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作者 曹凌(第3/3页)霸蜀

以这点上恐怕还是学学贾诩那般的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哎,不知不觉又想得远了。就目前而言,事情的进展比预期的要顺利很多。子玉既然已经留下了抗儿,又爽快地同意安排子鱼,这次作战协同性的问题应该不大了。和子玉协作的感觉,确实与和吴王相处大不相同。他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宛若在高空之中俯瞰大地,尽掌天下之势。他少年得志,却仍能保持着谦逊的姿态,即便面对像我这样的手下败将,从未露出过分毫骄矜之色。我仍然不是很适应他作风的随性和言谈的无忌,但不得不承认这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会不觉忘记自己的年龄与身份,自然而然地与之倾心相交。我想,这大概就是有这么多贤能之士都乐意为之效命的重要原因吧。

    (过奖了。有幸站得高,自然看得远。顺便一说,贾文和你是学不来的。)

    建兴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颍川

    今天接到了车骑将军(对了,应该称晋王殿下了)的命令,让我带领颍川军团北上,参加围攻洛阳的会战。刚刚又仔细巡视了一下军营,仰赖晋王殿下的威名,又有子柔、子烈协助,军心基本稳定。这次其实还是多亏晋王给我的那名叫鸽子的神鸟,使我及时得到了消息,打了诸葛恪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事情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晋王殿下成功识破了诸葛孔明的刺杀阴谋,并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半壁江山,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愈发明显。虽说早有思想准备,但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心情还是难以言表,真说不上更多是喜悦还是惆怅。孔明执念太深,最终走上了歧途,让人感慨惋惜。只是,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为了明主的恩义与自身的理想而不顾一切,我心里又有几丝羡慕。背负着家族的羁绊的我,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如现在,在为有着家仇的吴国效力了大半辈子后,却顶着得罪很深的汉庭的封号,在替曾敌对多年的晋王做事——除了说句人生难料外,还能说点什么呢?

    大战将临,晋王兄弟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异常兴奋,尤其是魏子烈,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军营中操练不休。晋王出身武家寒门,族人不多,但兄弟间的感情却是异常深厚。想我虽属世家大族子弟,亲族庞杂,却不幸年幼失怙,和子璋又因政见不合而感情淡漠,鲜有享受天伦之乐,看到他们这样,心里也是很羡慕的。只是魏子玉的身份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们还人前人后阿兄阿弟地喊多有不妥,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提点一下的。

    (有的时候,我也感觉造化弄人,自己也是在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建兴十六年五月十三日洛阳

    凭借我的家世与影响,凭借我自彭城之战以来对晋王的坚定支持,以及凭借我对晋王多时的了解,在新建的晋国乃至未来的晋朝之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对此,我从未怀疑。只是我一直有些担心,担心天下一统在即,晋王才略过人,麾下又英杰齐聚,已经无须我有太出色的表现。然而我终究是一名武将。武将,只有靠着真材实料的战功,才能在高位上坐得心安理得。

    今日,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晋王一直以来对我的肯定,并非是言不由衷的曲意恭维。一纸将令,十万兵马,胜过千言万语。在晋王麾下才明白,信任,纯粹的信任,原来就是如此的简单。这可能是我此生的最后一战了,晋王给了我完美的谢幕舞台,我自是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他的期许与厚望。

    (陆将军对洛阳之战的部署太完美了,我要把它编进将官培训的教材!很高兴最终能和你并肩作战,说真的,可以偷不少懒呢。)

    泰平三年三月三十日洛阳自宅

    转眼间,陛下登基已一载有余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一甲子的战乱后,天下终于再次归于平静。陛下励精图治,年轻人们也都卯足了干劲,能文的着力民生,会武的拓疆守边,新生的晋朝显现出一种蒸蒸日上的态势。像我这样的花甲之人,自是应当退居二线、含饴弄孙,享受一下太平盛世的乐趣了。

    只是,可能是在乱世中呆久了,时时警惕成了习惯,我还是无法做到高枕安眠。大皇子英武,四皇子仁弱,夏侯贵人与皇后间的矛盾日渐明显,陛下却态度不明,朝臣们因此渐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孙公主本就不是安分的人,最近又常在皇后身边煽风点火,局势也变得愈加紧张。不过幸好赵将军行事谨慎,又是公主所爱,尚可压制她一时。说到这个公主,吴王最近似乎是过于安分守己了,和我所认识的不大相符。那个司马仲达归顺后行事也很是低调,但是不知为何,他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给我同样的感觉的还有那个钟家的小子,他的表现倒是十分出众,只是那眼中的神采让人十分不安。近闻仲达已经得了中风,恐已不久于人世,而钟会还小,可塑性还很强,应该都不致有什么问题。

    陛下应该也是感受到了朝中的暗流涌动。最近锦衣卫的彭珩出动很频繁,许多人意外获罪,朝中是人心惶惶。我明白这些朝廷鹰犬的作用,只是这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陛下自是有他的难处,只是作为帝王他未免太重感情,一些事情上难下决断,徘徊不定,最终难免为小人所趁。疏不间亲,我身份虽尊贵却也敏感,许多话实在是不方便说。或许我尚可置身事外,但抗儿已经深陷其中,他该怎么办?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都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了。

    对了,最近彭珩似乎开始调查我了。这些日记留着终究是不妥,还是找个恰当的时机烧了吧。

    (彭珩那小子最近真有点精力过剩了,我打算把他调到北疆去了。说到某些事情,有时倒真的希望自己不是那么明白。)

    (本来应该装作没看到,原装返还给你的。但我读着着实有趣,比你平时上的奏章有意思多啦,不批注一番岂不可惜?再者如此佳作,你居然想着烧掉,我必须表示一下严重抗议。想来上将军是不会怪罪我破坏了你的日记吧?不管怎么说,写都写了,那锦盒里的药就权且当作赔罪吧。一日一次,外敷即可,两个月内应该能见效。)

    附歌一首结尾:陆逊致魏霸——《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偶然听到,仔细体味歌词,太贴切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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