来的。”

    泰尔斯闻言一动,他想起姬妮向他转述的,米迪尔王储曾经的话。

    【纵宫墙千尺,雄关万丈,何存吾命?】

    “有道理。”

    队伍前方的马略斯突然开口:

    “城墙厚重坚实,抵御外敌的同时,却也遮天蔽日累赘重重,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领主满足于坚城固堡,在城墙后安于现状,由此变得狭隘短视,不思进取,最终自食恶果。”

    守望人这几个月里的长久积威让所有人齐齐住口,车队一时陷入沉默。

    “也许不止如此。”

    一直痴迷于堡垒形制的哥洛佛似乎不太会看眼色,他没有理会现在是不是“长官训话时间”,自顾自开口:

    “我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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