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九十五章 狂徒(第1/2页)打穿steam游戏库
云天河一行携楚寒镜回返琼华,他们这一去一回不过一日辰光,好端端的神剑琼华峰就被一群修士团团围住,却是昆仑正道要来讨伐幻瞑界。这些修士里不乏积年的真人高功,如今琼华都是些年轻弟子,如何能阻挡?于是来人便直抵卷云台,所幸妖界有先天烛龙大阵庇护,这些正道除妖人无计可入,如今正在琼华驻地罗唣不休。
“尔等琼华弟子为何包庇妖类?”
“早先此处剑气冲霄,却又是贵派哪位真人功力大进?”
“那两界通道是何人布下?”
修士们围着琼华弟子客客气气地逼问,吓得几个年轻童儿眼泪直流。
天边忽来四道虹光,迫人的琴心剑意荡决浮云,万里莽莽的昆仑,一时间岚雾尽散,傍晚的夕照落在连绵雪峰上,映出一派灿烂的金鸿。正道群修面色须不好看,皆严阵以待了。待那虹光落地,显露出五个人影来。
为首的白衣剑仙气度极俊,两眼睁着往四下一扫,所有人的眼睛都为他吸引,片刻离不开他的身形,仿佛此人便是乾坤中心,不周天柱一般。
“可是云天河道友!”说话的阆风派掌门虚尘真人,他与云天河倒是老相识,此时也为白衣剑仙的气度威势暗暗惊叹。
云天河知道自己不善交际,便只是略一点头。
慕容紫英上前两步,众人不自觉便又望向了他,见其人着一身琼华掌门袍服,背负剑匣,容貌虽年青,可丰神玉秀,气机博大,俨然也是功行圆满,大宗师一流的人物,便也不敢轻视。
“各位同道为何无故占我琼华驻地,可是欺琼华无人吗?”
“琼华本是昆仑正宗,我等八派同气连枝,彼此有同道之谊,素来敬重谨慎,又岂是欺贵派无人?然而敢问阁下几人,为何此地妖星高悬?前不久更是有妖类出入此间。诸位可能给我等一个说法?”说话者是昆仑派的一位长老。
慕容紫英面色冷肃,“昔日昆仑琼华已不复存在,如今只有神剑门的琼华峰,此地乃我神剑门所有,而那天星亦是我神剑门的驻地之一,却不劳各位费心探究了。”
此言一出,众修哗然。
云天河此时憨笑道,“你们来了也好,本来打算过几天把玄霄的事情办完,再去找你们的。”
“阁下何出此言?”
“我觉得,昆仑八派太多了。”
“那多少才合适?”群修慑于此人剑道精神,一时间竟不敢顶撞。
白衣剑仙竖起一根指头,“昆仑有一个神剑门就够了。”
韩菱纱也不管那些修士鼓噪罗唣,她悄悄问云天河,“你是怎么想的?”
云天河挠挠头,“我有好好想过爹说的话。要是我想做一件大事,就得有很多的帮手。昆仑八派,可以当我的帮手。”
“你打算强迫他们加入神剑门?”
“不是,我要把神剑门教给他们。”
韩菱纱一愣,旋即大笑,“原来如此,天河,你变聪明了。”
神剑门从不是一个门派,神剑门是一个理念,一种传承。所以云天河可以把神剑门教给别人。
受我神剑者,当身入此门。
昆仑的夕照越来越灿烂了。当太阳落下,夜幕笼罩人间,莽莽的群山间有第二轮太阳升起,舒展、朦胧、明朗的剑虹,仿佛是朝霞一样。
后世记载,神剑门主连挑昆仑七宗,单人只剑,一夜败尽群仙。
假如修行界有历史,那么在这一天太阳升起前后,是两个时代,被一个太阳一样的男人分开。
云天河剑下无一合之敌,昆仑的修行人不愿承认世上有这样惊艳的剑道,有这样无敌的人。
“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法?!”天墉城的掌门捂着腰腹上的剑创,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周围是哀呼嚎啕的天墉城弟子,日出之前的昆仑,空气特别冷。
对面的白衣剑仙有爽朗的笑容,“想学吗?我教你。”
“你我天墉城乃天界正宗,绝不会改换门庭!你要杀便杀,何必言语欺侮!”
那人摇摇头,“没让你改什么,我就是来教东西的,怕你们不同意,先打一架。你们现在知道我的厉害,总愿意学了吧?”他说着,从怀里丢出三本崭新的书籍,“喏,好好学哦,过几个月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你!莫走!决一死战哇!”掌门吐一口血,气昏迷了。
天边的剑虹已不见了踪影,云天河回返琼华,对同伴们笑了笑,“最后一家也去过了。”
慕容紫英点头,“既然如此,今日正午,我们便将玄霄师叔从禁地提出来吧,是时候给那一次大战画一个句号了。”
琼华弟子和妖界梦貘一族得知消息后齐聚卷云台。
玄霄或许没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如此。
水空剑主斩断了他与羲和剑的连结,令他多年苦修的功力一朝散尽,也化去了其体内炽热的阳炎。他望着台下神情各异的人与妖,发出苍凉的大笑。
“我琼华三代心血,飞升之望,今朝皆亡于你慕容小儿手中!后辈弟子不思报仇雪恨,反与妖贼为伍!历代祖师在天有灵!当垂泪可矣!”
他的头发一瞬间全白了。人也变得极苍老。
某位弟子展开判书,朗声念道:“琼华前代门人玄霄,曾为羲和剑主,为妖界大战之元凶之一,念其愚忠,受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蒙蔽,又经历十九年玄冰苦狱,故而减其罪行,今琼华上下弟子及幻瞑界群妖见证,兹判决,废其修为,解羲和剑,终身不得任职琼华峰主,不得踏出清风涧一步。尔可有异议?”
“成王败寇,莫不如是,而今我为阶下囚,功力尽失,你们又何必惺惺作态!不如直接将玄霄斩杀于此!若等吾重获修为,定要报今日之辱,拨乱反正!届时取各位项上人头告祭琼华先烈!”
“既无异议”那弟子正待宣判。
“不妥!”此时妖主婵幽却有不满,“此人当年杀我族妖数百,按罪当诛!”
慕容紫英拱手,“婵幽道友,此番判决是我等协商而成,为何此时反悔?”
玄霄大笑,“你怕了!你怕我重获功力,把你们几个妖孽斩杀殆尽!”
婵幽冷声道:“此人凶顽不改,留他在世上只会多造杀孽,还不如早早清除。”
慕容紫英侧头看了玄霄一眼。
今天卷云台上的风很大,也很柔和,博大的气流并不急促,就像是昆仑群山的一次吐纳,像是钟声悠扬的余韵,玄霄的苍苍白发在风里飘扬,意气风发的修道人如今比古稀老者更衰朽,双眸里不再有意气和神光迸射,浑浊的眼球里燃烧着沧桑的愤怒。
“他老了。”
此话一出,妖界再无异议。
判决很快结束,待众人离开,卷云台上重归清寂后,云天河抬头望着天穹,太阳片刻不停地周天运行,他忽然问,“究竟什么时候太阳是正处当中的呢?”
柳梦璃也抬头望了望,柔声道:“既然太阳在周行,一日之内总有一瞬是在当中的。哪怕是如此短暂,但只要太阳的天上是偏斜的,那就必然有正中,如果没有正中,又如何能说它偏斜了呢?”
云天河点点头,“正是如此。原来如此。”
“云公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明白了一点点。”野人摸着脑袋,微笑起来,“我要是早点明白就好了。生死原来是这么样的一种东西,人死成鬼,鬼又转世,究竟什么时候算死了呢?在鬼界我见到很多,像我爹这样保持神智的鬼,我想,变成鬼,并非死了。如我们这样的修为,哪怕身躯腐朽,死后鬼魂也能长留人间,这难道不是永生吗?”
柳梦璃怔忪道:“天河,你在乎永生吗?”
“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死。”云天河望着天空,“因为鬼界,因为轮回,每个人,每个妖其实都是永生的。这我们已经知道了。只要魂魄不灭,就能重来。所以阎王他们可以操控人的命数,因为死后的鬼魂有了他们定下的去处。生前做好事,来生投好胎。生前挖坟墓,死后做苦役。因为没有人真的死去,所以人生百年,就如黄粱梦一样,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可以让人经历荣华富贵,也可以让人一夜家破人亡。这就是他们的天道。”
柳梦璃眼中露出惊喜和不安,“那你想做什么?”
云天河伸出手,朝冥冥中的六界按掌,“我要打破轮回。让生灵能真正死亡。”
此言一出,晴空暴雷!
黑压压的云团从四面涌来,把昆仑周遭两千里方圆团团围拢,暗不见天日,只有奔涌的雷霆,照耀得群山惨白。
白衣剑仙面色不改,“前世的罪孽,今生的债,都不需来世报偿,新生的人、妖,都可以自由自在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再传他们剑法,让他们有力气,有本事,能吃饱饭,能开开心心,也能对坏人反击。”
柳梦璃轻叹,“天河,你看,老天生气了。”
“嗯,它不敢劈我的。”云天河抬头,仿佛与九天之上的大天尊对视,“因为他知道我会做什么。”
不知何时,韩菱纱与慕容紫英也站到了云天河身后,他们四人,神剑四宗,一齐抬头望天,两千里的黑云,竟也悄悄散去。
韩菱纱问,“天河,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凭我等之力,潜修三十年后,六界哪还有敌手。”慕容紫英轻抚背后剑匣,语气平淡。
云天河沉吟片刻,摇摇头,“浪头要打到天上去,这海要比天更广。”
众人微笑,“那就先造海。要造得比天更广。”
四百年前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文官武将说这是皇帝的天下。
巫婆神汉说这是神仙的天下。
修行人说这是神剑门的天下。
皇帝的天下要去国都找。神仙的天下要去神界找。神剑门的天下,去昆仑就能找到。
那如今的天下又是谁的天下?
天下人说,这是天下人的天下。
岁月沧桑,英雄美人终要迟暮,万物有情,唯独光阴不留人。
自神剑门主以无上法力将琼华峰高举,封住昆仑仙路,绝地天通后,又过了三百年,曾经名震六界的神剑四宗,已经成为遥远的传说,后人都在追逐他们的背影,可道踪渺渺,终究是无人再见到他们。
三百年来,江湖风起云涌,新一代人也在用神剑法门,挣自己的名头,每天都有新的传说,就像海潮一样不会停息,而古老的故事,也都隐没在厚厚的尘沙里。
渝州城,永安当的小伙计景天睡得正香,梦里的景象却并不愉快。他梦见的不是御剑乘风逍遥天地,自他十岁那年第一次踩着树枝飞上天空,这种自由的感觉总是能让他开心他梦见的也不是渝州有名的荷叶鸡,香喷喷,一根鸡骨头嘬半天都还有味道他梦见的东西和过往十九年人生里所有朴实无华的经历毫无关联,倒像是在说书人的神仙演义里闻听的那些怪奇,可他从未见过这些景象,又何从想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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