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接触(第1/2页)重返1977
邢正义第一眼就觉得这人眼熟,可急切间又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一愣之间陷入思索。
赵振民看这人,却根不认识。但他觉得既然在这个时候破他们身份找上门来,即便不是犯罪份子,想来也绝非什么好人。
下意识里,他赶紧去观察四周。没见到其他可疑人员,紧张才略缓。
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胳膊可还被抓着呢。于是他马上一甩左臂。“干吗?松开!”
以为一下就能甩开,可赵振民没想到的是,人的身上有些地方其实挺脆弱。比如关节,比如穴道,而经络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大概也是碰巧了,他被坏子正捏住了臂肘关节内侧的麻筋儿。只稍一用劲,就让他整个左臂又酸又麻,气力消散。
赵振民这下可恼了。这坏子年纪不大,又是一身吊儿啷当的劲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大鱼,多是只臭虫。他赵振民可是堂堂的人民警察,哪能被这么个臭虫给制住?
于是,黑了脸的赵振民,打算无论如何也得先把坏子铐上审审。他不仅更使劲地甩动左臂,同时右手也去掏手铐。
坏子察觉,连声央告。“您先别动,有事商量。”
赵振民以为坏子怕了,摸铐子的手也就暂时停了,但态度却更充满敌意。“你谁呀,够狂的,知罪吗?”
坏子刚要作答,而这时,思索中的邢正义突然眼睛一亮,压着声音冲赵振民喊。“是上房跑了的那子,拷他!”
一听这句,赵振民顿时明白了。他知道邢正义中午抓捕时,曾眼睁睁看着一个子脚尖地,拧身上房,跟飞贼似的就跑了,并对此深以为耻。还真没想到,这子居然送货上门了。
“好子!”
赵振民一激动,就继续去摸铐子。不过他却忘了,自己胳膊还攥在人家手里呢。结果才刚一挣巴,还没怎么着呢,他的左臂又是一阵酸麻,接着就被坏子一抬手给别到了背后。
嘿,又是麻筋儿。
赵振民在疼痛中,不得不低头俯下身子。
好在邢正义这时已经掏出了铐子。见此情景,邢正义一伸左手,同样也牢牢扣住了坏子别着赵振民的那只手腕子。而几乎同时,邢正义的右手举着亮晃晃手铐,对准坏子这只手腕就砸了下去。动作没一犹豫,堪称稳、准、狠。
躬着身子的赵振民高兴了。邢正义的擒拿课成绩在公校里一直名列前茅,就连教擒拿的教练都夸邢正义手法到位,要是被邢正义拿住腕子,那基就跑不了。更何况坏子要想躲,就必须先放开他。可要是放开了他,那就是两把铐子一起上,坏子再能,还能反倒哪儿去?
世上有句话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事实与赵振民期待的偏偏相反,坏子不仅没表露出应有慌张,反而极不正常保持了神色淡然。而面对邢正义几乎十拿九稳的一铐,坏子非但没放手,更加没躲避,倒是“嗖”的一伸手,攥住了邢正义拿着手铐的腕子。
真快,楞没看清。
赵振民情不自禁张大了嘴,但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接下来,随着坏子轻描淡写地一拗,邢正义的手竟然完松开来。手铐也掉落在地上,被那坏子一脚踩住。
赵振民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了解邢正义的脾气,那是个从不服软的血性汉子。宁可手腕碎掉,也绝不愿撒手。这一拗,力气得多大?
再然后,赵振民更是把眼睛瞪成了正圆形。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无论怎么使劲挣扎,邢正义被坏子抓住的右手腕子也挣脱不开。与之相反,无论邢正义再怎么用力,也不能使坏子那别着他的右手松动一分一毫。
这子什么来头?也太不正常了,这不活见鬼了吗。
赵振民现在才明白过来,坏子捏他的麻筋儿哪儿是走运呀?根是手法老道,故意为之。
这下,他傻了眼。
再邢正义,现在最难受的恐怕就是他了。
邢正义一向自负在擒拿方面下得功夫最多,在以往的对战经验中,也仅有公校的擒拿教练才能压他一头。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强的对手,而且竟被碾压的毫无还手之力。明明不是个儿吧,但不打也不是,认怂更不甘心。为此他简直要爆炸了。
不过,邢正义确实不愧为公校的尖子生,应变极快。他一看僵持下去不是事,索性就放开了对手腕子,反而攥起左手挥拳而上,直奔坏子面门。
而这时的赵振民,左手虽然被别着,但还可以转身用右手去卡对手的脖子。他见邢正义换了拳头,马上就用这招来配合,不得不是邢正义的老同学,配合默契。
真别,俩人合力挺奏效。逼得坏子右腿一个后错步,彻底放开了抓着他们的手。
可邢正义和赵振民刚觉得坏子撑不住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马上又知道错了。因为俩人眼前一花,压根没反应过来,邢正义挥拳的左手,赵振民卡脖子的右手,就已经一前一后,再次被蹿上前的坏子攥住了手腕。
这下更快,又狠又疾,状若雷霆一不夸张。
邢正义和赵振民都暗吸一口冷气。他们就不明白了,这坏子究竟是哪儿练的抓人胳膊腕儿的事呢?
简直是一抓一准儿,就跟摘玉米棒子似的那么轻松。犯罪份子要都是这个水平,那他们还算警察吗?以后贼和警察到底谁抓谁啊?
带着羞愤和恼怒,俩警察同时奋力一挣。可照旧动不了,比力气还真比不过这子。
急切中,俩警察彼此一个眼色,立刻心领神会。虽然俩人进攻的两只手现在都被控制了,可俩人另外两只手却又都自由了。所以,他们马上想到要再次同时挥拳去夹击对手。老话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坏子抓腕儿再准,横不能再多长出俩手来吧?
可惜事情的发展再次脱离了他们的预计。人家虽然没再长出手,却似乎把他们的所有想法都预料到了。没等他们付诸行动,坏子抢先抓起俩人的手腕一抬,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们的身子僵住了。
坏子也没再给他们任何机会,接着一抖胳膊,先逼着俩人都转了个身。然后连着一个顺拐,把俩人的手,都给别到他们各自的后背上了。彻底拿下。
邢正义和赵振民现在可懵了,他们低着腰,脸对脸,此时的默契,也只剩下彼此的眼中的震惊了。
谁能想到受过公校专业擒拿训练的他们,两个人一起上,还会输给一个毛贼一样的犯罪份子?而且仅仅一两个回合,他们竟然就被制得连丁都动弹不得。
这叫什么事儿啊,贼没捉着,反被贼擒了。还什么维护治安,保卫人民,这不成笑话了!
这坏子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贼么?
对这一,他们现在打死也不信。
按犯罪份子和警察斗法,就跟耗子给猫捋胡子一样,是一种找死的游戏。可就这样的游戏,楞能让这子给翻了盘儿。就凭这几下儿,他们的擒拿教练也没这事。
实在的,要想贴切地形容坏子制服他们的这个过程,也就只有评书中常用的一个词儿才最为合适。那就是袁阔成常用来描述两军大将单挑,名将在两马错蹬之际抓住了敌将的甲襻丝绦,轻而易举就力擒敌将的那四个字——如提婴孩。
邢正义和赵振民脑子已经乱了,这时坏子又一提拉,正撅着屁股的他们又被迫都直起腰来。接着,坏子又各自把他们往身边一拽,结果仨人靠在了一起。还膀子膘着膀子,就跟多铁的哥们儿似的。
俩警察现在简直觉得自己成了人民警察的最大耻辱。一时间,“折戟沉沙”,“师出未捷”,“功未成身先退”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纷纷而至,让他们憋屈得直想咬人。那真是打落门牙肚里吞,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痔疮长在舌头上难言之隐,卖黄连的看手表苦逼到极啊!
赵振民还算个好脾气的主儿,尚且愤懑难平,就更别邢正义了。邢正义是谁?那是冻死迎风站的主儿。哪儿受得了让人这么随意摆弄?
羞愤之余,邢正义“腾”的一下彻底爆了。可就在他打算拼着骨折鱼死破的时候,坏子的一句警告却及时制止了他。
“别动,动静闹大了贼就‘醒’了。”
这话一出口,俩警察都是一愣。
这子不就是贼吗?怎么还这话?
接着,俩警察又见坏子在警告他们的同时,不停往四下里张望。他们不约而同也都顺着坏子的眼神望去。
先去看的当然是最重要的出站口方向。很幸运,仨目标还在那里,毫无异常。他们又转头去看四周。这时才意识到,坏子把他们弄成这副姿势,似乎也是有意避免他人注意。
怎么这么?
因为刚才他们在树后的几下掰扯,已经引起了附近好几个人的注意。而现在恰恰因为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这些人都已纷纷转过头去,不再关注。或许以为他们是仨熟人在闹着玩呢。
更奇怪的是,周围逐渐恢复平静后,坏子反倒赔礼道歉,提出只要不再动手,就放开他们。
邢正义开始冷静下来。他觉得从种种迹象看来,这子似乎还真挺怕把这伙贼“惊”了似的。再想想,坏子要真是贼,跑都来不及呢,哪儿有贼吃饱了撑得敢主动招惹警察的。
难道真不是贼?那这子到底想干什么?
邢正义正觉得蹊跷,旁边的赵振民已经疼得受不了,满口答应。“行,都行。把我们放开怎么都行。”
“那好,可我还得提醒一句。别我一放手,您二位不听我完就抓我。这儿动静一大贼可就跑了,咱们都瞎。”
坏子最后又叮嘱了一句,随后他见邢正义和赵振民都了头,倒也干脆,没丝毫犹豫就放开了他们。而且还从地上捡起手铐,悄悄塞还过来。
邢正义收好了手铐,一时只觉得右手腕被攥得发麻,而且腋下和肩胛骨也都在隐隐作痛。他抽动下嘴角,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打量坏子。
此人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精干,寸头,身体强健。眼神里充斥着对峙、平视以及……坦然。
邢正义足足扫视了半分钟,坏子的眼神一直迎着他。
邢正义自从当了警察,还没见过一个嫌犯敢如此和他对视。心倒是个胆大的家伙。
与邢正义不同,赵振民的德行样可大了。他毫不顾忌警察的形象,一边揉腕子一边呲牙裂嘴直哼哼。等揉的差不多了,他一翻眼睛,冲着坏子就喝了一声。“嗨,你吃的东西是不是从后脊梁骨下去的?”
坏子一愣。“您什么意思?”
“胆儿够大的,跟警察玩家伙。”
坏子叹气。“人,自保是能,想报复,没辙。”
赵振民明显还有怨气。“就凭你?我犯不上。身份不一样,知道吗?用不着报复,也不用杀仇,你身上只要有事儿,今儿就让你进去。吧,叫什么?”
“洪衍武,17岁,住白纸坊东街福儒里号东院。”
在旁的邢正义立刻断出。“懂规矩,折过呀。”
自称洪衍武的坏子坦然应声。“是,给政府添麻烦了。”
政府?这可是特定人群对警察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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