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新制从东江开始(第1/1页)我真是大昏君
东江镇是肯定要建立的,也就在今年,最晚也不过两三个月后。
但圣上显然对东江镇由谁统率还有疑虑,毛文龙是现成的人选,骆思恭便是来考察的。可不只是东江,还有登莱,都在他考察之列。
几十年的锦衣卫生涯,骆思恭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更擅长对别人脾气禀性的分析和判断。
历史记载不是那么可靠,历史人物不是那么简单,这是朱由校逐渐清晰的认识。
毛文龙毁誉参半,赞之者称其为海上长城,抗清英雄,后金的心腹大患。毁之者骂他违法乱纪、通虏谋叛、罪在当诛。
朱由校相信人是复杂的,也不是恒久如一的。根据外部条件的变化,人的改变也不足为奇。
毛文龙在东江镇初建后,如同大多数新上任的官儿,自然是比较迫切地要表现自己,干出成绩。
但在缺乏制约,以及明末混乱的朝局中,毛文龙逐渐变得跋扈骄恣,也相当正常。
与其等到出现问题再改,何如提前预防,将不确定因素消灭于萌芽状态?
为什么要让毛文龙没有制约,为什么东江镇的情况各人说的不一,为什么非要等他羽翼丰满后再安插人员,徒招他的不满和抵触?
毛文龙领旨完毕,命令副手陈继盛及将领们下去加紧准备,他热情款待骆思恭一行。
骆思恭表情谈笑自若,却慢慢将圣上的交代布置下去。
“这几人原是某的属下。”骆思恭叫来几名锦衣卫,给毛文龙介绍着,“为首者杨杰、方定邦,皆擅长谍报侦察,日后便在毛将军帐下听令。”
骆思恭一挥手,几个锦衣卫向毛文龙躬身施礼,口称:“卑职参见将军。”
毛文龙有点发蒙,赶忙抬手虚扶,嘴上说着:“诸位免礼。”脸上神情却复杂,不知道这几个锦衣卫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监视?协助?
骆思恭淡淡一笑,向着几个锦衣卫问道:“与毛将军说说,你们的职责为何?”
几个锦衣卫中唯有杨杰的形象比较特殊,中年微胖,脸上似乎总带着几分笑容。如果换身衣服,你绝对会把他当成客栈饭庄的殷勤老板。
杨杰一拱手,脸上笑意更显,说道:“卑职等对外负责刺探军情,对内负责肃清奸细,所需人员还请毛将军派遣,对毛将军的军事指挥,卑职等既为属下,又岂敢干涉?”
骆思恭点了点头,对毛文龙笑道:“他们是毛将军的属下,毛将军该如何差遣,便如何差遣。”
话是这么说,可毛文龙也知道不能派这些人去上阵打仗。人家搞谍报的,已经说得清楚了。
“末将明白。”毛文龙向着骆思恭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几位兄弟精明强悍,末将能得此臂助,求之不得。”
骆思恭微微颌首,又接着说道:“本官还送来几位京城俊杰,圣上见他们骑术精湛,便让他们来毛将军这里驰骋杀敌……”说完,他露出几分坏笑。
毛文龙听完也是神情怪异,没想到皇上竟这么整治京城纨绔。可知道这几个纨绔的家世背景,不由得咧嘴苦笑。
寿宁侯张家的张宗宝,武靖侯赵家的赵辉祖,寿宁侯张家的张军能……
骆思恭看出毛文龙的为难,笑道:“圣上小惩大诫,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就是了。这些混账小子,吃上几顿粗食陋菜,见识下战场惨烈,还能不改脾性?毛将军不必为难,本官已派了人,会好生看顾他们的。”
“骆大人想得周到。”毛文龙松了口气。
骆思恭的人对这几个二世祖是好是坏,毛文龙管不着,也不想管。可要让他来,轻不得重不得,还真够头痛的。
直到现在,毛文龙还是搞不明白骆思恭的来意,难道只是派几个谍报官,抑或是送这几个二世祖来吃苦头?
这些肯定都不是,毛文龙不用想也知道。
而能指派骆思恭这尊大神驾临小小的皮岛,关心下东江的叫化子士兵和辽东难民,除了皇城的那位,恐怕再没有别人了。
圣上对东江有意思啊!
毛文龙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肯定,只要这次的差事办得好,东江的情况或许将有惊人的改变。
这边在谈话商量,皮岛上的气氛已是热烈起来。无论是难民,还是兵将,都面露喜色,奔走相告。
大锅煮着饭,米香四溢;宰杀的猪羊剁成带骨肉块,和白菜、萝卜胡乱炖在一起,肉香诱人。
饭菜虽然不丰,也没有精工细做。但对在寒风冰雪中仓惶奔走,在荒岛上仓促而居的东江军民来说,却是最为难得的美味。
在以能吃饱为幸福标准的东江,能吃上肉,喝上肉汤,那绝对是最幸福的事情。
一队队的东江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排队上前领取武器装备。
盔甲不多,只能分配给军官等少部分人使用;士兵呢,或是刀盾,或是长枪,但至少每人能再得一件鸳鸯战袄和一顶毡帽(范阳笠)。
鸳鸯战袄为红色,衣长到膝盖,袖口窄,里面是棉花,又称“红胖袄”。骑士多穿对襟,以便乘马。
即便是最低的配置标准,也让由难民组成的东江兵感到兴奋和激动。穿衣戴帽,再擎枪握刀,至少不再是乱七八糟的叫化子军队了。
更何况——
“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紧紧握着手里的三两银子,冯大铁随着前后左右的同伴跪拜谢恩。
三两银子多嘛,其实按正常来算,只是明军士兵一个多月的军饷。
但作为辽东军的老兵,混了两年多的冯大铁却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在他的记忆中,每年能给足四个月折色、八个月本色的标准,就已经很令人感恩戴德了。
所谓的折色,就是发银子,本色就是直接发粮食。但发的粮食是什么呢,好一点的“掺和沙土糠秕”,差的则“浥料如粪”。
而折色的银钱不但少,且大多被军官克扣,平均下来,明军普通士兵只有军饷四钱左右,少的只有二钱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