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作者 曹凌(第2/3页)霸蜀
己清楚,当时我是多么色厉内荏,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没错,是恐惧——一个似乎与我完全无关的词汇。
魏霸,现在即便只是说到这个名字,我都难以抑制自己的颤抖。他似乎是我命中的克星,和他做对手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灾难。最近的临贺之战,还有许多谜团难以解释,他的身上,总是充满着神秘的色彩。找不到师承来历的独绝技术,天赋异禀的用兵之术,传遍荆交的神将传说,一切的一切,还包括那与其年龄极其不相符的、似乎可洞穿一切的眼神。“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话语如箭。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魏霸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我又岂能因他三言两语,就疑神疑鬼,甚至自相猜忌?子不语怪力乱神,看来还得回去多读读书,修养心性。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第二部分彷徨
黄武十年十二月七日六安
魏霸真的攻克了顺阳,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江淮之事,现在似乎也真的有了可能。总觉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研究《易经》多年,素来觉得天意高深难测,尽心人事才更加务实。然而魏子玉的出现,种种不可思议之处,除了天意赐予,我实在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与再强大的敌人抗争,我都不会畏惧,然而如果我现在所作所为,其实是逆天违命,甚至可能祸及全族呢?好在,听闻子玉在郁林给公纪立了碑,平日对我吴郡陆家也多有赞誉之词。如果他确实代表天意,应该也不至因我的缘故迁怒我族。君子见机而作,现在看来,强行与子玉作对恐怕会招致祸患,而对我大吴而言,顺应时势、保境安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大王现在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以我现在的处境,若是强行劝解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人不能与天斗,顺天应人,大吉。)
黄武十一年六月十二日吴郡自宅
自襄阳之战以来,大王让我在府中安心休养,转眼已是半年。舒城每日操劳家务,不时下厨替我炖些补品,前两日竟然还想替我张罗一房小妾,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被我严词拒绝了。想当初她小小年纪便嫁入陆家,因身份特殊,没少受族里闲言碎语。他人只觉她是宗室女,身份高贵,又怎知因绍儿之事,她一直与大王多有不和。她虽是孙氏女,但这么多年,为了我,为了陆家,她不知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又经受了多少委屈,却从无一句怨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抗儿也渐渐长大,天资聪慧敏捷,性格刚毅沉稳,显然是个可造之材,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读书教子,不问世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样安逸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
(陆夫人确实是个贤惠的妻子。话说同样是娶孙氏女,你可比伯仁幸运多啦。)
黄武十一年八月二十二日湘南
魏子玉看来是存心不想让我过安生的日子了。他这次点名要我谈判,说是信任我,只怕还是看中了我陆家的实力和影响,想借机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罢了。看来,现在我和大王表明上虽仍显得十分和睦,但我们间的嫌隙连外人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说句心里话,大王没有囊括天下的气量,事到如今却还存着逐鹿天下的念头,殊为不智。然而我身处嫌疑之地,多说也是无益,大王既然下了命令,也只有忠于职守、尽力去做了。
子玉在这次谈判中,倒是异常爽快,私下里甚至还透露出要和我陆家做生意的意思。其中险恶用心,我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烈火弹的技术十分紧要,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我也就一并答应了。其实交州货物紧俏,与他合作,对我陆家自是有利无害的。然而此事却万不能让大王知晓了,否则真不知他会怎么想呢。
(你想太多了,找你是因为我觉得陆大将军比较有钱,估计比吴王还有钱,做生意更有赚头罢了。)
建兴十一年十一月四日颍川
魏子玉真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前些日子,他以三路大军入吴,路路声势浩大,生生地以一己之力,造成了我大吴可灭的局面,而我们对他却是无可奈何。他已经全占荆州,并控制了豫章船厂,我吴国被他遏制住了咽喉要地,又丧失了向外发展的空间,除了向大汉俯首称臣,已经别无选择。然而他却没有就此满足,竟然开出了一份征辟的名单,都是大王平时冷落的士人,而我弟陆瑁赫然名列榜首。此中只要有三成人愿意出仕大汉朝廷,我吴国的人心便会崩溃。好在诸葛亮、李严和魏霸三人互有龃龉,若大王能在这种危急存亡之时有所改变,内修政事、善抚人心,外结诸葛、以待时变,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不失为一方诸侯。但愿这次大王能听得进我的劝诫了。
(要是这时能安安心心宅家里带孩子,那就不是孙仲谋了。)
建兴十二年四月六日江陵
和子玉会晤,共商北伐事宜。他今日完全不似以往那般蛮狠,对我是礼仪周全、格外客气。承蒙他与孔明看重,子璋已经得偿所愿在汉庭为郞,明珠也做了皇后的女官。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如此示好于我,无非是想借重我陆家之力与孔明争斗,至少是希望我保持中立。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激他的。但凡真正的世家大族,无不是枝叶开遍天下。而我们陆家囿于吴郡一地,风险和局限实在是太大。如今宗族部分入蜀,我以后行事也可少些顾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如履薄冰了。
最近在看他送给我的一本名叫《西域记》的小册子,实在是大开眼界。实未想到,在我中原之外,并非只是蛮荒之所,还有大量肥沃的土地,以及各异的风土人情。如果说中原并非天下的中心,而只是天下的小小的一个部分,那我们在这里征战不休,是不是目光太过局限了?如果能够抓住机遇、开拓进取,陆家是不是能够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这些问题想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建兴十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睢阳
这次把吕壹大张旗鼓地绑了回去,很多人一定以为我是因为在蜀汉有了退路,对大王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想借此举扬名立威。我也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偏激,不符合我一贯遵循的中庸之道。但此次大王这般举措,着实令我失望。我知道大王的心思很大,并不甘心归顺汉庭。如果他当初决定破釜沉舟,我自会以死相报,但既已选择放弃,如今再有这般想法,就殊为不智了。再者说,身为吴臣,我也不愿吴国被他国吞并,若事情尚且可为,何尝不会冒险一搏?但我观荆交治下百姓安乐、将士用命,有识之士争相出仕汉庭,人心思汉,已是大势所趋,难以逆转。大王难道没有发现,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像吕壹这样的佞臣,已全无可用之人了吗?君臣以义合,现在忠义之士已纷纷离心,他犹不自知,还想着效仿荆州故事。须知魏子玉可不比关羽,他谨慎异常,绝不会被表象迷惑,强行行事只会徒惹祸端罢了。与大王多年君臣情谊,我也实不愿和他处到眼下这般地步,但更是不希望看到他引火**。方式固然是激烈了些,但是良药苦口,大概多多少少能够帮助他认清现实吧。
(哟,伯言兄,终于潇洒了一回!你以前一直憋着不难受吗?)
建兴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萧县
虽早已感觉此战取胜会有些困难,但张郃的举动仍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一日时间,两万骑兵,正在冲向魏子玉的阵地。文长不听劝阻,已率部赶往彭城,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这些日子,时常有些恍惚,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临贺之战,那次子玉坚固的防守让我到现在都映像深刻。上回是有备而来,这回是仓促应战,不知他还能否将阵地守得严严实实?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想我以前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却不得不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原本,我虽不愿得罪子玉,却也不想和他太过亲近。他出身武人之家、不通诗礼,又性格激烈、野心勃勃,与我性情诸般不合,再者毕竟还有些不愉快的敌对经历,我们怎么可能转眼间便相谈甚欢、全无芥蒂?只是我肩负家族的重任,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好恶行事。须知魏子玉的政治主张于我陆家确实大有益处,他的眼界才干又着实令人折服,我实在无法拒绝与他合作。本欲兼顾家族与道义,妄图能够保持超然中立的地位,故而借了子玉的势力,一切也似乎很是顺利:大王因为忌惮子玉的兵势而没有和我彻底翻脸,孔明因为想要制衡分化子玉与李严也对我百般拉拢。然而得过且过的日子终究无法长久,如今变故陡起,救抑或不救,已经没有了中间的道路可供我选择。此次决定驻扎萧县,身家性命也就这样交在了子玉之手。这是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豪赌,前路茫茫,我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事情已非我能把控,现今也只能做好我能做的,其他的,便听由天命吧。
(伯言兄,是不是有种不幸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三部分归晋
建兴十四年六月六日成都
诸葛孔明此次力主陛下御驾亲征,总觉得事情透着股古怪,只怕他会有厉害的后手。思来想去,还是带上抗儿去拜访子玉吧——为今之计,也只有与他进一步加强联系了。刚刚和舒城说了这个想法,她没有出言反对,还托我为绍儿的事情向子玉致谢。其实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舍不得抗儿。抗儿有庙堂之器,又是我现存的唯一血脉,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又何尝愿意将他送给他人为质?只是如今,我的处境太过尴尬,吴国是回不去了,大汉朝堂,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麾下汉将与我多有怨隙,而诸葛恪在军中时日已经不短,又有丞相为后盾,要架空我的兵权,想来也并不是难事。因此我现在可以依赖的,除了自己有限的家将亲兵,也就只有与子玉的同盟关系了。近来听闻丞相与子玉多有使者往来,应该是已经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使得这次作战计划能够实行。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怎能安居宅中?
此次协同作战,我与子玉的部队名义上互不统属,若不能协调一致,难免会为敌所趁,被各个击破。主从之分我固有自知之明,毕竟近年来陆家多赖魏氏庇护才能够在各地发展,而且对现在朝堂的影响力我也远不及子玉。但战线绵延三千里,通信非常不便,有的地方也难免需要他的配合。就目前而言,最好是能将子鱼安排一下,以加强我们间的情报联系。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恐怕是过于敏感了。要知道陆家与魏家,一无同乡之谊,二无血缘之亲;我与子玉,做朋友的时间不长,做敌人的时间不短。如今我们相交以利,不比意气相投的君子之谊,岂敢奢求信任。以抗儿为质,只愿能消除些他的疑虑,以期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虽说以伯言兄的信誉度不交押金也行,但是抗儿嘛我很满意,就不客气了。)
建兴十四年九月十七日洞庭湖
有点后悔把抗儿带来了。魏子玉竟然起了培养庶长子的念头,还直接将抗儿指定为魏征的伴读。要知道选择继承人可是家国大事,立嫡立长,虽不能保证继承者多么贤明,可至少能减少纷争与内耗。可是,这事怎么和子玉说呢?他本人就是非嫡非长,全靠自己闯荡出偌大的家业。罢了,子玉春秋正盛,现在考虑继承人的事情为时尚早,再者,上位者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合为妙。他用兵处事,都隐隐有当年曹孟德的风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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