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过新年(第1/2页)芦笙舞的传承

    0097、过新年

    二十三,送灶神;

    二十五,做豆腐;

    二十六,敬老牛;

    二十八,做糍粑——

    一天天,转眼就到过年了。

    今年,过年的气氛比往年要热闹了许多。以前,关于上面念叨的,也只是在口头上念念而已,可现在,大部分人家都可以按着上面的去做了。送灶神的、做豆腐的、敬老牛的,虽然不是家家都在做,但总是有那么几家在做。

    最高兴的是孩子们,大人们的心情好了,脸上有了笑,小孩们就感觉到快乐了许多。到年边了,大人也很少安排孩子们去干活,就由着他们疯狂地玩几天。

    在这么冷的天,孩子们玩的都是一些运动量大的游戏,比如打格罗、骑草马、骑高脚马等,都是男孩们最爱玩的游戏。

    过年这天,仰亚家的人没有再出去玩,包括阿弟和小妹,今天对于他们家来说,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到今年刚刚去世的阿妈的坟上去祭新坟。也就是陪阿妈过最后一个年的意思。这个,可与过年的欢乐气氛有点不同,毕竟这个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所以,一大早起来,都没有太多的笑声,都在默默地准备着要带到山上去的东西。

    其实,仰亚他们家,以前是不太过汉族的所谓‘春节’,也就是过年的,他们过的只是祈年节。那是在农历的十月十一月份就已经过了。可是,这给自己家新去世的亲人‘祭新坟’却是必须要做的。一般都是在立春之前,大部分时间就是在除夕的这一天。因为也只有在这一天,才显得隆重,也才像是去跟‘亲人’过年。

    一般像这种活动,像阿爸是可以不去的,在这里没有必要在孩子们面前显示出自己夫妻之间有太多的亲近。即使是一起生活的夫妻,也会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只有相敬如宾,没有卿卿我我。更何况对于已经生死两别的爱情。

    不过,今天,阿爸还是早早地就起来了,安排着仰亚和务妮他们该准备什么该做些什么。最后,阿爸也和仰亚他们一起到了山上。

    阿妈的新坟,旁边的几棵松树显得更绿了,在这静静的山林里,显得更加的苍劲而挺拔。就像几个护卫一样守护在‘阿妈’的周围。

    那棵在阿妈去世时种下的小松树也长出了好高。青青的叶子,又长又细,就像阿妈生前长长的头发。就在阿妈坟后一两米处,一株兰花已经开始露出了花苞,那是仰亚和阿弟、小妹特意在阿妈去世时,从山里移过来的。兰花长得很好,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长出了好些新芽来,还在这第一个春天到来时带上了花苞。

    大家来到新坟前,有的用刀修理着新坟周围的杂草,有的用锄头给阿妈的坟上添上新土。务妮带着小亚略,不方便干其他的,她就蹲在阿妈的坟前慢慢地撕着纸钱。小亚略来知道大家在干什么。可是从大人们表现出来的气氛中,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撒娇的时间,他静静地呆在阿妈身边,有时也用小手帮着妈妈撕纸。

    阿爸没有伸手,而是远远地蹲在一块石头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闷烟,谁也来知道阿爸他现在在想着什么。他是在回忆起他和阿妈的过去?还是想念着两人曾经的甜蜜?还是默默祝福自己曾经的另一半从此安祥。

    阿爸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雾瓢了一圈又一圈,也许它们将带着阿爸无尽的思念,在这近在咫尺却又阴阳两隔间相互问候?在他们相互间无声的诉说?

    而此时,青山无语,白云悠悠,似乎都在听着他俩的‘故事’。

    而仰亚他们这边,也没有人过去打扰阿爸,就连平时最爱缠着爷爷的小亚略,今天也‘乖’了许多,只是远远地时不时地朝着爷爷那边看看。

    仰亚等把带来的所有祭品都摆了出来,在阿妈的新坟前摆了满满几大排。

    虽然这些祭品,阿妈不一定能够‘吃’到,但想起阿妈这一生,现在放下再多的祭品也没能满足这时对阿妈的一份思念。

    阿妈真是个苦命的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带大仰亚哥弟几个,看看这媳妇刚刚进家,还没能看到自己的小孙子,自己就走了。而随着分田到户后家里的条件稍稍有所好转,可是阿妈却看不见了。

    只留下这一堆祭品却没能看到阿妈来品尝。

    阿弟点火燃了一大把香,围着阿妈的新坟慢慢地插着。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谨慎,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虔诚,每一个动作都超过了他此时的年龄。仰亚半跪在阿妈坟前,一张张撕着纸钱,每一张撕开的纸,就如同和阿妈分别时心与心的撕裂。那时儿跳动的火焰,就像阿妈的笑脸一样,可是却让大家看得一阵阵心酸。

    风来了,一小团燃烧过的灰团慢慢地从火里飘了起来,飘过阿妈的坟前,飘向空中,又散落成一粒粒看不见的尘埃,消失在每个人的视线外,似乎是落入了每个人的心间。

    撕完纸,仰亚跪下另一条腿,双手合一,默默地念着——

    “阿妈,今天又过年了,我们来和你过一个年。今年,我们家也比以前好多了,你看你的小孙孙也都穿着上了新衣服,还有你的小儿子、小女儿也都有自己的新衣服过年了,你以前总是念叨,没有给他们缝新衣服,现在他们都有了,你就放心吧。

    现在,家里大家都好,小亚略就要学走路了,阿弟和小妹在学校的学习也还不错,我已经不在宣传队工作了,已经被安排在了学校,做一个老师。这一切,你也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只是阿爸,自从你走后,阿爸比过去沉默了许多,白发又增加了一圈,他是在思念你啊,只是他不好怎么对你说。”

    仰亚一直默默地念叨着,念得自己的眼泪都到了眼眶边。

    他端起一杯酒,默默地洒在阿妈的坟前,然后把剩余的部分又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杯酒,仰亚是合着眼泪一起吞下的,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又提起了另一杯酒,同样地洒了一部分后,把杯子递给了阿弟。阿弟默默地接过去,也一口到进了自己的嘴里,虽然阿弟被又辣又苦的酒呛得差点咳嗽起来,可是,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苦,他愿意陪着阿妈喝下这杯酒,哪怕剌伤自己的喉管,那也是对于阿妈的思念。

    务妮和小妹也都各自喝了一小口,小亚略没有喝酒,仰亚从一片肉里撕了一小点放到他的嘴里,小亚略学着小叔一样,扭了下脸,把肉肉也咽了下去。

    仰亚又把小亚略抱了过来,抱在自己的面前对着阿妈的坟,带着小亚略,深深在作了一揖。

    山林静了,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似在听着仰亚等对阿妈的倾诉和思念。似在听着这又一次的相聚与离别。

    远远地,听到了寨子里传来鞭炮声,有人家在家里祭祖了。只有仰亚他们家还在山上陪伴着阿妈。

    阿弟也拿出了一串鞭炮,就在坟前点了起来。一时间,‘叭叭叭’的鞭炮声才把大家从刚才的忧郁情绪中唤醒过来。

    坟上四周的香烟还在袅袅地飘着,像在诉说,又像在期待。

    又过了好一会,仰亚他们要收拾东西回去了,可阿爸还在另一边静静地呆着,就如一座雕塑。

    “阿爸,该回去了。”

    “收拾好你们就回去吧,他们家都已经放年炮了。”阿爸静静地说。

    仰亚等不好打扰阿爸,自己收拾好一切,慢慢地朝着家的方向回去,时不时回头看看阿爸。

    阿爸等仰亚他们走了好久好远,才从那块石头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阿妈的坟前。

    坟前的一切香纸都已经燃尽,只留下一堆白色的、毫无表情的香灰。

    阿爸拨开白灰,在灰中还有最后一点星火,阿爸把圈好的土叶子伸到火星上点燃。放入嘴里使劲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把一串烟雾从口中吐了出来,一缕白烟就这样孤独地升上空中,久久不能散开。

    阿爸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却在自己有些昏花的眼里,滚出了两滴泪来。

    谁说男人无泪?

    谁说农村的夫妻就没有相爱和缠绵?

    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

    直到寨子里又响起了好几阵鞭炮声,阿爸才回到家里。

    家里,仰亚他们尼桑把年夜饭都准备出来了。小亚略都已经抓着一只鸡腿在啃了。看到爷爷回来,哇哇哇哇地说着,指指自己手里的鸡腿。好像在说,爷爷,你看,我都开始吃起来了。

    “阿爸,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开始放鞭炮了。”阿弟看到阿爸进来,说。

    “你们都在家敬好老人了?”

    “阿哥不正在准备,准备好了,就敬家神,敬完了就可以放炮了呀。”

    不一会儿,仰亚和务妮就把祭祀家神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有猪头、有鸡,还有各自从街上买来的一些祭品,还有年前就做好了的粑粑。

    对联和年画,是仰亚他们从山上回来后,仰亚就叫阿弟贴上的,这年画和春联一贴上,这年味就开始出来了。

    等仰亚他们把祭祀祖宗的祭品全部都摆在了堂屋前的八仙桌上,阿爸没有像在山上一样,而是主动地走了过来,由他亲手把香纸点燃,虔诚地插入神龛上的香灰台里,又认真地撕了几叠钱纸,烧在了地上。然后双手合一,默默地念着。

    还没等阿爸‘念’完,阿弟就把早已经挂在门口的几串鞭炮点燃了。‘叭叭叭’的鞭炮声,吶了好一阵,也就正式宣布,仰亚他们家的年就要开始了。

    小亚略早在小姑的手上抱着,用小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既兴奋又有几分害怕地看着小叔在放鞭炮。

    随着仰亚家的炮响,寨子里又有好几家也放起了鞭炮,一时间整个寨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一阵阵青烟伴着夕阳,这是寨子里又一番过年的景象。

    阿爸也跟出了门口,看着不远处一处处的烟火,说:

    “唉,这一年,可比以前好几年放的鞭炮都多。”

    “不是多,以前根本就没人放,今年这样才像过年呢。”阿弟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刚才阿爸的话。

    阿爸也没有理他,继续在观看着夕阳下的鞭炮以及烟火。

    这时,房屋里的电灯也全部亮了。今天过年,乡里面的小水电站也提前供电了。一时间把整个家里照得一清二楚。贴在门上的对联更红了,电灯光下的年画也更显得光辉耀眼。

    仰亚家的年夜饭准备好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仰亚还在来来回回地端着菜,还不时地想向大家炫耀一下:

    “你们看,我们今年的年夜饭多丰盛呀,都累得我一身的汗了。”

    “你累哟,要不是阿嫂在做,就你,怕是我们都要吃不上饭了。”

    仰亚不会做饭做菜,今天他也只是给务妮勤勤恳恳地打了一天的下手。可是,被阿弟和小妹这样无情地揭自己的的‘短’,心里那个委屈呀,一下子让仰亚火热的心都拨凉拨凉的。

    “大过年的,你们俩就不能说些好听点的?扫兴!”

    “你做好了,我们不就都说好听的了吗?”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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