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和盘托出(第1/1页)平俗十二记

    岙钧伸手,春深瞪他:“干什么?”

    “茶。”

    春深恨恨地把茶杯推给他:“快点讲。”

    “我有意识时,便已在你的身边。那日天气很好,似乎什么人邀你出门看花,你说‘我不’,那一刻我突然仿佛从梦中惊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岙钧饮了口茶,接着道:“我的视角十分奇特,总是局限在一方桌面上仰视你,时日久了,我便发现我似是一个毛笔。那时我虽有意识,但口不能言,每日看着你写那些……”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一言难尽:“那些所谓的情劫,深觉即便作为一根毛笔,也委实憋屈。但每当你写完一个故事,我便会觉得我的灵识壮大了些许。”

    “你还好意思嫌弃我,那可不是因为我写得好么?”春深咬了一口鸡腿,“所以,你渐渐可以说话了?”

    “往日我说话只能在心中说,但那一日我说完,你却听见了我的声音。”岙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还记得她一脸紧张瑟瑟发抖的模样,本来满怀希冀指望她能发现他,谁想她竟然自己说服了自己,只当他的声音是幻听。

    “我当时还以为是闹鬼……”春深讪讪道。

    “紧接着,我发现,我可以化形了。”岙钧摩挲着杯沿,“我也记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春深急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我记起了我的名字。那时我变作个小孩模样,虽不知自己本该是何样貌,但很确定不该是个小孩模样。我发觉以我的心智我的修为,不可能是区区一个毛笔,而我既然身在情劫司,便必然与情劫司有什么牵扯。于是我在整个情劫司搜寻,见到了情劫境。”

    岙钧眸色不明,皱了皱眉:“我对情劫境……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它属于我一般的熟悉。我知万物皆有灵,那日在你面前现身,你问我是谁,我便说了境灵。我那时确实以为我是什么境灵。”

    “那,你是如何发现你不是的?”

    岙钧闲闲地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说的么?”

    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唇边挑起一抹笑,只是春深瞧着觉得有些狰狞:“你不是还捆了我,要将我洗干净,炖汤喝么?”

    岙钧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去,满含笑意的眼睛盯紧了春深,微微倾身凑近她:“洗干净,嗯?”

    春深被他这上挑的尾音吓得肝颤,呵呵道:“你那时那样可爱,我怎么会这样对小孩子说话,呵呵,你一定是记错了。”

    岙钧抬手饮了口茶:“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你还欠我个东西。”

    “什么东西?”春深想了想,不会是她的命吧?“我是欠你一条命……可我如今这不是在尽力补偿么。你放心,你要什么,我一定是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岙钧饶有兴致道:“是么?我想要什么,你都帮我取?”

    天界圣物都拿了,她如今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唔……让我想想。”岙钧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就寝时总觉得被褥有些冷……”

    春深不在意道:“这个简单,我给你买个暖壶暖暖便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脸上爆红,她甚至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蹭”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你找死?”

    啧,炸毛了。岙钧无辜道:“怎么了?你说买个暖壶,这个主意不错,甚合我心。有何不妥吗?”

    春深愣了愣,难道是她想多了?她看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只好不尴不尬地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还有一事。”岙钧这才正色,“你们口中的那个神器。”

    “幻心?”

    岙钧点了点头。

    “那是我的东西。”

    又来?春深仔细看他神色,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问道:“你为何觉得,那是你的东西?”

    “直觉。”

    那日春祀日时他便说那是他的东西,若不是春深将他抱住了,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春深道:“你可知,若幻心当真是你的东西,这意味着什么?”

    岙钧挑眉看她:“你是想说,那神器,是你们那位什么上神的?”

    “此事天界人人皆知。”

    “那,你有没有想过,”岙钧指尖轻点桌面,“我便是那位上神?”

    这事她还真想过。春深仔细地打量岙钧,见他一脸得意,故意道:“没有。”

    虽然这副皮相确实像是远古上神的模样……可这性子么……春深补充道:“不像。”

    岙钧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自然不像。不用想也知道,我自然是比那什么上神厉害许多的。”

    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春深无语了片刻,还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他是上神的可能性。他附在毛笔上,与情劫司牵扯颇深,若说他是那位上神,好像也说得过去。只是,他这副性子,当年神魔大战,会力挽狂澜么?他不炸遍三界都是好的吧。

    “你说神器是你的,又觉得你不是那位上神,那你是谁?”

    岙钧饮了口茶:“唔,此事我要好好想想。”

    “不知道就直说不知道。”春深小声嘀咕道。不过说起来,幻心当初巨响,与他有没有关系?“那幻心当初巨响,你知晓么?与你有关么?”

    岙钧沉吟道:“似乎有些印象,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

    该问的差不多也问完了,春深接着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伤究竟如何了?”

    岙钧道:“早已痊愈。”

    春深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逞强,恨恨道:“你胡说八道也认真一点可好?上次你替我挡天雷的伤还未养好,又为我承了天帝一击,怎么会早已痊愈?”

    岙钧不自在地咳了咳,春深又为他倒了杯热茶,放柔了声音:“你救了我,我自是要为你负责,替你治伤。”

    “为我负责?”岙钧接过茶杯,眸子中闪过一缕神采,抬眼看向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