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落雕(第3/5页)绍宋
,不能组织大阵迎击娄室,首领刘晏又是赵宋官家的御前班直副都统,想都能想到,定然是那赵宋官家将各部精锐聚拢到了一起……这是不知兵之人的乱举,只是阴差阳错,正好撞上我们疲惫不堪,也不能组织大阵,这才让咱们吃了大亏!”
“我自然知道这个。”兀术摇头不止,却是有气无力望着那面山麓上那面龙纛。“我是不知道这个赵宋官家,如何就能让这么多军头将自家的精锐贡献出来?淮上的时候,他还要杀刘光世才能稳住部队;南阳的时候,他还要偷渡白河,亲自去鄢陵夺了兵权才能决死一战;今日,却已经能稳坐彼处,调度各路精锐为他所用了……”
“必然是御营中军调度的……”韩常望着娄室正在推进的大旗,冷静而言。“那是他直属兵马!”
兀术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言,而是跟韩常一样死死盯住了娄室的大旗。他们看得清楚,就在刚刚,屡次得手的完颜娄室再度得手——这名金军主帅亲自压阵,将熙河路奋力组织起来的一部骑兵彻底冲垮,却是挤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可以想见,接下来,一旦娄室趁势压入,熙河路和秦凤路两路大军将会被彻底分割!
那样的话,熙河路的军队会被挤压在山脚下,或许还能做困兽斗,可已经被掏腹的秦凤路却极有可能朝着东北方向和大营那边溃散……这个时候,虽然塬上兵马还在奋战,虽然就在兀术身后,那支刘晏带领的奇葩‘杀手锏’还在奋力绕过兀术部,试图去直接攻击娄室身侧,虽然战场的最北端刘錡占尽上风,但却不能阻止宋军中路溃散,中门大开了!
实际上,莫说完颜兀术和韩常,便是曲端都已经着急到亲自冲杀在前,试图尽量压上了,但他的部众太少,根本无法有效推入金军主阵之中。
但很快,下一刻,随着娄室推着前面的夹谷吾里补如想象那般彻底分割开两路大军,让这几个金军主将和曲端都没有想象到的事情发生了——吴玠督帅旗向前,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以千计的重甲长斧大军朝着出现在身前的金军铁浮屠发动了反冲锋!
夹谷吾里补的这支合扎猛安已经尽全力而为了,战到此时,抛开疲惫不说,却是因为突到最前方,而失去了左右盘桓的机动余裕——他们本以为前方是失序的溃兵、败兵、弱兵,却不料迎来了天敌,而且这股天敌居然成功抢入阵中,迫使铁浮屠们直接与之肉搏!
三千休整了一整日的长斧重甲兵,迎面而来,上砍骑兵,下砍马腿,而已经不足一千,伤痕累累的合扎猛安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全面落入下风!
非只如此,与此同时,战场的东北方向,就在秦凤路大军将要彻底崩溃之前,一支数量不下三千的重甲骑兵,属于宋军的重甲骑兵,忽然自秦凤路外侧突出,制止了秦凤路军阵彻底崩溃之余,也将另一支合扎猛安整个兜了下来。
两部一前一侧,同时发力,宛如一支铁钳一般夹住了战场。
纷乱之中,完颜兀术彻底愕然,许久不能言语,倒是韩常忽然嗤笑:“是我错了……四太子,我替你说,今日若败,咱们败的不冤……这等兵马,必然是韩世忠、岳飞、张俊级别的帅臣亲军,四五万编制才能养三千的那种,却被心甘情愿送到了这赵宋官家手中……你说,若是国主的合扎猛安与大太子的合扎猛安今日一并送来,六千合扎猛安,咱们是不是早就在塬上就胜了?”
兀术一声不吭,只是将目光从那些很快便不再雪亮的长斧之上移动开来,然后死死盯着那面宛如已经与山麓合为一体的龙纛。
八公山上、下蔡城上、南阳城中……他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撼动过这面龙纛,今日也要如此?
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一次又一次,完颜兀术不止一次在内心告诉自己,本该是自己撵着这面龙纛不停的跑才对!
为什么反而一次都没有撼动呢?
与此同时,娄室也在看那面龙纛,但他并没有看太久,便沉默着看向了阵前忽然出现的两支奇兵……而很快又将目光对准了正前方秦凤路部队身后的吴字大旗。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机会。
“韩世忠到哪儿了?”娄室头也不回,直接朝身侧军官佐吏发问。
“已到塬后!”
“曲端呢?”
“死伤累累,寸步难行,但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打着刘字旗的,正在与他极速靠近。”
“让夹谷吾里补不许动,再撑一会。”
“喏!”
“让蒲查胡盏看我旗帜,我旗帜一动,他就立即从秦凤路腹中脱出,朝外围的那只宋军骑兵发动反冲锋!”
“喏!”
“让四太子和韩常再动起来,不顾一切替我挡住熙河路的兵马!”
“喏!”
“剖叔!”娄室忽然看向了自己的心腹爱将。
“末将在。”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与黄泥混杂的完颜剖叔拱手相对。
“中军还剩多少兵马可以冲锋?”
“四千!”
“将部队一分为二,给你两千,去我后面,知道怎么做吗?”娄室面色不变,平静询问。
“替都统挡住曲端和那股打着刘字旗的兵马……”
“不是!”娄室从容相对。“那个随便他们。”
“是挡住韩世忠!”完颜剖叔当即更正。
“不错!”娄室坦然而对。“事到如今,双方都已经力尽,箭矢射尽,刀刃卷起,韩世忠的部队便是奔袭而来,却也是生力之军!你要做的便是尽量在我身后替我拖住他!”
“明白!”
“你不明白!”娄室微微压低头颅,然后翻起眼珠,沉声交代。“你在后为我尽量挡一挡,我领两千骑再去最后突一突……成则成,不成你便不要理会我的生死,直接率部转向北面,与蒲查胡盏合兵一起突出去,绕过那个塬坡,接应拔离速撤军!”
“……”
“明白了吗?”
“……明白!”
言至此处,娄室不再多言,而稍等一会之后,兀术、韩常、夹谷吾里补等人便明显接到军令,各自发力,待此时,完颜剖叔毫不犹豫,转身领着两千骑兵向身后稍作移动。
空隙拉开,曲端与刘晏随不知缘由,却各自大喜,急忙朝着娄室帅旗推进,但也就是此时,娄室帅旗又一次动了。
两千骑兵,没有任何花活,箭矢也已经几乎消耗殆尽,却是各自持矛,随着娄室转身抽出,并在秦凤路兵马身前结成了数个锋矢之阵,然后便跟随着自家主将娄室的大旗奋力向前方已经零散到不成样子的秦凤路兵马冲锋而去!
金军最极端的生穿硬凿,又一次开始了!
且说,黄龙府之战,刚刚立国的完颜阿骨攻打黄龙府,并趁势围点打援,辽军重兵来救,娄室自远方来援,来到之后马身如洗,阿骨打赐下三百战马,娄室便换马冲锋,一日内与银术可一起朝着辽军一翼九次突击,最后居然强行突穿了数倍于己的辽军。
从此以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认定了娄室的将才,让他做金军第一个猛安,让他做黄龙府的万户!后来一路做到东路军的实际统帅!
所以说,这么一个人,谁能否认他的将才呢?
身为战友,谁能否决他的军事提议和军事命令?身为敌人,谁能不如如临大敌,拼命相对?
而等到他亲自率众奋力一冲的时候,谁又能勉力一当呢?
毕竟,这个人的一切都是靠着那些神奇而又平凡的骑兵突击获得的。
秦凤路万余众,在得到乔泽与傅庆两部的援军后,数量可能达到更多,但此时已经无法计算了。而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之前被蒲查胡盏的那个合扎猛安大约一分为二,形成了前后两部。而当完颜娄室奋力率部冲锋之后,士气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前军当即大溃。与此同时,一直在秦凤路大阵腹部,维系大阵分割状态的蒲查胡盏却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忽然扔下秦凤路兵马,直扑向外,与张宪部的背嵬军当面而战!
这一招起了奇效!
不仅是和夹谷吾里补还有完颜兀术他们一起奋力推开了两侧宋军,更重要的是,被抽空的秦凤路军阵腹部登时空出一个致命的巨大空隙。
有时候,抽刀子比插刀子更致命!而抽刀子的同时再度插刀子,就更加致命!
娄室亲自带领两千中军,奋力突进,秦凤路军阵前方先溃,继而后军猝不及防,也被一击而中,全军几乎当场崩溃!
刚刚还是两路背嵬军齐出,局势翻转,但眨眼间却随着娄室奋力一突,改天换地。
秦凤路经略使赵哲目瞪口呆,失措立于后军军中,竟不知如何应对。
临时代替兵马都监慕容洧的乔泽奋力上前,试图挽救局势,却被势如猛虎的娄室发现,亲自驰马赶到对方身前,一枪刺穿,落尸于马下!乔泽刚刚聚拢的一点兵马也当场为金军骑兵碾碎!
继而,娄室转身直扑赵哲大旗,赵哲四肢发凉,惊惶之下,脑中一片空白,居然转身而走。
秦凤路全军崩溃!
便是一旁的熙河路兵马也有全线失控之态!
身后刚刚动身追赶的曲端、刘晏都想不到这种变化,只能奋力追赶而已,而秦凤路溃军之后的吴玠也是大惊失色……秦凤路和熙河路之前撑了那么久,根本就是兵力厚重而已,而现在这两支兵力厚重的部队一旦失控,为金军前驱,自己如何能当?身后只剩民夫和辅兵的营寨如何能当?身侧只有一千多御前班直的赵官家如何能当?
娄室继续亲自突杀在前,两千金军骑兵片刻不停,努力驱赶秦凤路溃军。
观此情形,南面完颜兀术的呼吸都在变的急促,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娄室会是自己父亲完颜阿骨打钦点的金国第一猛安,会是黄龙府万户;韩常只有单目,却也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失神,所谓名将,便当如此;拔离速隔着宋军不知情形,但听到远处山呼海啸一般却分不清是什么内容的声浪,也是默然立马,眺望尧山不动。
而尧山山麓中,赵玖看了眼逼近的韩世忠部,看了眼塬下散落的那些党项蕃骑,又看了眼山下忽然崩溃的局势,喉结动了一下,但最终无言……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吴玠同样沉默了一下,却是做了两件事情:
其一,派出信使让身后官家弃龙纛从军寨后方逃入山中,以避锋芒;
其二,主动领自己的帅旗向前……身为节度使,身为主帅,他不可能像赵哲那般失控逃跑的。
恰恰相反,吴玠带帅旗向前,迎面撞上赵哲,却是毫不犹豫,上前一枪将此人刺死在马上!
赵哲一死,立即稳定了一部分局势,而田师中也即刻从旗帜的移动上会意,带领身侧能控制的长斧重步兵向吴玠汇集。
山上的赵玖微微舒缓了一下情绪。
但下一刻,娄室便已经率部从已经溃散的秦凤路部众中突到吴玠身前。
吴玠失笑一声,跃马而出,挺枪而对:“娄室,你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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