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坠落(第1/1页)飨桑

    “终于把你等来了。”穆小午砸着嘴吧,狞笑着看向冲自己展开了翅膀的木鹞。这么一笑虽说不上诡异,但却显得她的眼睛更亮了,像两颗红色的玻璃珠子,连瞳孔都是红色的,里面映出木鹞黑色的影子。

    “饿了这些日子,总算可以饱餐一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肚子适时地跟着叫了一声,恰好成为了她饥肠辘辘的佐证。

    木鹞警惕地后退两步,下一刻,便扇动着双翼朝她飞来,瞳孔中喷出的红丝直冲向她的前额。

    穆小午没有躲,只任那根分成了三瓣的红丝吸住自己的眉心,然后在赵子迈惊慌失措的警告声中,她猛地瞪圆了眼睛,怒目盯视着木鹞的眼睛。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一袭黑衣的男人屈膝跪在湖畔,手握画笔轻轻点上它的瞳孔,也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从它身上坠下,她看到了许多许多甚至看到了刚才从林中逃出来的那个小丫头昏迷不醒时,它小心翼翼地负着她飞行,生怕她从自己背上跌落。

    “好好地作一只风筝也就罢了,偏要枉生贪念,惹出这么多事端。木鹞,今天,我就收了你,了了你对人世的痴心。”

    她冷笑着道出一句话,眼球猛地朝外暴起,脸上的肌肉仿佛脱离了骨头,上下起伏,似要在她那张漂亮脸蛋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木鹞发出一声惊恐的铮鸣,身体急速朝后退去。它体内奔腾的热流正无可挽回地朝穆小午涌去,可是,非但没有把她的血肉吸食过来,反而被她吸噬了过去。

    “味道不赖。”她盯着它,满意地轻抚自己的嘴角。

    木鹞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仿佛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风筝了。它惊恐地后退,却发现红色的长须完全黏在穆小午的额头上,怎么都扯不下来,哪怕它用尽浑身解数,哪怕它的身子已经飞离了地面,却依然拽不动她。

    她像一座塔,一座从地里长出来的塔,巍峨而立,岿然不动。

    一道白光“唰”的从眼前落下,木鹞觉得自己的瞳孔喷出一道热流,怎么都止不住,盖了穆小午满身满脸。可是,它的身体却能动了,轻盈得如同一张薄薄的纸。

    “走。”袁道桥把手中的短刀收到袖中,腿一抬熟练地跨到木鹞的背上,低声喝了一句。

    木鹞腾空而起,速度快得犹如一颗炮弹。它朝着最近的那一朵云团飞去,身子刹时便隐没了进去。

    穆小午心中却默念了一声不妙,她虽已将铜针抛了出去,却觉得很有可能绣不到它。因为木鹞知道这次是生死一搏,所以拼尽了全力。

    果然,铜针在接近云层的的时候已经后继无力,它贴着云层镶金的边缘坠下,而木鹞,却从云团的的那一端冲了出来,继续向高空飞去。

    “怕是又要让它逃了。”赵子迈见铜针飘然落下,手握成拳在大腿面上重重一砸,沉声道,“如此一来,再要找到它可就难了。”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陈用身子一震,然后忽然旋身朝后方跑去。陈用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寻,在看到自家店铺那两个小伙计时,眼睛一亮,跑到两人身边用双手分别抓住他们手中的线轴。

    “陈公子要做什么?”翎儿茫然地喃喃着。

    “他要用龙头蜈蚣逼下木鹞。”赵子迈见陈用扯了一把线轴,空中的那两只龙头蜈蚣风筝便调转了方向,朝木鹞飞去的时候,已然猜出了他的意图。

    “可是这么一个邪物,怎么可能被两只风筝挟制?”翎儿的声音微微发颤,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两条身长二十来尺的龙头蜈蚣朝木鹞逼近,两手在胸前交叉合十,胸口上下起伏。

    “以前当然不可能,但现在,木鹞已经被吸取了七成的法力,还得驮着肥头大耳的袁道桥,倒是说不准了。”话说到这里,赵子迈朝翎儿看了一眼,眉毛向上扬起,口中你疑道,“翎儿姑娘,你不想木鹞被逮住?”

    翎儿被他问得一愣,嘴唇翕动几下,垂头看向脚尖,似是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

    “撞上了,撞上了。”

    赵子迈和翎儿同时抬头看向天空风现在已经将厚重的云团吹开了,露出下面蓝得透亮的底色。翎儿觉得,天的颜色和鲁山脚下的那片湖很像,透彻得似乎一眼能看到底,可是仔细观瞧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木鹞就在这片蓝中起起伏伏,一会儿向上腾起几尺,一会儿又坠下几寸:两只龙头蜈蚣风筝压在它展开的双翼上,在陈用灵活的操纵下,正努力将它朝下拉。

    “铮铮”

    空灵的竹哨声从天空传来,木鹞似乎很着急,因为袁道桥已经在方才的撞击中从它的背上滑到了尾翼,现在,他正用两只手拼命拽住它的剪刀状的尾巴,两条腿在空中踢腾着,嘴里还发出惊恐的叫声,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人群随着木鹞忽上忽下的动作发出一声声或低或高的惊呼,就连穆小午都仰脖望向天空,不敢将目光从木鹞身上离开半刻。

    只有一个人神色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是陈用,他的双手虽然已经被风筝线铬得血肉模糊,但是现在,他却已经不再转动线轴,只冲两名伙计低语了几句,任凭木鹞顶着那两只龙头蜈蚣风筝朝上飞。

    赵子迈突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下一个瞬间,陈用和左边那名小伙计同时放开左手的线轴,他则双手合力在右手的线轴上用劲一扯。

    压在左翼的力忽然消失,右翼却骤然变沉,木鹞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急剧向右边侧翻过去,朝下面连续翻滚了三四圈,才勉强保持住平衡。

    不过已经晚了,就在它勉强稳住身子的时候,袁道桥已然再已无力支撑,在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叫喊后,他的手脱离了木鹞的尾翼,像一块色彩斑斓的大石,飞速朝地面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