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两京风云 第九十六章 蛛丝马迹(第1/2页)鹰扬三国

    远远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南宫嘉德殿已经在望,殿内殿外,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匆匆进出,似乎仍然在忙碌不止。

    几名皇宫役从正步下台阶,见了张奉慌忙行礼。

    张奉却是微怒,一把扯着一人道:谁让你们出来的?是否偷懒耍滑?”

    那役从大惊道:太常丞,您误会了!玉树千灯已将完成,正在殿中做最后的嵌接!”

    嵌接?”张奉微愕道:嵌接什么?”

    便是千灯的油道!!”那役从恭敬道:原本是要明日日出之后再做的,因太常丞催促的紧,将作大匠只好亲自冒险夜间作业。为了避免人们在场妨碍,将作大匠便命人们一起退出殿外!”

    话音未落,只见殿中灯火突暗,只余几点星光般的微弱光线闪烁不定。

    张奉和南鹰同时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常丞且请宽心!”那役从笑道:将作大匠已有吩咐,在火下连接油道乃是异常危险之事,所以必须熄去大半烛火!”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恕人多嘴,太常丞最好也在殿外稍待,以妨影响了殿中之事!”

    哦!原来如此!”张奉释然道:崔兄不仅亲力亲为,不辞劳苦,更兼心细如发,技艺了得!好,本官只在殿外等候便是!”

    他挥了挥手,欣然道:你们下去吧!”

    望着络绎散去的役从匠人,南鹰疑惑道:奉兄,你不是少府丞吗?为何那役从却唤你太常丞?”

    嘿嘿!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张奉老脸一红,带着几分得意道:为兄为了将太后的五十寿诞操办得妥妥当当,不惜老本才做上了这太常丞呢!”

    南鹰心中释然,太常专司宫中礼仪庆典,又是九卿之首,而张奉选择在这个时机做上太常的副职太常丞,只怕不仅是想公私两便的做好祝寿之事,更有可能的是想借此更进一步,跻身九卿之列。

    如此来,弟明白了!”他微笑道:祝太后凤颜大悦,也祝兄长心想事成!”

    哈哈哈!”张奉心中欢喜,口中却谦逊道:可不能这么,非我一人之功,非我一人之功!对了,你没瞧见将作大匠仍在殿中连夜操劳吗?”

    到这位将作大匠,听兄长称他做崔兄?”南鹰随口道: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他?你也见过啊!”张奉微笑道:当日封胥闯宫夜刺,他可是大功臣呢!”

    啊!原来是他!”南鹰恍然道:便是司徒崔烈之子,前虎贲中郎将崔钧吧!怎么他竟然做了将作大匠吗?这可是个职掌宫室、宗庙、陵寝营建的手艺活儿啊!”

    你休要瞧人!”张奉撇了撇嘴道:这崔钧可是位高人,他在做虎贲中郎将之前曾担任将作大匠属下左校令,年方十九岁便主持修筑过先帝陵寝!如今,正可得上是尽展所长!”

    修筑先帝陵寝?”南鹰皱了皱眉,他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咸阳原上的盗陵迷案。

    当然!”张奉浑然不觉的继续道:听崔钧曾拜名匠马臻为师,学得一身精湛技艺,后来还与宋典、毕岚等人并称呢!”

    毕岚?掖庭令毕岚?”南鹰有些吃惊道:听此人曾铸天禄虾蟆,前不久又作出翻车渴乌,端的是一位当世巧匠!崔钧能与其并称,定有过人之处!”

    你怎么才明白呢?”张奉不耐道:若非他技艺了得,我张家怎么可能拉上他崔家一同献寿?还有财力惊人的曹家,我们三家正可得上是各有所长!”

    不止于此吧?”南鹰冷笑道:如今局势混乱,你们三家故意凑在一起联合献宝,只怕也有向天子和天下人显示精诚团结的意义吧?”

    哈哈!你子大有长进哟!”张奉抓了抓头道:其实若非大将军故作清高,我们四家联合,便已经足够代表朝中群臣了!”

    大将军?”南鹰心中一凛。何家保的是史侯,而太后扶的是董侯,两家原本便是分庭抗礼、势不两立,何进当然不可能随同三家一起行事,如此一来岂不是故意示弱,低了太后一头?而张让原本是应该与做为姻亲的何家共同进退的,他此次抛开何进,是否有向太后投怀送抱之意?南鹰想着,不由身上一阵发寒,这些宫帏之中的勾心斗角,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这么斗下去,只能是不死不休!而灵帝令两位皇子认自己为皇叔的深意,也正在于此!如果想要保全其中一位失败的皇子,那么自己也将无可避免的身陷这场残酷之争……

    汉扬,汉扬?”张奉的呼唤猛然将南鹰从沉思之中拉回,他歉然道:啊!兄长什么?”

    你我兄弟便在此耐心等待片刻如何?”张奉有些不好意思道:为兄也不曾料到,恰好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无妨无妨!”南鹰摆手道:事实上,明日过后,弟只怕便见不到兄长了!此时,你我兄弟正可月下畅谈一番!”

    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张奉脸色大变,甚至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听你与陛下狠狠的争了一场?”他凑过头来,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你子是不是疯了?好好的司隶校尉不做,却自甘堕落的去做什么太守?”

    岂只是天子?”南鹰也低声苦笑道:我连你爹也得罪了,今后怕是再难在帝都立足了!”

    看来,我今日找你来是对了!”张奉恶狠狠道:实话告诉你,一会儿天子便要亲自前来视察玉树千灯!我好言相劝,你子最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天子低头认罪,请他收回成命!”

    奉兄!”南鹰轻轻一叹道:你的好意弟如何不知?可若是你真心为了我好,便放我离去吧!在帝都,弟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大不了!”他真切感受到了张奉那份真挚的情意,亦是有些心中泛酸,强笑道:弟会常常借故回京,多为兄长带上些美酒如何?”

    滚一边去!谁稀罕你的酒!”张奉骂了一句,终于心软道:也罢,只要你仍然认我这个朋友,要滚便滚吧!”

    对了,你是有传闻?”南鹰突然开口问道:关于我,有什么传闻?”

    你子真是耳聋目瞎!”张奉恨铁不成钢道:如今,整个帝都上层都传遍了,你居功自傲,公然顶撞天子,而天子一怒之下,则打消了任你为征西将军、司隶校尉的圣意!一言以蔽之,你子现在失宠了!”

    呸?什么失宠!仿佛我是个弄臣一般!”南鹰哑然失笑道:不过真是没有想到,我和天子大吵一架,只有少数天子近卫才在场,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你是朝中新贵,新一代的风云人物!”张奉摇头叹息道:不仅圣眷正隆,更有无数大功在身,怎能不引起各方关注?”

    到关注?其实恨我的人也不少吧!比如……”南鹰突然语声一顿,讶然道:咦?殿中的灯火怎么又亮起来了?”

    不错!”张奉亦愕然望去:难道,将作大匠这么快便已经完工了?”

    大殿门前,一列人影缓缓行了出来,当先一人年约四十,生得方面大耳,相貌清奇,一双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是精光闪闪,予人精明深沉之感。

    他挥了挥手,喝道:来人啊!速去殿中清扫,以待圣驾亲临!”

    崔兄,真是劳苦功高啊!”张奉欣然上前道:来来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本官好友,大名鼎鼎的鹰扬中郎将南鹰!”

    哦!竟是南鹰扬亲至?”崔钧深邃的目光现出一丝难掩的讶异:真是久仰将军大名了,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南鹰微笑着点头道:将作大匠客气了,弟对您才是景仰有加呢!适才奉兄还在大赞您的高超技艺!”

    一些雕虫技罢了,何足称道?”崔钧谦逊道:希望幸不辱命,不至令太后和天子责骂才好!”

    他着,歉然拱手道:非是下官失礼,实在繁忙竞日,有些身困心乏,下官想先回府歇息了!”

    南鹰和张奉同声道:正该如此!”

    崔钧点了点头,当先向阶下行去,他身后十数名从者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名皇宫役从突然从转角处疾行而出,一手托着一盏琉璃座灯,另一手却提了一桶清水,显然正是要入殿清扫。

    可能是没有想到崔钧属下的大队人马仍然逗留在殿前,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一头撞上了其中一人,唉呀”一声,向后便倒。那桶清水尽数洒在地上,手中的琉璃座灯也失手落向地上。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南鹰也只是来得及循着声音扭过头来,刚好看到那一盏精致绝伦的琉璃座灯即将跌得粉碎,心中不由大叫可惜。

    在所有人心叫可惜之时,突然一只手电闪而至,在那琉璃座灯距离地面不足三寸之处,将其稳稳的一把托住,竟是连灯油也没有洒出半滴。

    南鹰不能置信的顺着那只手一路瞧了上去,骇然发现出手之人,竟然是那名被撞的崔钧属下。

    那人生得平平无奇,手中正抓着那盏灯不知所措的向崔钧瞧去,似乎也是有些呆了。

    南鹰心中凛然,一个寻常随从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了得的身手?他这一抓绝非是刻意为之,而是完全的条件反射。

    阿三!你在做什么?”崔钧威严的声音响起:笨手笨脚的,险些打破了御用之物!”

    幸好你反应快,及时接住了此灯!”他厉声道:不然,你定然会被重重责罚!还不给本官退下!”

    是!是!”那人手忙脚乱的将灯递到那目光呆滞的役从手中,低着头下了御阶。

    两位!下人愚笨,见笑了!”崔钧再次拱了拱手,从容离去。

    嘿嘿!”张奉笑了笑:将作大匠心灵手巧,连属下自也不凡!难怪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工程!”

    他一拉仍然陷于沉思的南鹰:走,快快入内一观!为兄真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兄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南鹰正想道出心中疑窦。

    张奉却不以为然道:我瞧你是少见多怪才对,一个资深匠人身具武功,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我家中的厨子都会几下子呢!”

    两人一入殿中,不由目光一滞,一起发出低低的惊叹。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数十株一人多高的碧绿玉树流光溢彩,在柔和的灯火下散发出如梦如幻般的光晕,而嫩绿的枝叶之间,无数金质的花朵正熠熠生辉,放射出令人难以逼视的璀璨光芒。金花碧树,尽皆栩栩如生,彼此掩映,更显晶莹辉耀。

    南鹰瞧得双眼发直,良久才衷心赞叹道:如此绝世奇珍,纵非绝后,亦必空前!”

    是啊!”张奉以梦呓般的口气喃喃道:我已经见了好几次,然每次皆被震慑的无言以对!真是宝物啊!”

    咦?”南鹰突然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很刺鼻啊!”

    当然是漆!”张奉失笑道:这嘉德殿作为举行庆典之所,岂能不修缮一新!”

    不是漆味酸香吗?”南鹰疑惑道:怎么这气味之中带着一丝臭气,倒有些象是火油?”

    你书读得少,果然如此!”张奉挖苦道:连我都知道,大漆虽好却是不易干固,是以须在其内掺入易干的桐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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