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决生死(第1/1页)高维寻道者
经画在极天上徐徐摊开,莫名的波动定住四方上下,将宝瓶的吸力抵消。
“五王斩龙图?”
善元和尚皱眉低喝一声,他挥舞狭长的佛刀,鼓荡天风,狠狠斩落,却被经画迸出的芒光给弹开。
白衣白冠、青衣青冠、金衣金冠、玄衣玄冠、赤衣赤冠……
随着芒光遍照,经画也显露出其中景象。
五个衣色各异,手持长剑的面目模糊者,矗立在经画之内,其身后是一条滔滔大江,江水上的蛟龙残尸正随着水波载沉载浮。
远在前齐之前,甚至是青黎君都尚未生出的古老年岁。
当时的桐江之主,同样是一条蛟龙。
那个古旧的时代,没有宣文君隔开人妖之别,妖乱大地的故事,早是人间常态。
蛟龙在建立水中妖国后,又将爪牙伸向了人间大地。
在当时,还是蒙昧的年岁,语言不通,文字不通,礼法不通,制度不通。
桐江两岸的五大部落之主,被蛟龙的凶威日益逼迫,直至退无可退,被迫联合在一起。
之后,便是五王合力斩蛟于桐江。
水中妖族的凶威,被强行按下头去,压抑了数千年。
而等到青黎君成就六境妖仙,蛟龙声威终于再次显露名号时,继避世的夫子后,又有宣文君登临上三境,大兴人道。
那头妖蛟的名号已不得而知,失落已久,就连斩蛟的五王尊号,也早早没了记述。
但五王斩蛟的故事,却渐渐成了歌谣,在桐江两岸的小儿口中流传。
这幅经画是安俊臣所赠,出自西楚名家王谓的手笔。
神意被凝在经画中,杀机便勾动天地,这幅水墨图已被王谓炼成了法宝,被白术用真炁催动,便显露虚空来。
面目模糊的五王持剑跳出,没有言语,径直朝三头六臂的善元斩杀过去。
五色剑虹瞬息而至,便斩破长空,直取善元和尚泥丸宫。
而善元和尚在见到五王斩龙图后,微微惊愕,也随即收住心神。
他将宝瓶望空一掷,笼向五王所化的虹光,牢牢将其圈入瓶口。
宝光与剑虹四射,将天际都映得一片煌煌。
“还有一盏茶……”
善元和尚脚踏小诸天挪移禁法,身形以毫厘之差,险而险之避过白术斩来的剑光,心中默默估量。
当下形势,已差不多定了。
三府张灯组成的炬龙,与乌宛窦清之间,正斗得如火如荼。
而金叔平身化的火母,也与敇神宗的小真君朱平不相上下,甚至火母还略压了朱平一头。
堂堂三品金刚,居然跟一个区区三境阳符打得有来有回。
自己最拿手的言咒,也被人一一破去,这着实是出乎意料。
善元和尚虽觉得万分丢脸,此刻,在飞剑紧逼之下,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战,若论胜败,只在于被收进小天元楼的叶象身上。
那佛贼虽用小天元楼将叶象收了进去,但此类小洞天法宝虽好,却终究有个期限。
再过一盏茶……
善元和尚双唇一吐,便有朵莲花绽放,抵住直射面门的玉枢神雷。
再过一盏茶,叶象便能破开中枢,废了这件小洞天法器。
但那个时候,无论是叶象驰援哪一边,此刻的形势都已经定了。
今日,便是要斩佛贼!
善元和尚心头虽念头转动万千,神意却毫不松懈。
他身躯微微一动,如山的庞大法象就兀自挪移,避开白术飞剑的急斩。
他周身无数密文涌动,像一幅瑰丽画卷,在脚下平摊开。
白术的飞剑虽然锐利,但斩不到实体,却也无可奈何。
小诸天挪移禁法——
这门算是禁法的遁术,比白术的剑遁,亦是不遑多让。
两人一路以快打快,战场绵延数十里,崩碎了无数山峦,鹅毛飞絮还未落下,便在极天被滚滚真炁蒸腾一空。
“定!”
白术借着剑遁的极速,瞬息避过善元和尚如山岳般厚重的拳影,空气发出剧烈爆开、不堪重负的声响,隐隐,可见丝丝裂痕。
他口诵言咒,暂时使善元和尚身形一缓。
随即手捏法印,绚烂的玉枢神雷在掌指间跃动,绘成一方古朴雷印,朝善元和尚的大光头狠狠击下。
雷光万重,汹涌爆开,天地被亮色骤然卷席。
善元和尚被一印打落极天,狠狠坠下,溅起数十丈高的烟尘土石。
而正在白术要驭剑斩破他的法象时,善元和尚身形模糊,又骤然从原地消失。
“你的雷法太弱,打不破我的金刚身。”
身后忽得传来低笑声,玉山被善元和尚轮动,狠狠砸在避之不及的白术身上。
砰!!!
即便最后刹那用真炁护住,依旧还是太过勉强,白术撞穿了一座高山,脊骨传来清晰的断裂声。
人头大的碎石被巨力打得高高飞起,密集如雨,白术勉强起身,七窍都流出血来。
汹涌的宝光覆压而下,像一方天阙崩塌。
善元和尚挥舞六臂,手中法器发出惊世的波动,破灭万象。
随着一声雷响,白术再度身化剑光,如矫健的游龙般,险而险之避过这一击。
“你有剑遁,我有小诸天挪移禁法,此处是平了。”
一击不中的善元和尚冷笑连连,那高大如山的躯体骤然挪移,再次避开剑虹。
“但可惜了,我是三品金刚,宝体圆满无垢,而你却仅是阳符的道身,可惜,这一处,是你败了。”
白术将叶象收进小天元楼,暂时隔绝了他。
而同样拥有大千砮的善元和尚,并非没有此等想法。
只要将白术困入小洞天法器,他再帮朱平和窦清击杀火母、炬龙,那么任凭白术如何神威,也再无力回天。
只可惜这剑遁太快,每每善元和尚意动时,白术便已早早遁远了。
甚至他想动用大千砮驰援朱平和窦清,都成了不可能。
借着剑遁的白术犹如跗骨之蛆,死死缠住了善元,甩也甩不开。
自己的数次杀生术,白术无法硬碰硬,也是如此滑溜过去的。
神足通……
善元和尚挥舞大轮,劈开数十重玉枢雷印,心头不禁叹息。
若是有神足通就好了,学会神足通,杀人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除了飞剑,你其他手段,无论是雷法还是孔雀光,都只能伤我,不能杀我。
而我有小诸天挪移禁法傍身,绝不会令飞剑过来。”
善元和尚祭出一口青玉碗,挡住如瀑的剑气,笑道:
“师弟,你呢?只要再打中你几次,便是龙师身,也得在金刚巨力下崩碎!”
“更何况……”
善元和尚温声开口:“叶象剑仙,已经快脱困了。”
“师兄呢?”
白术横剑当胸,挡住横劈过来的佛刀,身躯也不自觉在虚空倒退。
“师兄意欲如何?”
“只要你跪地求饶,杀了那些炬龙卫,废去南禅宗的一身神通,贫僧……”
善元六臂齐动,杀机滚滚弥散虚空,他三面都流露出微笑,语调故意拉长:
“贫僧,可以让师弟死得快意些。”
“狠毒啊。”
白术穴窍齐动,一头五色大孔雀便从身后钻出,它身侧流淌如飘带一样的五色光,双翼一扬,将善元和尚的巨大法象暂时打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白术吐口血,面色也苍白。
北禅宗的三品金刚,果然难缠……
他笑了笑,忽得望向面色淡然的善元和尚。
“雷法打不破,飞剑斩不到,那这一招呢?”
少年原本黯淡的金瞳忽得炽盛,威严,无法言喻的威严在他眼中盛放。
他左瞳如若藏匿着一尊妖魔神,善元和尚瞳孔微缩,下意识就要挪移虚空。
像是整片星空下的光都在他左瞳闪烁,全宇宙的雷电、嗔愤、白昼、烈怒……如同妖鬼、魔神、恐惧,是一应大破灭的具现化。
血从白术的左瞳滚落,令他表情狰狞如恶鬼。
他惨白着脸,一身气机也低沉下去,丝丝裂痕出现在体表之上,让白术看起来像个易碎的陶瓷人偶。
“那落迦之矛。”
白术微微一笑,在心底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