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侍者(尤菲·斯坦米兹)(第2/3页)艾尔编年史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求……求求您,女皇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孙子吧!我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
“说清楚一些。”玛洛琳提高声音,盖过老人的恳求,“他出了什么事”
“他……他参加了陛下的军队。我问了他,他说他在打一个……怪物的时候,死了好几次,好像是在什么,第三队的时候。”老人双手紧紧攥住裤腿,头几乎要埋进地面里,“他现在不行了。牙掉了好几个,脑子也糊涂,头发变得跟我一样白他才不到三十岁,求求您,您……那位殿下明明说过,他不会有事的……”
尤菲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悄悄将目光投向「牧狼者」。巴拉克神情严肃,双唇微抿,目光笔直如刀,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既然这样。”少女听到玛洛琳的询问,“你为何仍然信奉埃达”
“我……我只能这样,他们说,只有上神埃达才救得了他。如果……如果你们能治好他,我就再也不信……不,我就永远永远相信陛下您……您让我去做什么都行,叫我现在去死都行!”
老人抬起满是皱纹与泪痕的脸,紧紧盯着玛洛琳,仿佛绝望之人攥住的稻草一般。尤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与女皇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尤菲。”玛洛琳眉毛微抬,“你能救他的孙子么”
“我想……我可以试试看。”生命力耗损导致的衰老很难治愈,最好的办法或许是教给他一些真正的埃达神术,利用「网络」来填补缺失的生命力,“大伯您先放心,今晚我就去你家里看看,肯定有能帮到他的办法。”
“谢谢……谢谢……”老人掩面抽泣着,话不成句,“如果……真的,大恩……一辈子,子孙后代……”
但愿事情和预想中那样顺利,尤菲暗自期望。她注视着老人缓缓离开,下一个是城里的小贩,一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控诉反对埃达的游行者砸了他的摊子。
“他们为什么砸你的摊子。”女皇质疑道,“你惹到他们了么”
“我、我不过是有几个……”小贩抓抓耳朵后面,“有几个没卖完的挂件被他们看到了,那帮混蛋就……”他瞪大眼睛,“我明明也在卖「光之主」的徽记!他们就是看我好欺负!简直是一群强盗!”
“我记得,圣莱昂的教会从未委托过外人,或者允许他们出售与神相关的物件。”玛洛琳板起脸,向前微微倾身,一拍双掌,“或许我该派人检查一下你的存货,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男人的眼睛瞪得溜圆。“不、不用了!都是些仿品、仿品,您相信我!我……我回去就把它们全扔了!真的!”
小贩在一片低笑声中匆匆逃离。接下来是个瘦高的中年妇人,迈着碎步走到王座下方,一脸倨傲地抬起头。
“克洛维斯在哪儿”
连玛洛琳都仿佛愣了片刻,“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必须道歉!”妇人双手叉腰,理直气壮,“他污蔑了上神的恩典,如果不是上神仁慈,他现在早就没命了!你快让他出来,跟我们去向上神赔罪,这样才能”
尤菲扁了扁嘴,看到女皇有些无奈地抬起手,“下一个。”
两名荆棘铁卫一左一右抓住妇人的双臂,任其双腿乱踢地将她带了下去。之后是来自灰场镇的税务官,她声称许多镇民拒绝上交税款,也不愿向辉光城出售粮食。
“他们宣称是为战争做避难准备,陛下。”这名年轻女性微鞠一躬,神情有些疲倦,“还说您既然下达了减税的谕令,不如就把税全免了。而留下粮食,也是为了保证他们能活下去。”税务官迟疑了片刻,“但我有一次……自己提早了些过去,从村外看到他们围成一圈,好像是在向……「上神」祈祷。”
“毫无疑问,有人教了他们这样做。”女皇沉吟道,手指轻敲膝盖,“灰场镇由我派人处理。你不用多做什么,自己注意安全。”
税务官躬身道谢,然后离开。
接下来几个分别是拎着两颗‘邪教徒’的脑袋,尝试来领赏的佣兵在女皇的要求下,尤菲利用法术‘质问’了对方,确认他才是杀害无辜的凶手;准备趁秋收后开垦荒地,因此向皇室借钱的农场主玛洛琳给了他五十枚银币,并告诉他下次该去找民政厅;另一个因为儿子接受过埃达‘赐福’,来请求女皇帮助的妇人于是少女的任务又多了一件;试图布教信奉「上神」的好处,甚至当场丢了两发低阶神术出来的中年‘神官’她亲手复制了对方的‘表演’,都没能让那人相信,这些神术实际上来自「光之主」的网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摩尔公爵已经昏昏欲睡,凯文斯和希尔德则有事先行离去。尤菲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在脑海里开始和自己下棋。觐见者来来去去,每一个人最多停留三四分钟,然后满意或不满,自愿或被迫地离开。
又一个埃达的信者应声而来。那人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眉眼方正,留着修剪过的红色络腮短须。他身穿藏蓝色开襟上衣,白色紧身裤与黑色马靴,斜戴着一顶皮帽,看起来风尘仆仆。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玛洛琳,单手抚胸躬身,嘴角噙起一抹笑容。
“见过殿下。”男人的嗓音温和动听,“德莱恩大人遣我前来,为您送上他的回信。”
“埃拉加·奥莱尔。”玛洛琳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不直接来见我,而要混到那群人里面”
女皇的侄子,尤菲心想,伊斯塔尔的儿子。罗格曼的这名兄弟生了十几个子女,然后将他们送到各大贵族的家中做事。先不论这一举动的原因如今德莱恩派遣对方担任信使,是想宣称他与伊斯塔尔站在同一战线,还是想将兄长拉入自己的阵营
“父亲教导过我,事情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男人环顾四周,迎上少女的目光,微微点头,显得轻松自在,“而这的确让我受益匪浅。”
玛洛琳没有接他的话,“回信在哪里”
埃垃加耸了耸肩,缓步上前,从腰包中将一封信件递给女皇。尤菲看不到信件的内容,但直觉告诉她,那里面肯定没有什么好消息。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玛洛琳轻轻折起信纸,摇了摇头,缓慢而轻柔地将它撕成碎片。
“德莱恩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蠢上许多。”她将碎纸片捏成一团,神情依旧平静,“埃拉加,帝国成了现在这样子,伊斯塔尔还没叫你回去么”
男人优雅地摇摇头,“我并不担心他,殿下。父亲大人不希望看到一场战争,更不准备参与您与德莱恩殿下的争执。”
“我从来不知道,兄长他还是个懂得谦让和忍耐的人。”
“父亲前些日子好像信了「天之主」。”埃拉加耸耸肩,摊开手,“弄不好就是这个让他转了性子。”
“又是埃达。希望他不会步罗格曼的后尘。”玛洛琳拍了拍王座的扶手,脸色有些冷,“那他有没有说过,谁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男人放下手,无奈地笑着摇头。
“您应该知道的,殿下。他仍然认为是他自己。他还写信给我,要我说服您支持他,以便让德莱恩‘更好的看清局面’。”
“很好。我不接受他的建议。”女皇面色不变,“如果我那弟弟也不改变打算,你准备站在哪一边”
埃拉加扬起脖颈,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
“我不准备与您为敌,殿下,那不是个明智的主意。仅在这一点上,我和父亲的意见完全相同。”
男人行礼退下,他是最后一个埃达的‘信者’。埃拉加带来的消息比预计中好上一点伊斯塔尔与德莱恩意见相左,辉光城暂时不需要面对两者的夹攻。尤菲不认为埃拉加撒了谎,可直觉告诉她,对方说的仍不全是事实。
或许连这位亲王的儿子,也被隐瞒了一些事情,尤菲心想。可那会是些什么呢
剩余的觐见者多数带来些鸡毛蒜皮,玛洛琳甚至用不着听他们说完,就能给出适合的答复。还有个妇人带来一盒糕点,说是要表达对女皇的感谢。尤菲从对方的言辞中得知,比起罗格曼死后的那段时日,仍有不少人对玛洛琳的统治感到稍许安心。
再下一个来的并非领民,而是身着轻甲的城卫队。年轻人一路小跑上前,单膝跪地,微微轻喘。
“陛下。有家子人好像得了……得了种怪病。他们去找了教会的人,也没看出什么来。所以……所以大主教说,想要让您看一下。”
卫兵的描述让少女有些不好的预感,也让她从些许的困倦中挣脱出来。她揉了揉眼睛,听到玛洛琳一如既往的平静回答。
“那就带他们上来。”
铜门再度缓缓转开,另外六名卫兵鱼贯而入,抬着三具木制担架穿过大厅,放置在距离王座六七公尺之处。尤菲倾过身,看到担架上躺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名貌似不满十岁的孩童。他们的脸色红得发紫,呼吸短促而粗重,皮肤上遍布暗红的瘢痕。三人的衣裤污迹斑斑,染满血迹、呕吐物和其他不知什么,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我要吃饭。”那名男孩低声呻吟道,“我饿。”
几位公爵或伯爵纷纷掩鼻。玛洛琳面色凝重,起身走下几级台阶。安娜薇尔与巴拉克几乎同时站起,目光从病人划向王座。
“陛下。”巴拉克沉声说道,“请小心一些。”
“我明白。”女皇点了点头,驻步在倒数第二级阶梯,“你们什么时候生的病。”她沉声问道,“那之前接触了什么东西”
中年男性双眼紧闭,除去急促的呼吸,仿佛死了一般毫无回应。而担架上的女性挣扎着支起身体,望向王座,目光涣散而迷离。
“不知道,大人。我不清楚。”女性的话语含混不清,像是嘴里含了个土豆,“我们两周前去了市集,买了些今年的新麦子,还有……”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大口呼吸着空气,“还有些肉,还有两件衣裳……再就,再就没有了。”
“我是问你们的病。”玛洛琳皱起眉头,“你哪天开始不舒服的”
“大概……六七天前。”女性喘息着回答,“那天我有点发烧,特别渴,而且饿。我丈夫他早一点,孩子晚一点,都是一样。现在也是。”她舔了舔嘴唇,目光中带着渴求,“能给我点吃的么喝的……也行。”
“我饿。”男孩突然哭喊起来,“我饿!我要吃饭,我要吃肉!”
他猛地将双手塞进口中,吸吮着伤痕累累的手指,用力撕扯下条状的皮肉,然后咀嚼并吞咽下去。没过半分钟,他又突然蜷缩起身体,呕出混杂着胃液的赭红色酱汁,洒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即便这样,男孩的脸上仍然浮现出笑容,仿佛得到了难以实现的满足一般。
摩尔公爵骤然起身,险些撞翻了沉重的木椅。他向后退开好几步,脸上全是恐惧,“这不对劲。”他喃喃道,“陛下,这不对劲。这不对劲!”
这确实不正常,尤菲心想,但不是因为这个。
学院的阿斯兰导师曾讲述过大部分的常见疾病,她也从书中读到了许多魔法病症,其中不乏更加耸人听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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