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七 。筹备簪花宴的碧姑娘(第1/1页)春光明媚
三月伊始，随着北方的商贾陆续到来，整个五柳街烟花巷又热闹起来，各家楼馆纷纷开始为到了年岁的姑娘举办簪花宴，千娇百媚的姑娘陆续登台献艺，顿时为整个洛城增添了不少谈资。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擂台比拼，但摆簪花宴的姑娘一多，自家楼里尚排得开，彼此之间就不免要撞车了，到时候客人进哪家店，哪家收到的打赏银子多，人气高低立显，也就不是比拼胜似比拼了。
醉香阁这样的顶级楼馆并不会天天举办簪花宴，都是三日或者五日一办，既是没那么多适龄姑娘天天轮着来，也是给小楼馆一些生存空间，不把事情做绝。
今年开场便是竞争头牌的大热门梅映雪。
本来大家都以为夏金花会留她到六月，北客更多的时候挂牌，不想这开年便推出了她，便都纷纷猜测这怕就是要让她晋级头牌了。
梅映雪也不负众望，来了个开门红，三月初三初登台，初舞卖了五千两，初曲卖了七千两，更以一万七千两的高价花落南城出了名的才子大官人齐景宣之手，创下了近两年来五柳街最高的开苞银子。
这齐大官人原是醉香阁头牌顾珠儿的拥趸，如今改捧梅映雪，可见梅映雪“用心良苦”，想必对花魁头牌志在必得。
随后摆簪花宴的秋荣儿其梳拢银子也有一万二千两，平时论是不少了，但与梅映雪相比，那是远远不如，便就此败北。
三大预备役只剩下陆心禾一个，却是没人看好。她的簪花宴也排在三月底，在楼子里姐儿们眼里看来，已经说明了问题。
之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双玉娇身上，她虽挂牌已久，谈不上簪花宴，但是楼子里公开献艺博个满堂红竞争花魁头牌的事儿也不少。原本有几个积极分子也想着献艺，但梅映雪这次开门红实在太震撼了，那几位掂量一下觉得拼不过，便干脆放弃，免得登台败落丢人。所以大家就只等着看双玉娇是否出手了。
结果却等来一个更震撼的消息——双玉娇要从良！嫁给李衙内李正兴。
这和之前罗二婠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是指挥使府！二品实权武官！地方上的最高军事长官！！真正的高门大户！！！
难怪她不争花魁头牌之位了，便是当了花魁又能怎样？最终所求不也只是从良嫁入豪门！
不过虽然也是羡慕嫉妒恨，却也都表示理解，毕竟李衙内是双玉娇的大金主，如今抱得美人归也是情理之中。
那么在众人看来，再没人能同梅映雪抗衡，她将成为继沐雪青之后豪华贵宾间新萼堂的新主人。
这纷纷扰扰中，凝碧半点儿影响也不受。
确定了翠凤儿簪花宴的日期后，她就求双玉娇帮忙同夏金花说和，让程旭来指导她胡琴。夏金花本就不敢惹李衙内，如今双玉娇成了李家人，夏金花对她也客气了几分，何况李衙内又为双玉娇出了大笔赎身银子，夏金花数钱数到手抽筋，自然无不应允。
最初的半个月还是三天一次，待金秀秀崔宝珍先后摆了簪花宴，都卖出了六七千银子的高价，夏金花对双玉娇带的人满意之极，又见过翠凤儿的舞，对她寄予厚望，这程旭的指导课程就又改为每天一次。
就把个凝碧浸到了蜜罐子里。
虽天天你侬我侬的，但有了程旭手把手教习指点，她的琴技也是突飞猛进。
起码，有了些专业素质，不像业余选手了。
她重点练的是四首曲子。
醉香阁的才女和蛇女簪花宴是完全不同的，才女要卖初舞初曲，一般都是自弹自唱一曲，再舞一曲；而蛇女的学习重点本就不在什么琴棋书画上，又都是早早就出息各类酒局的，早没什么“初”舞“初”曲可言了，簪花宴上便没什么硬性要求，觉得自己唱歌好就唱歌，弹琴好就弹琴，跳舞好就跳舞，反正重点是卖身，你能忽悠住大金主，把自己卖出去就算成功。
翠凤儿就准备的是两支舞，一个是天竺少女，另一个是她原本编的水袖舞——也改胡琴拉奏了，好在比较清雅，并不突兀。
陆心禾原本是要跳胡旋舞，由凝碧胡琴伴奏，另一曲是想自己弹唱。可那日在凝碧院中听到了梁祝，一时间感慨万千，竟勾出了心底最深的感情，致使泪流不止，哀哀欲绝，便死磨硬泡央求凝碧把这曲子让给她，她想簪花宴时唱这个曲子。
凝碧有些无奈，反复强调了那个梁祝不适合簪花宴的欢乐气氛，陆心禾却执意不肯，甚至已经开口填了几句词——当然，同凝碧知道的梁祝相去甚远，不过是些闺怨言辞，并且提出自己只负责唱，请凝碧帮她拉胡琴伴奏。
“这曲子，胡琴最好。你弹得这些胡琴曲子里，也只这首最为契合。”陆心禾道。
那是当然，你还没听过二泉映月呢，胡琴本身就带着沧桑感最适合奏哀乐了。凝碧心下吐槽。
思来想去，她要梁祝也没用，这曲子以她这种身份是卖不出去的，而若要自己留用，偏她是个走欢乐路线的蛇女，要哀婉曲子简直是自掘坟墓，还不如交给陆心禾，若伊唱好了，对胡琴的推广也大有好处，于是还是应下给了陆心禾。
“不过这个词儿……你得自己编了。”一则凝碧是卖曲子，没卖故事，再者主要是凝碧所能记住的梁祝那词儿实在不适合这个时代，显得太白话了。
“那是自然。”陆心禾自信道，谱曲填词对文采风流的她来说是小菜一碟，“谱子也要改一下，不会太多，我尽快给你。”
之后陆心禾以最快速度进行了梁祝的创作，大约是之前经历太坎坷了，忍不住自怜身世，又是天天见着程旭和凝碧眉来眼去如胶似漆，更觉凄苦，她（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这一边儿谱曲填词一边儿哭，生生熬出一双桃子眼，终于得了一份哀怨无比的梁祝。
凝碧看完就郁闷了，真是糟蹋东西啊，梁祝悲情是悲情，但写好了就可以煽情，虽然未必适合欢场的热闹，却一样可以烘托气氛，引人入胜。
陆心禾这份，丫的，拿去殡仪馆直接可以当悼词用！鬼TMD才会喜欢听！
没办法了，只好把故事也卖了。
于是凝碧开始给陆心禾讲这个梁祝的故事，凝碧虽是标准的理科生，不算会讲故事的人，但架不住小说看得多，知道哪里抑扬顿挫，加之梁祝不愧是经典中的经典，各种煽情大集合，因此还虐陆心禾死去活来，哭了一遍又一遍。
凝碧看虐心催泪效果这样好，不由十分后悔，不如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找时机卖掉了，真是便宜陆心禾了。
转念一想，又打起陆心禾的主意，陆心禾的文笔是没话说的，就是立意不咋地，若是有她在一旁把关，好好引导陆心禾…（第五文学更新最快）…
凝碧摸摸下巴，等簪花宴过后，这件事真的可以筹谋筹谋，她有那么多故事可以抄袭哇。
陆心禾按照凝碧的新指导思想——可以往死里虐，但不可以像哀悼词，重新写了梁祝的词，又因簪花宴时间有限，不会让你唱完整个故事，便就选取了楼台相会一段，既符合青楼楚馆里的主流审美情调，还容易唱出彩。
陆心禾这次很快完成，凝碧叫上程旭和翠凤儿一起看本子，从读者角度又提出一些修改意见，本子最终总算通过了。
待陆心禾背熟了歌词，配合着凝碧拉奏的胡琴，彩排一番，效果竟出奇的好，连双玉娇也赞不绝口。
双玉娇私下里还同凝碧说，这曲子给陆心禾给亏了。凝碧忍不住苦笑，转而又拍拍胸口道：“姐姐你放心，等回头我必须多捞一笔，补回损失来，便是只铁公鸡，我也要揪下一撮毛来！”
双玉娇笑得前仰后合：“我不过一说罢了。你真去薅铁公鸡的毛，可仔细手疼！”
翠凤儿的簪花宴定在三月十七，陆心禾就在她之后，三月二十。
按照惯例是提前两天就把预告花牌挂出去。
这花牌就相当于广告牌一样，放在正门前街面上，写着登台姑娘的名姓，年纪，绝技。如果登台的是才女姑娘，那么广告词基本上都是这位姑娘作的诗词，常来逛的文人雅士一看，若觉得好，那便会过来捧场。
而若是蛇女姑娘，则广告词基本上都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之类的描述姑娘美貌的词儿。
凝碧倒是想了个创新的，叫陆心禾为翠凤儿画了个彩色的小像，一个身着异域盛装的姑娘正在翩翩起舞，颜色鲜亮，惟妙惟肖，夸张突出她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做成个海报模样，取代花牌放在醉香阁门口。
这新颖的海报一下子抓住了路人的视线，来烟花巷的还不都是寻欢作乐的，自然哪里有乐子往哪里去，因此前来咨询的人络绎不绝。
夏金花虽眉开眼笑乐得嘴都歪了，但扭回头非但没表扬凝碧，反而好一顿埋怨——嗔着她有好点子不早说，耽误了她老人家赚钱，又顺手把后面摆簪花宴的姑娘海报一股脑交给凝碧打理。
凝碧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哪有功夫给她们弄宣传画去！关键是，还免费！！！
不过好在到底是翠凤儿受益最多，两天时间就圈拢来不少客人，想来也能交份比较不错的成绩单了。
凝碧也就此让陆心禾多画了几张一样的，写了胡琴的广告词儿，准备簪花宴之后送程旭店那边的作广告牌。
十七这日醉香阁献艺台前座无虚席，三座楼上临台这边的观舞包房也近乎满员，虽达不到梅映雪秋荣儿登台时的上座率，但比之前所有蛇女登台时候客人都多。
凝碧对此非常满意，酒香也怕巷子深，还得宣传到位！
看见台下人头攒动，她还是有点儿慌，毕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忍不住攥了攥翠凤儿的手，低声道：“别紧张啊，一会儿好好跳。”
翠凤儿笑嘻嘻一杵凝碧，“这话说你自己呢吧！我才不紧张呢。”说着又回握了凝碧的手，认真道：“阿碧，谢谢你这么帮我。今天如论成败，我都记你一辈子的好！”
“什么‘败’！只有‘成’！必须‘成’！”凝碧对她呲牙。心里也在为自己打气，今天，也是宣传胡琴的第一战。程旭已经把外面铺子的一切都摆平了，就只看她这次能否一炮打响了！
两人正嘀嘀咕咕互相打气的时候，忽的管献艺台的虔婆鲁妈妈过来了，急匆匆向两人道：“今儿有贵客过来，花姐吩咐，翠姑娘只跳一支舞吧，以作开场，之后立时就上陆心禾姑娘的簪花宴，然后梅映雪、秋荣儿、唐倩儿、紫菱瑶几位姑娘都要献艺，末了是曲大家的压轴。”
凝碧翠凤儿都是一惊，这到底是什么人来了，怎么跟开联欢会似的，陆心禾的簪花宴提前了不说，又出来这么多大腕，梅映雪、秋荣儿最近占尽风头自不必提，那唐倩儿是和双玉娇齐名的老牌当红蛇女，紫菱瑶则是蛇女新人中的头一份，而曲大家便是曲凌波，轻易不会露面的主儿，今儿也跑这台上来献艺了，这都怎么回事儿啊！
“妈妈，到底来了什么人？”凝碧忙问。
鲁妈妈笑眯眯道：“是宣抚使大人！还有新来的巡按御史大人。由咱们洛城的诸位大人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