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偏偏(第1/1页)表小姐

    王晞再问陈珞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陈珞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却让王晞非常的生气,想着这个人吵得她不得安宁还不说实话,腮帮子就鼓成了河豚,威胁陈珞道:“机会只有一次啊!你要是这次不用,下次再半死不活地跑到我这里来打扰我,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晞在陈珞的印象中是狡黠中带着几分俏皮的,像这样情绪外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由起了促狭之心,故作沉吟道:“这么难得的机会啊,我能不能记着,下一次再用?”

    又开始和她胡说八道,明明有事却不告诉她。

    王晞更气了,道:“不行!我这里不记账不赊账的!快说!趁着我还有耐心。”

    哄着你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她觉得不太合时宜,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陈珞继续和她开着玩笑:“可我觉得我这次的事不没那么重要么,我放到关键的时候用不行吗?”

    王晞觉得这样也行。

    她想了想,回屋里拿了朵白芷做的绢花递给陈珞,道:“给你记一次。下次你要是想说什么要紧的事了,就拿了这朵绢花,我就帮你一次。”

    那绢花是用绡纱做的,用白色的铁丝固定,红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原本应该有绿叶的地方却光秃秃的,应该还没有做完。

    陈珞的目光却落在那铁丝上,道:“你这铁丝居然是白色的。”

    王晞颇为得意地道:“这是我们家铺子里的独门绝技,据说是用了酱腌了之后,再锻炼,就能得出这样白色的铁丝。是我们家收了一家针线铺子得到的独门技艺,后来又被我大哥手下的一个掌柜用在了铁丝上,得出了这柔软却有韧劲的铁丝,绑东西很好,就是太贵,我有时候用来做绢花。”

    说完,还让人拿了一团铁丝出来:“你看就是这样的。”

    的确比较柔软,用手就能拧成各式样子,也的确够韧劲怎么都不断非要使劲地对着一个地方折来折去或者是用钢刃的剪刀剪才能剪断。

    陈珞从小就喜欢刀剑,对怎么治锻刀剑自然也很感兴趣,衍生出对各地的铁矿、铁石、铁器也了如指掌。

    至少皇家就没有这样的技艺的确称得上独门。

    他很感兴趣地摆弄了半晌连话都顾不得和王晞说。

    王晞看着眼珠子直转,突然道:“你今天进宫,是不是皇上又哄骗你了?”

    “你怎么知道?”猝不及防的陈珞又戒心全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困惑地道。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王晞这狡猾的小狐狸他就知道他不能放松警惕。

    他瞪着王晞。

    可惜王晞已经像个小猫似的,一点点的靠近,时不时地撒娇,早已慢慢地试探出他的底线。不仅不怕他,还娇笑道:“我是什么人?如果连这点眼力神都没有还怎么能称为蜀中巨贾王家的子孙?”

    她得意的“哼”了一声道:“我不仅知道皇上肯定拿话哄了你你肯定还见过长公主了你把这些事说给长公主听,长公主多半觉得你小题大做,让你忍着一点。”她说着还戏曲性地长叹了口气,学着那些名伶说话的腔调道,“可怜我们陈大人,一片丹心被辜负,连个说话、抱怨的人都没有。只好可怜巴巴地蹲在我家树上,到我这里来蹭顿饭吃!”

    陈珞哭笑不得,冲着她“喂”了一声,道:“你别得寸进尺。说话就说话,阴阳怪调的干什么?”

    王晞斜睨着他,道:“可见你真是天之娇子,被人捧着长大的。我这样叫阴阳怪气,那是你没有听过真正的阴阳怪气的话。你呀,就好好地做你的闲散富人吧,千万别想着去什么辽东、云贵之类的,那里才艰苦呢,比你想象的还要艰苦百倍、千倍,等闲千万别尝试。”

    她说完,这才发现陈珞愣愣地望着她,目光深邃如深潭却又泛着幽幽的光,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失声道:“你,你还好吧?”

    “我还好!”陈珞道,心里像被千层巨浪拍击似的,忍不住道,“我找你,的确有点事。”

    他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王晞。

    王晞惊得跳了起来,连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了,脸色有点白地拉了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是不是怀疑皇上要对付你。你这样顶撞他,他都不发落你,这不正常啊!“

    陈珞望着她有点发白的脸,那些担忧和愤怒居然莫名不翼而飞了不说,他心底还生出几分笑意。

    他都没有害怕,她竟然怕成这个样子。

    陈珞心底又生出几分感慨。

    他为何在皇上那里受了伤害,什么地方也不去,却跑到王晞这里来了,是不是在他的心底,除了觉得王晞能被信任,还因为王晞可能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呢?

    陈珞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却不可否认,王晞的言行让他如大冬天的喝了一杯热茶,心里和身上都暖暖的,情绪也变得平和而宁静起来。

    他甚至生出种有人和他同仇敌忾的认同感,一下子和王晞更亲近起来。

    陈珞把马三的事也告诉了王晞。

    王晞吓了一大跳,道:“皇上要干嘛?要杀你吗?会不会是你会错意了?马三回来是另有要事?比如说为七皇子扫路”

    陈珞没有说话。

    王晞下意识地打住了话题,望向陈珞。

    陈珞眼神中还有残留的震惊。

    王晞摸了摸脑袋。

    她说什么了,让陈珞这么意外。

    是说皇上要杀他?还是怀疑他会意错了?

    不管怎么说,马三回京,皇上肯定有用意,而且是大用处。

    要知道,闽南的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呢?

    也许是因为她说话太直接了?

    王晞猜测着,就看见陈珞苦涩地冲着她笑了笑,还颇有些无奈地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说话比你厉害的人!你呀”

    她怎样了,他却没有说。

    王晞心里像被猫爪子抓似的,非逼着他说个清楚明白。

    谁知道陈珞却不理睬她这些,而是很认真地问她:“你怎么会想到皇上会害我?”

    王晞此时想想,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分了,人家毕竟是舅甥,而且是从前关系还挺好的舅甥。

    如果有人这样说她和她舅舅,嗯,她舅舅是永城侯,她会觉得没什么的,但陈珞,也许不太高兴吧?

    王晞觉得陈珞已经够惨的了,还是别骗他了,遂老老实实地道:“就是我下意识的这样觉得。我就是觉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这个人让我防备,那我宁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免得真有什么事发生,被他坑死了别人还觉得你很傻。”

    陈珞瞪大了眼睛,半天都没有说话。

    王晞看着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陈珞这么不能承受打击,她说话就不这么直接了。

    唉!世人都爱听假话不愿意听真话。

    王晞暗暗歪了歪头,耳边却传来陈珞涩涩的声音:“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你会和我想的一样了。”

    “啊!”王晞杏目圆瞪。

    陈珞就朝着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了没觉得高兴而有些许的心酸。

    “我知道我这么说大家都会觉得我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就是这么觉得的。”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呆板,还显得有些钝钝的,“我一开始只是想试探皇上,想知道他会怎么待我。可越说,我心里越不安,当时眼睛一闭,干脆开始大放阙词。然后你也知道了,皇上就是不发落我,就算我已经感觉到他气得够呛了,他也没有发落我。

    “我原打算,干脆就让皇上把我贬到辽东或者是云贵算了,等太子继位,新帝登基,有母亲在,我迟迟早早都能回京,也免得得罪新君,对不起我的这些表哥表弟。”

    他说着,又看了王晞一眼。

    王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想着难道陈珞用那种眼神看她,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珞道:“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怎么防备?他是皇上,可用的手段多的是。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想利用我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脑子乱糟糟的,发现自己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她这里。

    陈珞望着王晞,眼底翻滚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偏偏王晞被他话里隐藏的内容所吸引,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人都这样忽视了对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情感。

    “等等!”王晞低低惊呼着打断了陈珞的话,道,“你是说,皇上根本就不搭你的话,不仅镇国公世子的事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还千方百计地笼络着将你留在京城?”

    陈珞听着失笑,道:“哪里就千方百计了?不过是不答我的话而已。”

    他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在皇上心里是个重要的人了。

    王晞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胡乱点了点头,道:“反正就是皇上要把你留在京里,我说得对吧?”

    陈珞点头。

    王晞闻言站了起来,一面围着陈珞走着圈儿,一面喃喃地道:“只有千日捉贼得,没有千日防贼的,反正我们也是防不胜防,那不如倒推。如果说,皇上的用意是让大皇子继位,那留了你在京城有什么用处?如果皇上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那留了你在京城又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