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孙德龙(第1/2页)从姑获鸟开始
“镇抚大人口口声声旗牌丢失,这剑匣中是何物?”
思虑良久,罗姓老者才开口问。
“辽东十四道旗牌,我只丢了一道。尚有十三道在剑匣之中。”
“我想开匣一验,可否?”
“不可,擅动旗牌者死。”
罗姓老者默默无言,可他凝视李阎的双眼却幽冷如深涧。
良久,他才森然道,“若以公事论,镇抚大人丢失旗牌,辜负皇恩,也当由我龙虎衙门一并收押看管。”
李阎不惊反笑:“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有意阻止我找回龙虎旗牌喽?”
天师道的龙虎皂役,少有伶牙俐齿,明哲保身的灵巧手腕,只需做一把足够锋利的铡刀。
别见李阎现在无理搅三分,他向来是以无鞘可藏的利剑自居。
三言两语之间,铡刀与利剑话里的火药味浓郁得宛如实质。
“咳咳。”
曹都监眼见气氛不对,干咳两声走了过来:“罗老先生只是玩笑,镇抚大人不必介怀。”
罗姓老者不满地看了一眼曹都监,见后者轻轻摇头,也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曹都监心中苦笑,他何尝不痛恨李阎无理搅三分的蛮横和跋扈,
但至少今天,龙虎衙门拘不得李阎。
情势不饶人,如今一百零块平安送到天师道手里,哪有官府自己给护旗人添堵的道理?
李阎只要咬死自己所做所为,全为护送旗牌。只要他不是“悍然杀官形同谋反”,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一笔糊涂账。各府衙州县卫所,就一定是两不相帮的态度,龙虎衙门要追究李阎,也要等到他护送旗牌事毕,再行清算。
想到这儿,曹都监轻轻笑了一声:“按照李镇抚的说法,是王生偷了您的旗牌?”
“我不确定是谁,我只知道此事必然与王生一家有关。”
李阎没有把话说死。
曹都监脸色一臭,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这也好办,眼下王生一家人都在这里,无非是问录口供。我身为地方都监可以做主,与您口中旗牌一案有关的人员,镇抚大人把他可以带走,可与旗牌案子无关的,就必须由龙虎衙门看押论罪。”
“倒也有几分道理,那问案吧。”
李阎刚要开口,曹都监抢先到:“王生家有狐鬼,按大明律,龙虎衙门管制一切妖魔从事,理应由我问案。”
李阎摇头道:“事涉龙虎旗牌,护旗人有便宜从事之权,何况我是五品,你是九品,理应由我问案。”
曹都监也不松口“镇抚大人莫非忘了,成祖以来,武将受文官节制,你这五品镇抚,也未见得有主事之权。”
“真是笑话,敢问曹都监是哪一年的进士?成祖规制文官节制武官,你一个道士出身的九品都监,比典史县丞还有低一品,算哪门子的文官?”
李阎好不想让。
曹都监强压怒气,低吼道:“镇抚大人,你想从我手中要人,总不能一点规矩都不讲吧!”
李阎拉长一张脸:“好,由你问话便是!”
说着,李阎深深看了王生一眼:“王生,偷盗旗牌乃是重罪,本官对你也只是怀疑。真相如何,你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想清楚,有什么差错,本官也救不了你。”
之后,他便盯着曹罗二人森森的目光,走到一边去了。
曹都监一扭头,厉声呵问:“王生,你可曾偷了李镇抚护送的龙虎旗牌。”
王生听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早有盘算。
“回禀都监,卑职不曾偷盗旗牌。”
曹都监一眯眼:“这么说,旗牌丢失与你家无关?”
“非也。我曾见我妻妾二人把玩一奇异物事,像是旗牌模样。”
王生回答。
罗姓老者突然抢先一步:“那旗牌是何等面貌?”
王生不慌不忙:“天太暗,没看清楚,只知道不似我家物事,问我妻妾,只说是玉器铺子里打的。”
罗姓老者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
“好吧。”
曹都监泄了一口气:“既然王生口口声声说,在狐鬼手中见过旗牌。罗老先生,就先把被捉拿的狐鬼,交给李镇抚处置便是。”
李阎听了,往前几步到了罗姓老者身前,伸出手来。
罗姓老者心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他在黑鼎上头贴了一道朱紫符箓,便把这小鼎递给了李阎。
“罗先生深明大义,李某佩服。”
李阎老实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好,既然镇抚大人的事结了,那就请镇抚大人先行一步,莫再来干扰龙虎衙门办案。”
曹都监冷然道。
李阎回头问他:“狐鬼都没了,你办的是什么案?”
曹都监一指王生:“臬司衙门百户王生,身为命官,知妖情而不报,辜负皇恩,依律要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你怎么知道王生知妖情而不报?”
“他自己承认。”
李阎红口白牙,却得理不饶人:“王生就站在这,不如曹都监你当我面再问一次?”
曹都监脸皮抽动了一下:“镇抚大人今天的意思是,胡氏蔡氏王生,今天我是一个也动不得了?”
李阎手持黑鼎,语气也沉下来:“我要是说是呢?”
“李镇抚!你我同朝我官,人情面子我给足你。”曹都监终于忍无可忍:“可你真当我龙虎衙门是泥捏的嘛?!”
一众龙虎皂役往前踏步,气势汹汹。
曹都监觉得李阎简直是个疯子。
朝廷做事,向来有一套自己约定俗成的规矩在,要讲人情,讲面子,也要过的去法理。黄龙之想保王生,也要先拿一个“不知情”的幌子来遮羞。
可这李镇抚只凭几道龙虎旗牌,居然就要把龙虎衙门的脸皮,狠狠戳上几个大窟窿。
一个五品左司镇抚,怎么就敢拿“龙虎旗牌”的名头,接二连三捋天师道的虎须。
他怎么敢如此不顾后果?他日后仕途性命怎么办?
王生似乎要张嘴说些什么,只是叫李阎瞪了一眼,最后只得把话吞进肚子。
李阎环顾四周语气缓和下来:“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必再和曹都监绕圈子,有些个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出了这个门,我便不再认我说过。”
说罢,他居然堂而皇之,把黑鼎交到了王生的手里!
李阎面向龙虎衙门的众人:“李某人敢问一句,曹都监既今日上门,依靠的是法理,是人情世故,还是面子?”
曹都监冷笑:“法理,世故,脸面。龙虎衙门哪一样不占?”
李阎回答:“如果是法理,官府办案,总要有个苦主,我只想问,这案子的苦主是谁?”
“是王生的母亲雷氏,击鼓鸣冤。”
李阎看向一旁的老妇人。
熟料雷氏冲曹都监跪倒,连连作揖:“曹大人,是民妇糊涂,民妇不告了,民妇再不敢告了。”
曹都监怒气勃发:“混账,这岂是你说告便告,说不告便不告的事。”
李阎打断了他:“那便没有苦主!便不是依靠法理办案。依靠人情世故,狐鬼害人,王氏一家尚得安稳红火,龙虎衙门插手,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什么人情世故?而要是依靠面子……”
李阎深深做了一揖:“我手下有性命交情的兄弟不多,留在世上的更少。李某人明白,我能保得了王家一天,可不能保他们一辈子,天师道炙手可热,存心与他为难,我是绝无办法护他一家周全。我是护犊子,是不讲理,我认。今日我是伤了您曹都监的面子也好,伤了龙虎衙门的面子也罢,即便是伤了天师道的面子,也请把曹都监把这份账目,算在我李阎一人的头上。曹都监现在就可以写弹劾我的奏谏,有何干系,我来承担。只是别再为难我这位小兄弟,就当是……”
李阎看着众多龙虎皂役:“就当是我替那张寿汉擦了屁股的一点香火情。当然了,曹都监可以不认,那我也只能坚持,我丢了龙虎旗牌,要带王氏一家人回去查案。不知曹都监意下如何?”
“……”
曹都监默然良久,才哼了一声:“李镇抚伶牙俐齿,我等秉公办案,到你嘴里倒成了欺压良善的酷吏恶霸了。”
李阎抱拳回应:“民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升斗小民一叶障目,只知自己的恩怨情仇,哪里能体会维持国器的艰难,李某人今天,为难曹都监了。”
曹都监一指李阎:“你等着我参你的折子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一干龙虎皂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追随曹都监而去。
李阎刚刚松了口气,他才要去拿立在院子里的朱红剑匣,已经走出门口的罗姓老人突然站定,以手掐诀,但见王生手里黑鼎上的朱紫符箓突然冒出一股红色火焰,王生来不及反应,那朵红焰却已经被李阎摘走。
砰!
李阎举着火焰,巴掌突地往朱红剑匣上一砸,只听到一阵水汽炸裂的声音,那红色火焰被掐灭。
李阎再看自己满是水泡的右手,啐了一口转头冲出门口!
“罗老!”
曹都监感到不寻常的龙虎气波动,再喝止已经来不及。
转出门口的李阎冲到罗姓老人的身前,透着水泡的右手遏住罗姓老者的脖子,如同拎着一个稻草,把他举到半空撞到墙面上。
“李镇抚!”
曹都监扬起手阻拦李阎。
李阎五官肃然,森然的杀气如同一股股波浪冲刷大地。
他转脸望向一干龙虎皂役,眼中是火炬一般明亮的金色竖瞳。磅礴的压力让在场几十名龙虎皂役连捏符纸的勇气都没有。
莫大的压力让曹都监再说不出半句话,他这才惊觉,这名才五品的左司镇抚是凭什么护得龙虎旗牌一路周全吗,是凭什么结果渤海上怨气横生的关外五仙……
“哈哈。”
李阎的脸色突然由怒转笑,一瞬间如沐春风,刚才铁一般扎人肺腑的的压力荡然无存。
他捏着罗姓老人的脖子把他丢还进皂役当中,笑道:“曹都监的人喜欢开玩笑,我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只是用惯了力气,受不得激。可别再有下次。”
有年轻的皂役扶住罗姓老人,只是罗老面色像滴下血来似的,呼不出气,也吸不进气,要休克过去似的。
曹都监心中恼火,他面向李阎,恨恨道:“李镇抚不愧有武曲星君转世的美名,可山外有山,狐鬼之事且不议,他日我登州的俗家师兄孙德龙来了胶州,我必登门拜访你。”
他搀扶着罗老,掩袖道:“走。”
李阎并不在意曹都监口中那位孙德龙,他盯着曹都监的人真的走了,才转身进了王宅的门,只见到王生跪地苦苦哀求,雷氏则只是哭,不愿答话。
那黑色小鼎落在地上,上头的符纸都撕干净了,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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