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囚鸟 (书包网19lou.tw)(第1/2页)公主很忙

    因为周围光线忽然变得很亮,慕容沅即便闭着眼睛,也感到十分刺眼,不得不将眼睛眯起,眉头微蹙。慢慢适应了一阵,然后一点点睁开眼睛,看清了站自己面前身影,方才相信,刚才那一句“阿沅,你终于回来了。”——

    不是自己幻觉!

    “阿沅。”赵煜微笑着,他穿了一身海水蓝常服,只领口、袍角,绣了一些龙纹,身量颀长挺拔,随便施施然一站,便是说不丰神如玉之姿。此刻眉目含笑、神色温和,若是有后宫嫔妃此,只怕心都要看醉了。

    慕容沅却只有一腔滔天怒火,——恨不得上前撕了他,可是浑身上下软绵绵,别说站起来,就是动一动胳膊都吃力,只能怒目以对。

    赵煜叹息,“你这是什么眼神?瞪着哥哥,太没礼貌。”

    “我没有你这样哥哥。”慕容沅满含愤怒说出来话,因为软绵绵,听起来倒像是撒娇一样,让她不胜气馁。

    赵煜笑了笑,搬了凳子,她对面坐下,温和问道:“你外面飘了一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慕容沅一声冷笑。

    “还是这么拧。”赵煜也不介意,微笑着,习惯性伸手揉她头发。

    慕容沅想偏了头躲开,结果身体不是很配合,“嘭”一下,磕了椅子背端头上,虽不很痛,但也不由皱了皱眉。

    “疼不疼?”赵煜掰过她脸,看了看,“还好,只是稍微红了一点。”

    慕容沅又气又恨又怒,甩不开,干脆张嘴咬了他一口。

    赵煜抽手出来,看了看上面浅浅牙印,反倒笑了,“你这是做什么,饿得连哥哥手都要吃了吗?”吩咐宫人去弄吃食,然后柔声哄她,“好了,不生气。”仔细端详了几眼,不满意道:“你看你,脸上涂些什么东西。”

    他让人端了水盆过来,亲手拧了帕子,把那些易容之物一点一点擦掉,像是鸡蛋剥壳似,露出里面莹白如玉莲瓣小脸,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慕容沅被他折腾气得发抖,偏偏身体力气不济,躲又躲不开,推也推不掉,忍无可忍怒道:“手拿开!你别碰我。”——

    声音还是软绵绵,像一只小绵羊。

    赵煜从容不迫替她卸妆完毕,然后擦了擦手,正好宫人端了汤水饭菜上来,“饿了吧?”他问,先拿了一碗热汤,“先喝点这个暖暖胃。”勺了一勺,送到她嘴边,“阿沅,是你喜欢桂花百合甜汤,尝尝看,味儿好不好。”

    慕容沅气到极点,不明白他哪里来脸皮,发生了那种深仇血恨以后,还能做出跟以前一样神态!用全力抬手一推,虽不重,汤水还是洒了出来,碗碎地上,淡黄色桂花跌落一地,点点红色枸杞,雪白百合片,一片狼藉。

    赵煜笑容有些僵住了,但没有发火,只道:“看来你还是不饿。”

    慕容沅咬牙切齿,恨意难掩。

    “阿沅,你还生我气?”赵煜神色平静好似一池静水,徐徐道:“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哪朝哪代都是这么过来。若是往上追溯,慕容家也一样是乱臣贼子,你犯不着为了这个气坏身子。”

    慕容沅听了,是气得发抖。

    赵煜淡淡道:“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你和母妃平平安安,甚至……,可以找个地方让他颐养天年。”他摇了摇头,“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慕容沅心中怒火再也压不住了,质问道:“我让长沙王他们逆军断了粮,让他们困京城外面,让他们兵卒上吐下泻,都已经毁了一半,而你手握二十万大军,却还是不肯进来救我们!”

    “然后呢?”赵煜反问:“然后我拼死拼活,费劲全力打跑逆军,等着被圣旨赏封黄金几千两,再加封一个大将军头衔,再为靖惠太子忠吗?”他悠悠叹息,“难道你要我弑父弑兄?这种事我可不想做。”

    慕容沅讥讽道:“你要把天下便宜都占!”又要江山,又不要恶名,真不愧是玉贵妃儿子!母亲假意写信欺骗自己,哥哥见死不救,只有自己和父亲是可怜虫,眼泪簌簌而掉,“你这白眼狼……,父皇白养了你二十年。”

    那些温馨记忆,那些血腥片段,交错起来,她眼前不断萦绕播放,耳畔甚至还能听到父亲声声惨叫,——那些绝望、痛恨、委屈,像是山呼海啸一般涌出来,将她彻底吞噬淹没,溺水仇恨和伤痛海洋之中。

    她身体开始发抖,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完全不能自控。

    赵煜发现妹妹不太对劲,她痛苦,不像是情绪上,也不像装出来,而像是真承受什么痛楚。“阿沅……,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上前扶住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不由搂住她,“别怕,别怕,跟哥哥说。”

    慕容沅愤恨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开,很疼得神智迷糊,也没了力气,只能不停喘息,“药,我药……”

    赵煜朝外喝道:“来人!”叫了一个暗卫,断喝道:“她身上东西呢?香囊、荷包,全部都拿过来!”等拿来了,一通胡乱翻找,找出好几个药瓶,递到她面前问道:“哪个?”

    “紫色、紫色……”

    赵煜飞倒了药丸出来,想递给她,又顿住,放了一粒桌子上,指了离得近暗卫,“你先吃一粒。”别是毒药,叫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那暗卫脸色为难,却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粒——

    所幸不是毒药。

    赵煜暗暗运转内力,从她后背上传过去,试图缓解妹妹痛苦。等了片刻,见那侍卫没有问题,方才重倒了一粒,喂给她吃。

    慕容沅吃了一粒,颤抖着还要拿,被他止住。

    “够了!药是什么好东西?先忍着。”赵煜眉头深锁搂紧她,不让她乱动,将药瓶递给暗卫,“拿下去,找个太医瞧瞧到底是什么药。”

    随着时间推移,慕容沅身上软骨散慢慢消散,加上经过这么一番疼痛折磨,再吃了药,接受一些暖暖内力,神智和力气都恢复了一些。她低头闭上眼,沉默着,压抑心中翻涌不息仇恨,一点点聚集力气。

    “好些了?”赵煜见她慢慢平静下来,稍稍放心,终于松开了她,“不管你这是什么病症,都不能一把一把吃药,若有症候,回头让太医过来给你调理。”

    慕容沅强忍身体痛楚,经过方才那么一阵子折腾,额角都冒出细细汗了。

    赵煜见她脸色苍白憔悴,可怜很,伸手替她擦拭,“你看你,外面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像是从前习惯那样,顺手她头发轻轻揉了揉,那修长漂亮手指,穿过黛色发丝,发丝掠过勾起从前那些美好回忆——

    不由一瞬间恍惚。

    “啪!”一声脆响,慕容沅毫无征兆扇了他一耳光,咬牙切齿,恨声道:“这一耳光是我替父皇打!”她骂道:“你良心都被狗吃了,逼死父皇……”

    赵煜微微偏头,自己反手摸了一下,不太痛,不过挨耳光却是生平头一遭。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看着妹妹,轻声问道:“打也打过了,阿沅……,你出气了吗?”

    慕容沅心中滔天怨恨,岂是区区一巴掌能够抵消?可是身上佩剑被卸下,头上发簪也去掉了。四下环顾,根本找不到趁手武器,忽然瞥见地上碗盏碎片,迅速弯腰抓起一片碎瓷,朝他狠狠扎过去!

    “一个耳光,怎么抵得了父皇性命?!”

    但赵煜是什么人?他是策马亲征打天下皇帝,功夫不知道比妹妹高出多少,又是男子,别看样子清俊尔雅,力气却是不小。不用说,慕容沅本来就是女子,体力也没有恢复,不过是看起来凶狠凌厉罢了。

    “阿沅,你脾气还是这么坏。”

    赵煜稳稳握住她手腕,脸色冷了下来,抓了她双手,将她摁椅子上不得动弹,自语道:“看来给你准备东西,还得用上。”旁边就有一个黑色雕漆盒子,伸手打开了。

    里面是两对银光铮亮……,镣铐。

    慕容沅吃惊瞪大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就已经被他给铐上了,刚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疯了?!”镣铐又被锁椅子上,正挣扎,右手也被锁上了,双手根本无法离开椅子臂!皇宫里椅子都是上好实木,沉甸甸,要想带动沉重太师椅,基本上就是做梦,仍凭她如何努力都挪动不了。

    赵煜十分耐心,还替她整理了下两边衣袖,方才直起身来,将镣铐钥匙放进腰间荷包,声音清醇,“阿沅,往后你要好好听话,别淘气了。”

    “你……”慕容沅不可置信看着他,——简直匪夷所思,简直不能想象,他居然疯到如此地步?挣不脱,万千愤怒,终化作一声嘶声尖叫,“你……,你变态!”

    “变态?”赵煜皱了皱眉,眉宇间有了一点不愉,冷声道:“对哥哥说话也没有半分尊敬了。”他看着妹妹椅子上挣扎,无动于衷,——小玫瑰花长大了,得先把刺儿拔掉!到门口吩咐人,“去,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慕容沅里面挣扎了一阵,终放弃。

    不但挣扎不脱,还因为脚踝上伤没好,刚才被椅子踏脚绊了一下,伤口被弄得火烧火燎疼。再低头看看手上镣铐,虽然不算粗重,但却是精铁打造牢固异常,只怕就算用斧子砍开,都要费一些力气——

    完全是徒劳努力。

    可赵煜他这是要做什么?疯了吗?不杀了自己,再把自己一辈子圈禁起来,然后天天听他喊“妹妹”,听他诉说江山易主顺天应命?他……,忍不住抬眸看过去,那个丰神隽朗颀长身影,完完全全陌生、扭曲,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哥哥了。

    没过多会儿,有人进来,居然是白嬷嬷、乐莺和墨玉。

    三人都先是目光震惊无比,然后一起扑了过来围着失声痛哭,白嬷嬷哽咽道:“公主你还活着,公主……”老泪纵横哭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莺摸着椅子臂上镣铐,惊诧道:“这是什么?”

    白嬷嬷震惊看了一阵,再看看地上碎瓷片,以及皇帝阴郁脸色,倒是明白了些什么,虽然愤怒,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皇帝如今性子怪僻阴鹜,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睿王,说错一点,就很可能会招出祸事来。

    可惜乐莺是一个嘴,已然含泪道:“公主……,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怎么可以……”试图解开,终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你对朕准备礼物,不满意?”赵煜冷着脸走了过来。

    乐莺低头打了一个哆嗦,不敢言。

    “来人。”赵煜一声冷笑,喝道:“此婢言行无状,廷杖三十!”

    廷杖三十?乐莺一个小姑娘岂还有命?慕容沅正惊惶不定,就有人进来将乐莺摁条凳上,塞了嘴,第一杖利落落下去!这一群人动作出奇,好似长条凳、棍子,都是早就准备好,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冲进来拿人开打。

    乐莺一声闷闷惨叫,“啊!”

    第二杖、第三杖,一杖又一杖接着狠狠落下去。

    “啊,唔……”乐莺痛得滴汗,叫得一声比一声惨。

    慕容沅不由愤怒道:“叫他们停下!”

    白嬷嬷和墨玉只能连连磕头,央求道:“皇上,饶了乐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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