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在这个冬季的最后几日(第1/1页)黎明之剑

    一阵寒冷的风吹动了附近的旗帜,带来哗啦哗啦的声响,罗佩妮葛兰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着远方的古老城堡。

    有着两百年历史的裂石堡静静地盘踞在山丘顶端,城堡侧面陡峭的悬崖就仿佛一道刀刃般伫立在地平线上,渐渐下沉的夕阳照耀着嶙峋的山岩和城堡的高墙,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镀在那些线条上。

    那是一座石质的山,山体一侧陡峭而险恶,裂石堡坐落在那绝壁的顶端,仿佛蹲伏在刀锋上一般,古老的城堡外墙早已斑驳,而且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开裂的迹象,当夕阳从恰到好处的角度照射在城堡上的时候,它的一部分外墙甚至会透出对面的光来,在城墙上呈现出叶脉一般明亮的裂痕线条。

    经常有人会担忧,担忧那座古堡什么时候就会在夕阳中塌掉,无数吨沉重的巨石将从那峭壁顶端滚落下来,在一次惊天动地的灾难巨响中,将这片土地上最荣耀的姓氏从此埋葬。

    但罗佩妮想起了自己丈夫的话,想起关于这座城堡与土元素之灵的古老约定,那是在葛兰家族还只是塞西尔家族一个边缘附庸的年代,家族的先祖与土元素盟友们达成的一个契约:只要“葛兰”这个姓氏仍然统治这片土地,那么裂石堡就绝不会自然坍塌

    可是这座堡垒的裂隙这些年真的越来越多了

    “女主人,”管家的声音打断了罗佩妮的思绪,这位稳重可靠的中年人将一个木盒递到女子爵面前,“这是您要的土样。”

    罗佩妮看着木盒中那些色泽深沉的泥土,伸出手指抓起一点轻轻搓动,随后她手指间浮现出些许魔力的光辉,泥土随之在魔力的光辉中化为随风飘散的青烟。

    “药剂产生作用了,”罗佩妮脸上总是阴郁的表情似乎稍微松缓了一点,她对管家微微点头,“领地上一半的农庄都需要这种德鲁伊药剂来重新恢复土地的平衡,春天之前必须完成。你去和那些塞西尔药剂商人交涉,看他们会出个怎样的价钱。”

    “是,”管家低下头,随后忍不住又提了一句,“女主人,其实您不必离开城堡,不必亲自来到这肮脏的乡下地头里来,这里都是些粗鲁无知的农户,他们很可能冒犯到您。”

    “类似的话你说的够多了,”罗佩妮淡淡地看了管家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管家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发表任何意见。

    “高文塞西尔公爵将在五天后来访,”几秒种后,罗佩妮打破了沉默,“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吧。”

    “公爵将要造访?”管家立刻被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女主人脸上平静淡然的表情之后,他立刻就把所有的疑问和废话都咽回到肚子里,“我明白了,我将安排最得体的迎接。但不知道公爵是为何而来,我需要额外安排什么吗?”

    “只是普通的会面,”罗佩妮淡淡地说道,“康德地区终于成为塞西尔家族的合法封地了。”

    “康德我明白了。”

    数日后。

    一辆悬挂着塞西尔家族徽记的双驾马车行驶在康德领以东的道路上,在这辆马车的前方,是葛兰家族世世代代统治的地方。

    除去驾驶马车的车夫、在马车后半截的三名士兵之外,马车内只有高文和琥珀两人。

    “这真是比上次去康德领还没有排面啊,”琥珀坐在高文对面,忍不住开始嘀嘀咕咕,“我说,你多少也是个公爵,就算你要去拜访比自己还低的贵族,你多少也注意一下自己的排场嘛,起码多两辆车多几个随从什么的”

    高文颇感好笑地看了对面的半精灵姑娘一眼,他可知道这家伙肚子里的念头,琥珀压根不是在乎他的排面够不够,她就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给公爵当跟班了,结果到现在还没享受过出门一个车队,前后八百随从,走路战鼓开道,进城吹号通报的待遇所以有点不平衡,这家伙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以说是简单直白到极点,风风光光荣华富贵就行一点都没个精神追求的。

    非要说的话,她唯一的精神追求大概就是有生之年谁能组织个坑蒙拐骗锦标赛,然后她上去拿个冠军回来

    “你还笑!”琥珀看到高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不爽地白了对方一眼,“我当年见一个伯爵出门还七八辆马车呢”

    “马车这种东西迟早是要淘汰的,”高文笑着摇了摇头,“等到时候我让你坐坐比马车更带感的东西。”

    “比马车更带感的东西?”琥珀顿时满脸好奇,“你又折腾出什么新玩意儿了?”

    “还没,目前只是个想法,不过时机和技术条件还不成熟,”高文摆了摆手,“比起这个,还是继续说说关于葛兰家族的事吧。除了几年前葛兰子爵意外身亡时的几个疑点之外,你还调查到什么了?”

    “那就得从更早的时候说起了,在前代葛兰子爵意外身亡之前,他曾经在领地上推行过一系列几乎是匪夷所思的新法,当时不止他的领地,甚至周边领地的贵族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新法?”高文眉头一皱,“这部分仔细讲讲。”

    “哦,那就要先从他解放领地全境农奴和奴隶开始讲起了”

    当塞西尔公爵的马车驶向葛兰领时,一名身穿红蓝双色罩袍,高举着通行旗帜的信使正骑着快马,在圣苏尼尔城中央的大道上策马狂奔。

    那旗帜是国王的信物,无人胆敢阻挡手持信物的信使,道路上的行人无不慌乱而恐惧地躲开那狂奔的骏马,早已习惯了安宁生活的王都人在这一天被打破了生活的平静,但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是躲在路旁,惊愕又好奇地看着信使一路绝尘的方向,猜测着这个策马狂奔的人究竟携带着怎样的消息。

    信使跑过了国王大街,跑过了白银堡前的弧形广场,随后在城堡前翻身下马,一路高举旗帜直奔国王所在的地方。

    仅仅几分钟后,一份来自圣灵平原西部地区的情报便送到了弗朗西斯二世的面前。

    这份紧急传来的情报让弗朗西斯二世颇有不快,因为今天很难得是维罗妮卡离开大教堂,来白银堡和他团聚的日子,对于身为国王的父亲,身为圣徒的女儿而言,这是相当特殊而宝贵的时光,可是这好时光却被打搅了。

    维罗妮卡看着那份刚刚送来的情报,她露出一丝令人安心的温和微笑,轻声说道:“父王,政务要紧。”

    “我知道,”弗朗西斯二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情报,“但这个时间段我一点都不想接到任何意外情况的消息那些贪婪的贵族永远喂不饱,他们根本不会为这个王国考虑分毫,而只会给我找麻烦。”

    维罗妮卡浅浅地笑着:“或许这不是关于贵族的消息呢?”

    弗朗西斯二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拆开了情报的封套。

    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维罗妮卡注意到了自己父亲的表情变化:“父王,这上面是”

    “你自己看吧,”弗朗西斯二世将那封密信递给自己的女儿,“这是你可以看的东西因为它恐怕很快也就要传到圣光大教堂了。”

    维罗妮卡皱着眉好奇地接过了信纸,上面的内容跃入眼帘:

    “圣灵平原地区圣光信徒和血神信徒矛盾日益严重月日,巨石城内的双方信徒爆发武力冲突,激进的血神教徒砸毁了圣光教堂前的神像次日,圣光教徒展开报复,血神教堂被焚毁。

    “主啊”维罗妮卡惊愕而悲哀地叹道,并用手在胸前划出了圣光的徽记,“即便维护信仰,也何需做到这一步?”

    弗朗西斯二世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摇着头说道:“继续往下看。”

    维罗妮卡看向密信的后半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血神教派地区主教率领信徒反击,在前往圣光教堂途中被暗箭重创,濒死之际爆发变异成为血肉交织的怪物,现场有大量目击者

    “巨石城领主与圣光教会地区主教共同击杀怪物后对血神教堂展开搜查,在教堂地下发现密室,并发现大量血腥祭祀痕迹另有万物终亡徽记和记载着各种亵渎知识、邪恶言论的笔记

    “巨石城内所有血神教堂皆已封锁半数信徒已驱逐”

    “一个地区主教级的人,竟然是万物终亡会的信徒么”维罗妮卡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自语,“他们竟然渗透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你应该理解了吧,我的女儿,”弗朗西斯二世脸色很差地说道,“理解了为何我一直在说,安苏根本没有做好和提丰战争的准备尤其是在今年。”

    维罗妮卡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信函交还给老国王:“父王,您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权不插手神权,神权也不干涉王权,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但现在已经有人在为此流血,国王必须有所行动才行,”弗朗西斯二世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们一直在搜索那些邪教徒的下落,甚至开始调查每一个贵族,开始调查王室登记在册的超凡者,但却忽略了教廷本以为最不可能被邪教徒腐蚀的教廷,也在成为邪恶滋生的温床。”

    弗朗西斯二世攥起拳头,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维罗妮卡,教会必须得到检查,但我不能让这进一步影响到王国的稳定。”

    “父王,我可以保证圣光教会的配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圣光追随者都会理解这一点把隐藏在身边的邪教徒揪出来,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维罗妮卡表情肃穆地说着,圣光的力量在她身边鼓动,荡漾开一层圣洁的光晕,“我相信,其他教派也会在得知巨石城发生的事情之后积极配合没有人想让邪教徒潜伏在自己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