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望月亭中谋(第1/1页)菩提春满

    山眉远,月波长,水墨染白绡。白衣飘逸不沾纤尘,广袖宽摆缥染淡墨,腰间暖绦蕙芷暗绣,岌岌冠带明珠攒嵌。

    谢容玉立不言不语时,亦可称得上芝兰玉树公子无双。因着一双桃花眼,谢容面相生得柔,然却并不女气。只是此时桃花眼眸清波不见,惊怒相掺。

    “司马赋及,你不是向来惜字如金?怎的如今这嘴不仅话多,还甚是毒厉,受了甚刺激?”

    谢容山眉微挑,桃眸斜斜睨着眼前司马。印象之中,司马赋及宛若三尺之冰,如何捂都捂不热,说话亦如要钱一般,单字单字吝啬给你,今日这般,可不正常。

    谢容打量司马赋及之时,司马亦将谢容周身略扫一遍,全身上下都不似受伤模样。开口,依旧不曾理会谢容废话之言,“没事就回谢府,莫要赖在我这里。”

    司马赋及言罢,扬手将扇掷向谢容,扇骨正中谢容胸膛。当即一声惨叫贯耳彻心,已行至门槛的司马赋及驻足侧眸,只见谢容双手捧心,哀嚎不断。

    “谁说本公子没事,我受的可是内伤!你堂堂大将军先是纵人行凶,如今竟还亲自动手,如此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谢容言罢,便见门口司马赋及周身寒意一凛。侍在门外的左印右痕二人皆是颔首屏气,现下他二人也已知晓,这自称姓谢的公子分明是想讹人,只是讹谁不好,偏偏讹到自家将军头上,怕是一会儿真得横着出去。

    铁靴踏地声笃笃,司马赋及抬步靠近谢容,“有事就说正事,没事就立马回谢府,本将军没时间与你胡闹。”

    司马赋及语气低而沉,谢容抬眸迎上那双不耐眼眸,轻笑蔑道:“你不会以为本公子当真稀罕来找你罢?若无正事,你八抬大轿请本公子来我都不来!”

    “有事就说,说完速滚。”司马赋及言中凝霜,语若凌冰,眼眸之中不耐之意赤露无掩。

    “你让他们回避,不然就换个地方,让本公子待到柴房,算什么道理?”

    谢容无视司马赋及脸面上晕染的薄怒,抬臂指向门外,挺身而立两身黛衣。司马赋及目不斜视,冷冷二字:“出来。”

    司马赋及摒退左印右痕,独与谢容穿梭府廊中。

    “前次本公子来你将军府,便察觉有几双眼睛。今日一路前门至后堂,竟处处都有隐于暗处窥视之人,这么多的眼睛盯着,你睡得着吗?”

    谢容随于司马赋及身后,一步之遥。

    “既然知晓有人暗盯,还敢如此闹事入我府中,就不怕牵连谢家?”

    听闻司马赋及言语,谢容无谓耸耸肩,“本公子长年云游在外,洛城之中知我身份者甚少。且适才在你府门前一番闹,乃是本公子故意为之。至于用意,就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参悟的了。”

    麒麟墨袍豁然而立,司马赋及转身看向谢容,“谢荀可知晓你来我府上?”

    闻言,谢容亦驻足风中,山眉微琐目含疑,“怎的?本公子来此与我兄长有甚关系?”

    寒风吹雪,枯梧萧疏,朱砖黛瓦尽失色,覆雪生白,司马赋及目移而远落于望月亭角,琉璃不见玉雪积,“无事,你兄长应是不愿你与我多来往。”

    司马赋及言罢,折身行向望月亭。谢容立于原地稍怔片刻,未几高扬一声跨步追上,“司马赋及,你怎知我兄长不喜我与你与月玦深交,你识得我兄长?”

    谢容言语飘散风中,不知是司马赋及不曾听到,还是不愿回答,谢容并未等到司马回复。须臾,二人一前一后跨入望月亭,亭侧峋石高耸,横斜而出一枝雪梅,色淡,香浓。”此处无人,有事直言,莫废话。“

    司马赋及纵容各方暗插眼线于将军府,惟有望月亭不可,凡有来此者,尽作不归魂。

    谢容环顾四处果真察觉不到有人暗中窥视,不禁心下生疑,司马赋及竟独独拔了此处的眼线?但思及此亭名为望月之时,心中疑云顿消豁然开朗。

    “望月亭?如今明月囚深宫,已然要做天家月,立此亭中可还能望到?”

    谢容抱臂斜倚亭柱,桃花眼中戏谑深深,好整以暇瞥看着一侧司马赋及。

    “说正事。”司马赋及语气沉郁,低敛寒眸中涌着一丝怒。

    “难道我说的还不是正事吗?如今洛城上下,何人不知皇帝念及东景质子月玦救治皇后有功,特赐居掩瑜阁,以使卿之礼待之之事?”

    谢容离了亭柱正立起身,伸手撷下一瓣梅,肃色沉言:“相信很快,此事便会传入东景,你知道这样会有怎样的后果。司马赋及,如今我再问你,你策计月玦来西风,当真还觉心安吗?”

    司马沉默,亭中沉寂,惟闻寒风穿亭声。

    骨指舒展,风吹梅扬,谢容行至司马赋及身前,“不管后事如何,宫中凶险不宜长留,可有救他脱身之法?”

    闻言,司马赋及无波寒眸凝向谢容,良久收目沉言:“初有一计,但,需要谢荀相助。”

    “我兄长?”

    司马颔首应下,二人拂衣坐于大理石凳,风吹梅香暗盈袖,策谋不落苦寒中。

    彼时司马赋及与谢容欲救之人,尚于掩瑜阁中生死不知。

    吱嗝一声门响,雕花黛门轻开,前去太医院替月玦捉药得伯玉方开门,兀然只觉一股寒意竟从室内涌来。伯玉心下一沉,不详之感腾腾而起。

    “玦太子!”

    手中所提药包坠砸于地,伯玉猛然闪身入内,月玦竟横身仰于地上!

    “玦太子?玦太子?”

    伯玉蹲身月玦身侧,轻摇几下却不见月玦醒来,豁然一股浓浓血腥之气传来。伯玉凝眸看去,只见月玦侧于一旁的苍白面上尽染血色,身下羊绒地毯之上亦绽一大朵暗红牡丹。

    伯玉伸臂置于月玦身下,腰身一挺欲将月玦抱起,然却险些后仰而倒。伯玉双目惊疑,凝看月玦一眼,怎…怎这般轻软?

    “玦太子?玦太子醒醒!月玦!”

    伯玉将月玦置于床榻,摇唤几声却依旧不见月玦回应,当即心下大乱,莫不会是…

    伯玉凝神,颤抖抬手探于月玦鼻下,未几霍然站起连退几步,眸中惊骇瞳孔瞬缩,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