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秦军(第1/1页)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杭州兵乱,陡然而起。

    据传,起因是朝廷放出第一批杭州本地可以去西南讲学的士子名录榜,榜上有名的士子高兴不已,纷纷于家中庆祝。

    在燃放爆竹时不慎飞落茅房顶上,因天干物燥,猝然起火,旋即愈烈。

    若仅是如此,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极为恰巧的是,杭州城内刚刚火起,守备把总杨彦调派亲兵取城外运河水灭火时,城内的九营兵卒忽然趁乱闹饷。

    官兵闹饷,不过是作乱的一种好听说辞罢了。

    实际上,此回声势浩大,甚至传到朝廷上的闹饷,与官兵作乱并无区别,作乱的官兵总计有三万余众。

    这批乱兵,在杭州城内烧杀劫掠,迅速将街市抢掠一空。

    前些时日还兢兢业业守城的官兵将士,眨眼之间,便裂变为十恶不赦的土匪,杭州百姓避之唯恐不及,损伤惨重。

    就连东厂、锦衣卫督办司在杭州的分署,都遭到乱兵打砸,其中大部分的厂卫在护卫分署时战死殉职。

    有一小部分趁乱乔装上船,自运河而上,直抵京师,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京师的文武群臣。

    这是天启皇帝继位以来第一次如此严重的官兵闹饷,事关重大,皇帝龙兴,倒也在诸臣预料之中。

    这天一大早,直殿监的小太监们还在洒扫廊道,就见天启皇帝自转角处拐了过来,风风火火、直奔西暖阁。

    朱由校来到西暖阁,太监们见他面色阴沉,剑眉深锁,那双秋水似的眸子,当真含了一汪清泓。

    这几日京师阴雨连绵,在灰暗的天幕下,这位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因各种事务而烦躁异常。

    众人不敢揣测,亦不敢妄言,他们没那个胆子。

    直殿监的宫人们只得各个默默侍立两侧,听着天启皇帝的脚步声逐渐踏入西暖阁,才是纷纷松了口气。

    朱由校走到御案上,啜了口太监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冷茶,未及坐下,便听廊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朱由校皱眉望去。

    一旁本该负责及时更换茶水的小太监望见皇帝目光,却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苦求饶命。

    这一番令人不明所以的求饶让朱由校一头雾水,便也随手一挥,命他退下,得了口谕的小太监,忙逃也似的告退。

    魏忠贤一边挥开聚在一起的直殿监宫人们,一面将手里的奏疏举了起来,向天启皇帝笑道:

    “爷,好消息,孙传庭在榆林练兵,有些眉目了。”

    朱由校剑眉一挑,心道总算是有了些好消息,但也没表露出太大的欣喜,只淡淡道:

    “念给朕、算了,拿给朕看!”

    魏忠贤起先脸色一白,听皇帝及时改口,才又是嘿嘿笑着,将奏疏恭恭敬敬的交给皇帝。

    “陕西榆林兵备副使孙传庭奏:

    臣自到榆林之日,牢记圣上嘱托,耽于兵事。今已组建骁勇善战之军三千,因军中子弟皆取自秦地,故号陕军。

    闻听杭州兵乱,杨彦殉职,臣痛心疾首。今既陕军已成,自当为陛下效力,为朝廷效命。

    臣请率陕军赴杭州平息兵乱,捉拿乱党,考察真情。”

    看着这份奏疏,朱由校面色上的烦躁逐渐消散,转为平淡,不久后又变得有些微喜,待合上奏疏,道:

    “忠贤哪——”

    “老奴在。”

    魏忠贤忙佝偻着上前几步,将耳朵侧了过去。

    “这个孙传庭,真是国之栋梁!”

    “去年他自请前往榆林镇,本来朕还想着,榆林镇世代袭任的将门颇多,那些心高气傲的将户们,祖上哪一个都是战功卓著的名将,他区区文官,镇也不住。”

    “此回看来,倒是朕妄自菲薄了,孙白谷之才,何止于练兵哪…”

    魏忠贤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百味陈杂。

    这次举荐孙传庭,是他为国为皇帝着想,但实际上,魏忠贤与孙传庭素有嫌隙,后者在去年担任礼部员外郎时,就不止一次地大言不惭,侮辱他这个权势滔天的厂公。

    举荐孙传庭,是为了讨天启皇帝欢心,也是为了给朝廷举荐能勘定抚乱的人才。

    但是听见孙传庭被重用,甚至让皇帝如此夸赞时,魏忠贤还是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他只能赔笑。

    希望这个孙传庭日后功成名就,能不忘了今日举荐之恩吧!

    “是啊皇爷,孙传庭在榆林镇练兵,不仅将那些心高气傲的将老爷们治得服服帖帖,还几次率队出战,剿灭了不少当地的匪寇、马贼。”

    “这是天启元年孙传庭陕军的战功,爷请御览。”

    魏忠贤带着矛盾的心思,将孙传庭的战功表呈到了天启皇帝的手边,朱由校迫不及待接来,只一看,便就大喜过望。

    这个孙传庭,简直是历史赠送给大明的一剂强心药!

    天启元年二月,孙传庭于榆林镇募兵三千人,不要将门子弟,只选务农的老实民户。

    六月,陕军初战,捣毁流匪窝点一处,斩级五百,阵亡两人,伤亡十八人,同剿匪所获相比,几乎是场完胜。

    这个时候,陕军还没有车阵战术。

    直到七月中旬时,在原野中与马帮接阵,牵头不能顾尾,孙传庭顿觉官军野战不足,便连夜钻研戚继光兵书,终于自创了一种车阵。

    即列战车为阵,圈地为城,举堂堂大阵,辅之犀利火器,原野阵战时有如刺猬,可攻可守,且尤擅面对大队骑兵冲击。

    自那以后,孙传庭亲自操练陕军,拿当地马匪、流匪苦练车阵,耗时一载有余,终究是练出了一支剿匪几乎不损一员的陕军。

    刚刚成立一年的陕军,在这个时候却能拿出这样的战绩,在这个全国卫所糜烂,军备废弛的时候,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整个大明,也照亮了朱由校的心。

    孙传庭的名字,自此开始出现在历史的书页上。

    “好!”

    朱由校边看边连道几声好,心神之爽,可见一斑,见到皇帝如此高兴,周围的宫人们也都各个轻松下来,展颜欢笑。

    “传旨,升孙传庭为浙江巡抚,加兵部右侍郎,率领本部军马即刻赶赴杭州,平息兵乱,肃清余党,严查纵火、作乱二事之间的关联!”

    魏忠贤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道:

    “老奴领旨。”

    “等等——”他刚转身,便听天启皇帝在身后唤了一声,补充道:“孙传庭所部,赐号: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