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早归可否(第1/1页)一世诺

    穆典可伸手指了指,道:“这里。”

    常千佛跟着穆典可的视线一道看去,略沉思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柳条,长臂伸开,将沙面上的线条抹平,抬手运腕勾勒。

    刚画出两笔,穆典可的眼睛就亮了:“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她回过头,甚是惊讶的模样:“千佛,你还懂阵法?”

    常千佛笑道:“略懂一些。”

    语气谦和,那是因为他一贯说话如此。眼里的神气就分明不是那么回事了。活像一个刚刚献完宝的孩子,正等着大人的夸奖呢。

    穆典可忍俊不禁,顺他的意,故意将那起子声调咬得软软的,大眼睛眨,里头全是倾慕之情:

    “才不呢,不是略懂,是甚懂。千佛啊,我发现跟你相处越久,看到你的优点就越多,像个大宝藏一样。”

    常千佛低声笑起来,抬手撩起她一缕发,别到耳后,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彼此彼此。”

    穆典可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样扭着身子同他说话有些奇怪,这话听着也怪。

    她虽说语气夸张了些,说的乃是真心话,他这样应答,倒显得两人相互吹捧一样。

    她把手缩回去,脸上起了红云,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常千佛喜欢听她说“回来”两个字,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儿弥漫当中,痒痒地撩拨着心弦。

    回,意味着家,意味着等待。

    她在这里等着他,就像妻子等待着外出归来的丈夫一样。

    他低了头,眸光柔和,久久地凝视着她,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醇厚:

    “我想你了。”

    穆典可心坎被软软地撞了一下。余光瞟开去,只见安缇如几个不知去了哪里,就连一直坐在门口卷艾绒的心杨也不见了。

    那份羞赧意这才略减去几分。低头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我也想你。”

    常千佛爱极了她这娇羞模样,双臂收紧来,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低头说道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来听,我还想听。”

    穆典可不肯了,嗔道“哪有你这样的”,顺从地偎在他怀中,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

    “千佛,以后你能不能都像今日这样,早些回来?”

    她是有私心的。

    常千佛又不是铁打的,哪能事事都让他一肩挑着。又要统筹钱粮调度,又要救治病患,处理纠纷,还要夜夜挑灯看脉案,研究对付时疫的方子。

    怀仁堂里那么多当家掌事,若是常千佛不来,全堂上下就真不运作了吗?

    她自然不是让常千佛撂挑子什么都不管,只是希望他少管一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他这一日一日地熬下去,人都瘦得脱了相,满眼都是红血丝,她看着如何不心疼。

    反正是豁出去了,她反扭过身子,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小猫似的,直在他颈上蹭。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心里空得很。看不到你,就总喜欢胡思乱想。”

    常千佛被她突来的撒娇哄得心都化了。颈子上温软而潮湿,是撩拨进了骨的sn。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魂魄亦不知去了何方,仍是没将话说满:

    “好,我以后每天尽量早些回来陪你。等瘟疫过去,我天天都陪着你。”

    穆典可暗里撇撇嘴。

    然而她知道,得他这样的回答已是极不容易了。

    实在是上上下下都忙,他又是个拿主意的,是主心骨,事情一上来,抽不抽得了身还真不是他自己说了能算的。

    不好再提些过分的要求,惹他心烦,只低低应了一声

    “嗯,你说话要算话。”

    第二日常千佛仍是早早地就出去了。

    穆典可推演了一会阵法,坐在回廊里休息,看见廖十七盘腿坐在台阶下,正握着象牙滴管专心致志地喂食白皮铁罐里的食青虫。

    从象牙管里滴出的汁液与往日不同,略稠,浓绿颜色里微微泛着一抹红盎颜色,清风穿廊,挟带一丝丝甜腥味道入鼻。

    那味道并不如何重,混在浓浓的药草味道里并不十分明显,但穆典可因为嗅觉灵敏的缘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寻常的气味,眉头轻皱了一下,问道:

    “十七,你今天往药汁里添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廖十七专注地挤着皮囊,一管滴完了,才抬起头来笑道:

    “是啊,这些食青虫长得太快了,我担心它们习性还没形成就长成了成虫,这样就不好了。

    我跟常公子商量了一下,往食物里面加了一些噬灵藤的汁液,让它们先不要长那么快。”

    说到这些穆典可就是外行了,顺口接了一句,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我只听说过有些药材可以催生成长的,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神奇的药材,能够抑制活物生长的。”

    廖十七道:“这不算什么呢,这还是因为我加的剂量轻,要是加得重一点,让蛊虫倒回去重长一遍都不是什么难事。我以前经常用这个法子练蛊的。”

    穆典可笑了笑,直觉感到这个廖十七说不定真能帮上常千佛的忙。

    她也有些累了,阖了眼,靠在柱子上晒太阳。

    忽然脑中一个念头窜过,让她浑身一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道声音在脑海中交织出现。

    一道是常千佛的。

    “这是一种刚刚培育出的苗疆新蛊。其之处在于它的成蛊方法,是以人养蛊。母蛊寄托在人体内,三月产卵,虫卵通过血液里渗透到人体的四肢百骸,靠服食药物抑制虫卵发育。

    久而久之,母蛊与人成为一体,人在虫在,一旦人亡,母蛊便随之死去。这时血液里的药力也会消散,失去对虫卵的抑制作用。

    这些虫卵便会在一息间迅速生长,破肉而出,虫蛊成千上万只齐出,尸体上俱是血眼,因此叫尸花蛊。”

    另一道是徐攸南的:“经常皮肤发痒,需要每日进食一碗乌黑粘稠的药物压制。那药物气味腥甜,与寻常汤药很不一样”

    她忽然坐起,问道:“十七,既然噬灵藤能延缓幼虫发育生长成为成虫,那它能不能抑制刚产出来的虫卵被孵化成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