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节接招(第1/1页)春闺记事
陈煜朝高烧，导致神志昏迷不清。
满屋子太医看热闹。
顾瑾之扫视了一眼众人。
这些人，个个以秦微四马首是瞻。
顾瑾之心里大约就明白了：是秦微四想看热闹呢。
太医做到这个份上，失了医德。不管什么时候，同行之间比拼、较劲，原是公平竞争。可患者生死垂危，却仍想着名利地方，拿病家生死作为赌注，德行有亏。
顾瑾之不敢自夸人品如何，却一直谨记医者天职，医德上挑不出大错来。
这要是顾瑾之前世爷爷遇到了，该用拐杖打人。
她微微垂了眼帘，掩饰了情绪。
那边，大伯顾延韬开口道：“人已经请来了。秦提点，如何用药，还请吩咐下去，别再耽误了。”
秦微四就笑着，大大松了口气模样，上前对顾瑾之道：“顾七小姐，煜王爷从早起就念叨。他不肯让我等医治。麻烦顾小姐看看。”
他把陈煜朝病，全部推给顾瑾之。
站一旁秦申四，把大哥前后行为想了想，顿时就明白过来。他手握得有点紧。
他大哥这些年，似乎从来就没改过这脾气。
顾七小姐道是，上前就给陈煜朝把脉，倒也没有谦虚。
陈煜朝高烧，已经到了浑身赤红地步。
“先退了热。”顾瑾之号脉毕，对秦微四道，“秦提点，不能再耽搁了。”
秦微四也连忙点头，问顾瑾之：“彭太医和曾太医给煜王爷喂了紫雪丹，可药效浅，反而越来越厉害。我等束手无策。还请顾七小姐想个法儿。”
什么就束手无策？
彭太医等人还有很多本事没使出来呢。
虽然不知道有用没用，可总得试试啊。秦提点试也不让他们试，开口就说他们束手无策。
要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他们这些玩忽职守，亵渎天职，怕是要从太医院赶出去。
彭太医和曾太医相互看了一眼。
秦微四却突然给他们递过来一个警告眼神。
两人微愣。
而一旁看热闹四五个人中，有个姓刘太医，知道秦微四脾气。见他一开始就让人去请顾七小姐，又不给煜王爷用药；如今又自贬，逼迫顾七小姐出手。隐约就明白了什么。
近顾小姐宫里名声很盛，早已把秦提点比了下去。
其他太医尚可，身为太医院提点秦微四是接受不了。他名声和医术。关乎他地位。要是他名声和医术渐渐被人怀疑，这提点之位也坐不稳了。
“是啊，下也听闻过顾七小姐医术了得，当一声杏林国手不为过。煜王爷已经这般了，下等人黔驴技穷。还请顾七小姐慈悲救治。”刘太医接了秦微四话，也对顾瑾之道。
像陈煜朝这般高烧，又要可医，其中好方子，就是用紫雪丹。
可用了紫雪丹无效。
那么，还有其他几种方法可以尝试。并不是用了法子，只是把好法子用了而已。
哪怕是有法子，刘太医也是无法保证能褪了热。
可秦提点似乎信心满满。
刘太医说完。秦微四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了几分赞许。
其他太医看眼里，纷纷开口说：“顾小姐妙手回春，煜王爷就托付给顾小姐了。煜王爷不吃太医院开方子，直念叨顾小姐。顾小姐医术，定是远我等之上。也让我等受教一回……”
“是啊是啊，要不是煜王爷不肯用药，也不至于现这样……”还有一个道。
责任就全部推给了顾瑾之。
是煜王爷不肯用太医院药，非要顾瑾之来治，才耽误了病情嘛。
跟他们太医院人没关系。
要是煜王爷救治无效，他们到皇帝面前也敢这般说。
顾延韬是个老江湖了，秦微四等人目，他岂有看不出来？
一群大老爷们，为了宫里那点宠爱，居然和个女娃娃较劲，丢人不丢人？
顾延韬都替他们害臊！
可转念一想，有什么法子？他们这些太医，就是靠宫里贵人抬举。他们俸禄不高，勉强养家糊口。
谁宫里后妃们面前得宠，后妃们赏赐不说，名声也传了出去，京里那些贵胄望族，也纷纷请他们。
那些望族豪门，每年送份例银子，就够他们太医衣食无忧。这些份例，比他们俸禄高多了。
生存关头，这口气是要争。
顾延韬对这两边人都没有好感，就沉默站一旁。他倒也想看看，顾瑾之是不是真有点本事。
她如今很得太后喜欢。
要是她真有本事，那么，太后对她宠爱就会长久，顾延韬就该换换心态，好好巴结她；要是她没本事，和老爷子联合弄鬼，凑巧治好了太后，恩宠也不会长久。
那么，她和她那个嚣张娘，顾延韬就要收拾她们。
否则，家无家规，不成体统。
他冷漠看着。
曾太医和彭太医后才明白秦微四等人用意，虽然心里鄙视，可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还秦微四手下呢，只得也帮衬着，用话激顾瑾之，比她出手，然后丢人。
“用艾草烧水，给煜王爷擦身子。”顾瑾之道。
她神色平常，放佛没听懂这些人故意吹捧她。他们把顾瑾之抬得高高，一口一个神医，一个杏林国手，听顾瑾之耳里，很就淡去。
她表情不变。
秦微四冷笑。
秦申四见众人虽然吹捧顾瑾之，却说得越来越玄乎，有些过分，甚至带着嘲讽，他心里发紧。怒意冲了上来。
顾瑾之是他恩人。
可顾瑾之平淡表情，似乎让秦申四怒意消了些：真正有本事人，内里都平静，不受他人侮辱或吹捧而神色有异。
“艾草？”顾瑾之话一出声，彭太医仍不住反问。
他们都不是小儿太医，却也听说过小儿出生之后，用艾草煮水洗三。
艾草确是有消毒健体之效，却没听说过退热。
“顾小姐，艾草可以吗？”彭太医忍不住问。
秦微四却轻轻咳了一声，道：“照吩咐行事！你若有主意。你来救治煜王爷，可好？”
彭太医忙道是，再也不敢质疑。
“秦提点。这里人多杂乱，有碍王爷养伤。你们可方便先移步他处休息？”顾瑾之道。
秦微四顿了顿。他想让顾瑾之当众出丑，却也不敢真让煜王爷死了。
要是顾瑾之治不好，弄死了煜王爷，责任全秦微四身上。
他不放心让顾瑾之一个人这里。就道：“我们替顾小姐打打下手。”
顾瑾之笑了笑，道：“不必！”然后，她指了秦申四，“您留下来，帮帮我忙。”
然后又看到彭太医和曾太医比旁人加紧张煜王爷伤情，就知道他们俩是钦点照看煜王爷。顾瑾之又指了他们俩：“这两位太医也留下来吧！”
彭太医和曾太医医术。虽然不是太医院里出众，却都擅长外伤。
有他们俩留下来，万一煜王爷不好了。他们肯定会及时求救，毕竟也关系他们俩乌纱帽。
秦微四笑了笑：“辛苦顾小姐。”
众人就走了出去。
顾延韬和姜通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申四、彭太医、曾太医和顾瑾之。
“彭太医，您亲自去煮艾草水，要煮稠些，药汁越浓越好。”顾瑾之道。“煜王爷这是伤口毒邪侵体，乃至高烧。艾草素有除毒之效。”
彭太医想了想。艾草除了给小儿洗三，或者妇人入药，其他倒没有听说过。
既然是他们留下来帮衬，自然不敢有二话，忙去弄艾草煮水。
“曾太医，你去弄些安宫牛黄丸来。”顾瑾之对另一个太医说道。
曾太医错愕，反问顾瑾之：“什么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对煜王爷这种神志昏迷高烧有疗效。”顾瑾之道，“要是没有，我开了方子，你去抓药，我现制吧。”
安宫牛黄丸乃是清代才出现药，是中药里好退烧药。
顾瑾之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
她却很自然问了，好似原本就有，只是太医院人不知道罢了。
曾太医听了她问话，下意识就是觉得这味药原本存，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忙去拿了笔墨纸砚，让顾瑾之开方子。
顾瑾之写了方子，交给曾太医。
曾太医药材抓了回来，彭太医艾草水也煮好了。
顾瑾之对他们俩道：“每隔两刻钟擦拭一次，避开伤口地方，全身擦便。”然后又道，“药炉借我用一用，我现去制安宫牛黄丸。秦太医，您帮我忙……”
顾瑾之制药是弱项。
她记得方子，却很少亲自去动手。
到了世纪，社会分工很细化，制药有专门博士人才，不需要另外花功夫。把功夫腾出来，研究各种病理，才是他们世纪中医本职。
所以，顾瑾之看病号脉这方面很纯熟，制药却不行。
秦申四不疑有他，忙道是。
对这个时代大夫而已，制药就是他们入门基本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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