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举荐谢之卿(第1/1页)菩提春满

    见他撩卷起半截衣袖,秦楼安便被他裸露出来的手臂震惊。

    丑陋,触目惊心。

    本是白皙的臂上大小伤疤肆意狰狞,结痂的暗红若蜈蚣般蜿蜒扭曲,细密抓痕像是赤身裸体在荆棘中滚过一般难以数清。颜色或新或旧,沟壑或深或浅,秦楼安顺着伤疤看去,最终尽头隐没于他未翻起的衣衫。

    看他熟练的单手包扎伤口,面上云淡风轻。不知他以前到底经历何事,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怎么样,皇后到底中了什么毒?”

    一语回神,月玦也将衣带系好,抬头见秦楼安正打量着他,朝她倏尔一笑。

    到底是皮囊生的好,如此惨白面孔,他人若如此对她笑,她定觉得比哭还要难看。月玦笑来,竟带了分弱不禁风的病娇之态,惹人生怜。

    几个跪在床边的太医簇头商量后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无奈之色。

    “回皇上,臣等自认对毒颇有研究,适才微臣也与几位太医商量了,实在是从未见过皇后所中之毒啊!”

    闻言秦昊更是怒不可遏,双眸愤火似要将人焚烧殆尽。三个年过半百的太医跪扑在秦昊脚边,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头几乎要埋到地里去。

    秦昊怒火顺目蔓延,烧过一地青花瓷片,汹涌而上直扑月玦。

    “你来给皇后诊脉,若断不出是何毒,朕便用这些碎片将你活剐!”

    “玦尽力而为。”

    言罢月玦轻挽衣衫,不将衣上血迹沾染凤榻之上,坐于榻前锦杌为皇后诊脉。

    一时之间寝宫中静寂沉沉,秦昊背手凝目睥睨着月玦,跪在地上的太医也战战兢兢抬起脑袋,看着眼前面生的白衣少年,目光之中半信半疑,似是不信他能诊出皇后所中何毒。

    清脆的珠玉翠帘碰撞声击破一室沉默,大太监佑德挽着拂尘躬身进来。

    “皇上,张襄大人等十几名大臣在朝龙殿求见。”

    佑德凑近秦昊边轻声说道,秦昊闻言微蹙眉峰,“让他们在朝阳殿等着!”

    “是。”

    又一声翠帘声响,待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归寂,月玦收手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并非中毒,而是体内有蛊。”

    “你说什么?”

    秦昊大吃一惊,秦楼安闻言也颇带惊疑看向他,深宫之中怎会有蛊?

    秦楼安知晓蛊多为一些小虫,寄生人体之内,比起毒来,蛊更难察觉。江湖之中倒是有养蛊用蛊之人,母后身在宫中,又怎会中蛊?

    神思之际见月玦朝她微微颔首,想来他定是十分确定,他万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你当真确定皇后是中蛊?”

    秦昊沉声问道,看月玦的眼神中也是颇为审视,跪在地上的三个太医皆是面面相觑,脸上神色显然一副绝无可能模样。

    “三位太医可曾带得银针?”

    月玦俯首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见他们互相对视无动于衷,月玦复又绕过他们走向秦楼安。

    “可否借公主发上银簪一用?”

    闻言虽不知他要银簪何用,但她还是将头上银簪取下。如云墨发立时翩跹飞舞,淡淡茉莉香气在墨发流转间氤氲而出,丝丝缕缕沁入月玦鼻中。秦楼安见他面上一怔,将手中银簪递与他手上。

    “多谢公主。”

    月玦接过后便走到榻前金盆边,蹲下身来将银簪尖端置于黑血中似是在寻找什么。众人皆是凝目好奇的看着他,须臾月玦将银簪拿出起身,端详后走至秦昊身旁。

    “皇上且看,此虫便为皇后体内蛊虫。”

    闻言秦昊半信半疑看了月玦一眼,接过手中银簪后,一手拂着冕旒,借着窗棂透过的光眯着眼睛查看。

    秦楼安见状也凑上前去,果不其然,只见簪尖处一条黑红小虫正扭动,其身若孑孓,如不细查,当真难以发现。

    皇帝见他所言属实,面色稍好了些。

    “既然皇后乃中蛊,那你便为皇后治好蛊毒,朕必有重赏!”

    “恕玦无能,玦只能断定皇后乃中蛊。奈何世间蛊毒千奇百怪,玦所知仅乃一二,实不知皇后所中乃何种蛊,更不要说救治。”

    “你、你这知道是蛊又救不了,和这一群废物有何区别!”

    秦昊甩袖指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双眸中尚未熄去的怒火又熊熊燃起。听秦昊责骂废物,地上三人又低低垂了头去,瑟缩榻边不敢言语。

    “皇上稍安勿躁,虽玦救治不了,但有一人或许可以。”

    “谁?是谁?”

    “此人就在洛城之中,城西谢家家主谢之卿。”

    “谢之卿?”

    秦楼安听月玦说起谢之卿,想起那身佚丽玄衣。谢荀乃西风名士,与她颇有交情,自己只知他是如兰君子,却从未知他会治蛊,月玦又如何得知?

    “正是,谢郎谢之卿,曾师从名医大师三不救,对蛊毒颇为研究。”

    秦昊听闻略有所思点点头,“安儿,你便先留在宫中侍候你母后,朕先去见见张襄。”

    “父皇放心,儿臣会照顾好母后。”

    “嗯。”

    秦昊沉声应下,看了眼月玦便负手跨步出了寝宫。

    “你们三个下去吧。”

    “是…”

    秦昊走后秦楼安便让跪在地上的三人退下了,确实是蠢材废物。所谓对毒研究颇深,尚不抵月玦所知皮毛一二,太医院便是养了一群无用蠹虫不成?

    “公主,若不护住娘娘心脉,恐体内之蛊侵入五脏六腑,到时便是华佗再世也难妙手回春。”

    “那如何是好?”

    “请公主将娘娘扶坐起来。”

    秦楼安闻言也没迟疑,坐于凤榻上将皇后扶立坐起。

    月玦抬手将皇后身上几处大穴封住,秦楼安见他手法颇是熟练,怎的倒像个习武之人?

    噗——

    突然皇后又一口黑血呕出,秦楼安立刻将皇后扶正抚顺着她背。

    “母后,母后?”

    皇后倚靠在秦楼安臂弯中,缓缓睁开双目,一双杏眼中朦朦胧胧似有恍惚。抬眸见月玦在身前,皇后面上光彩一现,似月照面。苍白面孔粲然一笑,眼底星光泛起,晶晶亮亮。

    “扶天…我终于梦到你了…”

    缓缓伸出如藕白臂,涂着深红蔻丹的玉手攀上月玦手掌。

    月玦垂眸,欲抽手却被抓的极紧,“扶天…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