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巴掌 受药(第1/2页)无畏真君
李伯辰脸上一热,随即意识到这是玩笑话。这妖女竟会开玩笑,似乎心情大好。他心中一亮,便道:“你们在璋城的事做成了?”
李丘狐笑了笑,也不知在笑什么。又旁若无人地歪了脑袋边拧头发边看他:“托你的福,做成了。昨晚璋山忽然有雷光,城里的人又都来这儿找隋子昂了,我们就做成了。哦,你放心,我可一个人都没伤。”
李伯辰松了口气,但仍不知李丘狐出现在这儿是做什么。难道是来找自己的?看看自己在璋山有没有出事?也不像。正犹疑之间,忽然看见她身后的水中鳞光一闪,竟像是昨天那女鲛人化成的蛟身模样。随后水中咕嘟咕嘟冒出一大片气泡,便有亮晶晶的一段猛地探了出来。
那显然是铁器的反光,李丘狐却似乎一无所觉,李伯辰心中一凛,立时喝道:“小心!”
飞身便扑上去。他原想要是有什么刺客之类潜伏在水中,既然兵器先冒头,就必然是发动了孤注一掷的一击。他看那方向是正对着李丘狐的,暗道或许是璋城来的追兵。
但喝了这么一声,持刀冲了出去,李丘狐却仍无什么反应。李伯辰觉得不对劲,然而水中的人已蹿出来了竟是个头顶戴着三叉铁冠、人身蛟尾的蛟人,而刚才他以为的兵器,正是蛟人头顶的铁叉。
那蛟人见他冲来也吃了一惊,他手中有柄三股钢叉,身子一挺,立时来刺李伯辰的心口。李伯辰没和蛟人厮杀过,鱼却自然是见过的。一尾不大不小的鱼全身发力,寻常人都未必拿得住,这蛟人身后那么长的蛟尾一卷,力气也必然极大,他又没有趁手的武器,晓得硬拼不是办法,便立即往旁边一闪。
哪只水中又蹿起第二个蛟人,同样持一柄钢叉,又来刺他的左肩。他此时避无可避,只得咬牙一伸手去抓那钢叉的其中的一股。他眼疾手快倒是握住了,但蛟人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他的左臂又是昨天才受了伤,只将来势止了一止便觉手臂一热,一下子没了力气。
好在此时也已借了力,索性将钢叉一带、一退,那三股叉一下子刺进湖边的泥地里,几乎没进了半根。
此时才听李丘狐道:“海青海红,他是自己人。”
两个蛟人齐齐“咦”了一声,立时停住。李伯辰也站下了,只觉得左臂颤得厉害。李丘狐却仍笑道:“哈,你力气大,看来海青海红的力气比你还要大。”
原来她刚才是故意不说话的。
那两个蛟人头上都戴着铁冠,**上半身,模样长得很像,类似人的双胞胎。听李丘狐说了这话,先前冒出来那个才道:“大小姐,他就是李公说的那个李伯辰?”
另一个又道:“李公说他神力,我看还不如我嘛。我险些把他扎了个对穿。”
李丘狐仍笑,正要开口,湖中却又冒出一个人,道:“狐儿,海青海红,别闹了。”
李伯辰一看,竟然是李定。他穿着鲨鱼皮的水靠,头上也被包裹着,只露了一张脸,看起来颇为滑稽。两个蛟人扶住他,李定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走上岸,对李伯辰一拱手:“李将军,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李伯辰愣了愣,又往湖中看了看才道:“……李先生?你们在湖里做什么?”
但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那天去陶宅的时候,先听到院中“咚”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隋子昂昨天又说这山上之所以有暖水瀑布,是因为山下有条暖流,直通到城里。
难道李宅的那口井就连着地下的暖水么?那天就是蛟人在井里?他觉得难以置信,就忍不住道:“李先生,难道你们是从那口井里潜进地下的暖水……在这儿出来的么!?”
李定也一愣,随即笑了:“李将军不愧是智勇双全,正是。但要人从暖水里一路游出来,将近一个时辰,是断然不可能的。不过有了海青海红就快得多了。那地下暖水的水道里也有空穴,闭气十几分,再喘几口气,就行了。”
原来他们早安排好了退路……怪不得当天在宅子里并不急于离开璋城。李伯辰就在心里笑了笑,道自己是有点自作多情仅是巧遇罢了。李定这一行人,并不是专门来看自己如何的。
这时李定看了一眼他的左臂,皱了皱眉:“你的手。”
李伯辰低头一看,见鲜血正汇成一条线,从指尖流到地上。他之前还以为是手上沾了钢叉上的湖水,便忙伸手点了左肩上的穴位。
李丘狐也啊了一声:“原来你受伤了啊。好吧,是我的错,不该逗你。”
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取出一个小瓶:“来吧。”
她要给自己上药疗伤?倒真是不拘小节。但李伯辰只笑了笑:“不必了。”
自己与李定这些人倒能谈得上些交情,不过仅是各取所需罢了,不是一路人。疗伤这种事……他觉得不大合适。
但李定一笑:“你这伤该是因为昨天的事吧,我看伤势颇重,要处理不好难免留下后患。这是我自调的秘药,有奇效昨夜事成是借你的光,就不要客气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李伯辰便想了想,只道:“好。”
他左臂本是用叶成畴的衣服料子裹着的,被血渗透又干了之后就变成一层硬壳。但刚才伤口崩裂,倒是又浸软了。他用曜侯将绷带慢慢挑开、层层撕掉,便瞧见四道狰狞的伤口。
昨天的时候还深可见骨,今天竟愈合了大半。不过即便如此,看起来仍叫人头皮发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人一见这伤也都变了脸色。刚才被他接了一叉那蛟人立在水中叫道:“我的个乖乖,你伤成这样怎么还不死?”
又道:“啊,你刚才就是用这条胳膊接我的那一叉的……好吧,我力气的确不如你。真没想到人里面还有你这么大力气的。”
李定皱眉道:“海红!”
又看着李伯辰的手臂:“这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刚生了逆鳞,口无遮拦,李将军不要见怪。”
蛟人通常能活两百岁,约三十岁的时候才生逆鳞、成年。依着这世上人的年纪来看,不过是十六岁,难怪说话是这个口气。不过李伯辰倒觉得海红这脾气挺对自己的胃口,便笑笑:“不碍事的。”
李丘狐此时倒不说话,剔掉瓶口蜡封拔了塞子,用手指抹了一点青绿色的膏药,点在伤口一处。他这每一道伤口都有一指来宽,像蛇一般,怕是将那一整瓶用完都糊不满一道伤。
可这么一点点在伤口上,李伯辰立即觉得一阵清凉,手臂上的痛楚也退去了。随后又像是被绷带裹紧了,只觉得伤口自己在收缩。他一看,才意识到并非错觉伤口竟真在慢慢拢起来。
李丘狐又将其他三道也点了,才重将瓶子塞上,道:“过一会儿再点一次。是你把璋山君杀了的么?”
她此时不笑了,说话语气也颇为平静。只是目光总在伤口上瞥来瞥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伯辰就将昨天的事情捡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昨日之事称得上惊心动魄,不过他觉得没必要在这几人面前卖弄,就只三言两语地说清了。即便如此,两个蛟人仍听得啧啧称奇,李定与李丘狐似乎也有些发愣。
见他们这模样,李伯辰不免在心里有些自得李定也没料到自己真能杀了叶成畴吧。今天对自己这样客气,大概也是因此。
等他说完,李定才轻出口气道:“李将军真是了得……这璋山君也真是个痴情女子,只叹遇人不淑。不过,将军往后有什么打算?该也要离开隋国了吧,可有去处?”
上一个这么问他的人是陶文保。李伯辰不想再多惹点麻烦事,便道:“暂时走不了,我还要回璋城。”
李定一愣:“回璋城?”
这时李丘狐又拨开塞子为他点药,李伯辰便道:“叶英红和陶家人在空明会手上,我得救他们出来。”
他说了这话,李定与李丘狐对视一眼,似乎比听了昨天山上发生的事还要惊诧。李伯辰知道李定大抵要说些“李将军豪胆”、“但此去与取死无异”之类的话,就又说:“李先生不必劝我了。这些人都是被我牵连才有性命之忧,我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李定沉吟一会儿,苦笑道:“唉,看来我做了件错事。”
李伯辰道:“李先生是指?”
“那天在无经山上,不该令将军与我之间有龃龉。”
听了他这话,李伯辰有些意外。他该是说因为无经山那件事,使得彼此之间有了芥蒂,再无法坦诚信任、也很难做朋友或同伴了吧。如果是因为看重自己才这样说,的确是很高的评价。不过这话也多少有些交浅言深的意思了……打上次见面开始,李定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极好,似有拉拢招揽之意。照理说他们跟着临西君做事,身旁该人才济济,不缺自己这么一个人才对。不过他本就没打算跟李定搅在一起,就只笑了笑。
李丘狐为他上了第二遍药,将药瓶收起。李定又想了想,道:“将军稍等。”
而后转身走了十几步,消失在雾气中。李伯辰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倒是李丘狐盯着他看,道:“这么说你的情人不是叶英红,是陶纯熙?”
其实经昨夜叶成畴的那些话,李伯辰对他与陶纯熙的情感倒看开了,就笑了笑:“不是。”
李丘狐不说话了,皱了眉又去拧她的头发。两个蛟人也立在水中看他,海红便道:“我说,你就真不怕死?连李公都不敢在城里待了!”
要是李定问他这话,他就只笑笑。但他对海红的印象不坏,眼下又刚受了别人的药,不好甩手便走、又不知道李定去做什么、何时回来,李伯辰就想了想,道:“其实和出海有些像。”
蛟人愣了愣:“出海?”
“对。出海。没见过海的人第一次出海,心里一定很怕,觉得大风大浪,会死。但过了几次、几年,什么风浪都见过了,虽然还知道有危险,却没那么怕了。生死这种事也差不多,经历得多了,虽然不至于不怕死,但也不会怕死。”
海红想了想,皱起眉。一直没说话的海青却拿钢叉在水里顿了顿:“哦,我懂了。但是还有一件事不懂不怕死是一码事,可听你刚才说,你和那些人的交情也不算深,要真为他们丢了命,人又没救出来,值吗?”
李伯辰笑了笑:“这个和著书有些像。”
海青道:“什么书?”
“就是写一本书。有人写一本书,希望把每一节、每一章都写得不留遗憾。要是因为什么事情将某一节草草带过了,回头再想的时候总觉得不舒服。我觉得人这一生差不多也是如此,有些事做或不做,会叫人心里留遗憾有愧疚,往后再一想,就总觉得这一生不尽如人意。”
“与其这样,倒不如将每件事都做得无愧于心自然也不至于平白自寻死路但哪怕在做事的时候真死了,再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觉得无可挑剔,虽然短,却很圆满。不然的话……草木什么都不做,也是一辈子,人和草木有什么区别呢。”
海青想了想:“前面我没听懂,后面倒是懂了。我小时候用蚌珠穿项链,用的是黑珠子。可是那东西难找,我找到一颗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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