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若初劫数(第1/1页)春禧宫谋

    那是八岁的时候,若初家道中落,并没有多少钱财。

    阿玛虽中举,到底只是个贫困举人,一无权二无势,即使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还是过的十分拮据。

    后来,阿玛说让她投奔一个远方亲戚,虽说不上多富甲一方,比起她们家那还算是富饶多的。

    江南水乡,格外的养人,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

    若初到了之后,才知道这亲戚姓文,是江南富商。

    文家待若初不薄,给她置办一切华服金饰,培育她琴棋书画。真的是把若初当成了宝儿。

    文家只有一子,名叫文若愚,喜文弄墨,写的一手好字,练得一手好剑。

    文若愚比若初大八岁,也是及其喜爱这个妹妹。

    他经常说若初文静,以后也必是温婉女子。

    若初真是听进去了,所以,她从八岁起就不会如别的女孩那般娇纵任性,她知道文大哥喜欢。

    只是,若初始终没有敢表露这一份心思,因为文大哥身边有一个更加温婉的女子,她叫乔问溪。连名字都美的像一幅画。

    若初远远站着,看着乔问溪垂着一头墨发轻轻扬指弹琴,而文大哥举一把君子剑潇潇洒洒,削花挑水,与乔问溪两情相对,含情脉脉。

    越是你侬我侬,若初心里就越是煎熬。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不喜欢自己这样,她觉得文大哥和乔问溪是那么般配,自己除了祝福只能是祝福。

    所以,若初每次遇到文大哥让她给乔姐姐带话的时候都笑得无比灿烂,她真怕文大哥有一丝发觉而不再理会自己。

    这样的暗生情愫,一直到若初十四岁。

    六年的时间,若初见惯了文大哥与乔问溪的深情,当然也见识到了他们之间的悲壮。

    若初是笑着讲这一段的历程,璟婳听的心里慢慢甜意,也有为若初的委曲求全而心疼。

    “你这个傻丫头,怪不得从进来王府就这么沉着稳重”直到现在,璟婳才明白若初这不是稳重而是不断的压制而导致的默默承受。

    “或许,他是我的一劫。”若初把这规划为自己的劫数,她经常想文大哥与她,就是劫数。

    “后来呢?”璟婳迫切的想知道后续。

    “后来,因为天灾,文家生意一落千丈,一时之间,连丫鬟奴才都裁去了一大半才保住了住的宅院。乔父是个员外,颇为势利,以前巴结着文家那是觉得有利可图。而发现文家已经没落的时候,死活不再同意乔姐姐和文大哥来往。”

    璟婳不由得唏嘘不已,这人啊,就怕伤心。“乔姑娘怎能舍得下几年的感情?”

    若初点头继续道:“乔姐姐自然是不舍得,拼死也要和文大哥在一起。可是自古儿女之事多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再大的反抗都没有用。最后,乔姐姐被她父亲安排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璟婳听着就惋惜,“可惜了。”

    “岂止可惜,乔姐姐至死不愿意嫁,在新婚夜里自尽身亡了。”若初说这话就满满的心疼。

    “啊?”璟婳拍了拍心口:“这一对有情人怎么就如此地步了”

    若初看了看璟婳,眨着泛泪的眼睛,“乔家死了女儿,文家父母一边是生意破产一边被嘲儿媳被抢,那吐沫星子从未停止。一辈子没怎么受过气的文父文母真是活活被气死了的。文大哥就从那个时候音讯全无的。”

    听了若初的故事,璟婳真觉得像听书似的。她的一生没有跌宕起伏,没有波澜壮阔,只有细水长流般的温暖。所以,她理解不了若初的感受。

    “若初,你今天是见着他了?还是?”璟婳知道想要解开若初的心结,就要让她认清现实。

    若初垂下眸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喜欢他?”

    若初看了看璟婳,揉了揉手心,“姐姐,妹妹不曾骗你。我进府也是万念俱灰,那时候真的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找他。可真的出现在了面前之后,反而有些无措”

    “无措?”

    “嗯。”

    若初进府的时候还心里长存了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就从心里除去,而今,若初说有些无措,或许是她心上开始有了更多的人吧

    璟婳没有直接说,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他的消息的?”

    若初有些尴尬的搓着手,说道:“我找了很多人,也是刚刚收到他进了王府的消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遁入空门了。”

    “你想再见他吗?”璟婳问道。

    这个问题,若初没有直接回答。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姐姐,说实话,若是在两年前,妹妹一定无所顾忌的去见他。可现在妹妹是大清嘉亲王的侍妾。妹妹不能给王爷招黑,也不想让文大哥,哦,不,无念大师难做人。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过去吧”若初是这么说,璟婳没有再问别的。

    与若初而言,知道她的地位和所处位置就是最明确的答复。

    回到凝舒苑,璟婳看了几次,西殿的灯一直长亮着。

    疏桐也不知主子何意,便问道:“主子,春格格没事吧?”

    没事吗?没事吧

    “她就是心情不佳罢了。”璟婳一再答应若初不传播,那就连疏桐也瞒着吧。

    “主子,您去休息吧,奴婢在这看就行。”疏桐看了看西殿说道。

    今天实在是累了,璟婳吩咐一有任何事情赶紧禀报她。

    而在屋里坐着的若初根本就没有在意外面的天色。

    蜡烛燃了烛心越来越长,直到烛泪淹没了灯芯,从长长的影子蔫成了一个火苗。

    看着烛火,若初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心情,她怎么就没有多和文大哥说几句话呢。

    想了想,算了吧,说什么呢。文大哥给自己定法号:无念,大概就是无欲无求了吧。

    她不要打扰文大哥,哪怕是为他做到最后一步,若初也甘愿。

    或许,多年以后,她会庆幸自己记着这一份真心,不求结果,只求无愧于心。

    她还记得文大哥读的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