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滢.19.完(第1/3页)添雪燃灯

    阳光从外摄入,透过树叶撒下细碎的光点,冬日的阳光映在他的面颊上,有些暖洋洋的。

    他只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个潮湿而腐败的日子,那股血腥味仿佛又萦绕在他鼻尖,缠绵不散,呼喊声,哭泣声频频不休,地上满是尸体,血淋淋的格外可怖。

    那个女孩儿,就是那样穿梭在众人中间,细心的包扎,白色衣袂翩跹,稚气未脱的脸颊上写满了严谨。

    顾不得绣鞋跑掉,金钗滑落,那样专注的样子美到让凌寒窒息。

    他一时沉浸在回忆中,却没注意屏风后的婉言已是满脸泪水。

    两个人,两张面孔,各自两行清泪。

    两颗心,都被深深扯痛。

    忽然,他站起身,将诗集放好,慢慢的向门前走着。

    他的脚步那样沉重,拖沓,仿佛被掏空一般没了力气,呼吸仿佛也粗重起来,目光中全是迷离。

    他得去看若璇,就算她也许真的不是泠滢,他也想守在她身边,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只有那样,他才感到一种踏实和亲切。

    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婉言掩了唇,拭去泪痕向外跑去,青丝飞扬,裙袂翩跹。

    习惯了躲藏,不愿让他发现,却又怕他遗忘,怕他满不在乎。

    出了屋子,凌寒突然笑了,深吸一口气,耳边鸟鸣喈喈,快步向着泠滢那间屋子走去。

    还未到,便先与侍奉的侍人撞个满怀,凌寒轻轻乜斜一眼,正与离开,只听得那人语气急促不安:

    “王爷在这儿,奴才正要去找您呢。”他抹了把汗,赶着说完这句话。

    “什么事这样慌张?”凌寒不已为意,微微勾了眉。

    “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凌寒有些歇斯底里,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没等那人回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着。

    不见了?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跨入屋门,只见云天如失神一般,瘫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纸素笺,甚至连凌寒进来都毫无察觉。

    “若璇呢?”凌寒顿了顿,急切着。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云天突然起身,眸中无神,定定的看着凌寒。

    凌寒接过那纸素笺,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我走了,也许你们会担心,但我还是要走。

    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云天,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其实便是罪臣文闵之女文泠滢,喝下失忆的药,这才嫁与了你。

    我并不是想要欺骗你的情意,反而格外珍惜,但我不得不离开,也许是我不愿面对,不敢面对,或者是别的什么。

    至于摄政王,请允许我这样依着礼节称呼你,因为你我之间的隔阂很深很深,更是不会多有往来。

    况且,王妃贤淑,王爷又怎能负她情意?

    也许从那日竹林再次遇见你,我就已经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但我不悔,自己做的事情,何尝能悔?

    叫你们担心本非我所愿,太医的话也不过是我嘱托着说的罢了,我很好,毋挂记我,腹中胎儿也还好,我必不苛待他。

    言尽于此罢,毋来寻我,若能给我一份安宁,就是一种简单的幸福了。

    泠滢

    这留别的字条,并非寻常言简意赅或是离情浓郁,反像是絮叨什么,字里行间虽是说不要挂念自己,却无形的留意着担忧与不安。

    他惊异,且悲痛,却也欣喜。

    至少,若璇是泠滢,没错,她还活着,真好,真好……

    信末尾处,墨迹晕开,想来是她的泪水。

    凌寒用手撑着桌子,眸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心中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种奇怪的味道在心中弥漫,久久不肯消散,喜忧参半,看着素笺上娟秀的字迹出神。

    “摄政王不想给臣一个解释吗。”云天冷声,眸中如同藏了火一般,灼热的仿佛要灼伤凌寒的内心。

    “解释?你向本王要解释?本王倒想问你,为何泠滢会离开,若是你守她身旁寸步不离,她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处?你不想给本王一个解释吗?”凌寒转向他,有意唤着泠滢闺名。

    “泠滢是本王的人。”见云天久久不语,他嗤笑一声,便要拂袖离去。

    “璇儿是臣的发妻!”云天歇斯底里着,向着凌寒背影好似怒吼。

    凌寒回首,睥睨着他,阳光在冷峻的面孔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于你,何曾有情?何故泠滢会嫁于你,你我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一字一句,生生砸在云天心口,他怔住,向后退了两步,眸中全是惊惶,手足无措。

    凌寒心中暗叹,旋即转回头,扬长而去。

    泠滢,我如何才能不去寻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挂念了你如此之久,如何能任你离开?

    怕是,你那弥足珍贵的安宁,那份看似简单的幸福,终要被我打破啊……

    本王竟不知,这样大的天地,哪里还能有你容身之所呢?本王忧心如焚,你可知晓……

    回房的路上,他一直那样静静的想着,想着如何对婉言启齿,短短几句话想要说出口似乎格外的难,他轻轻抿了些唇,走得格外的慢。

    还未至,便已经看见婉言倚门,似是殷切等着凌寒回来,见到凌寒,脸上才扬起一抹喜色,旋即又换上焦急。

    “怎么样了?”她先开了口,期待着他的回答。

    “泠滢走了。”他略作平淡的应着,径自走进屋。

    她怅然失神,眸光黯淡下来,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泠滢?走了?”

    “说来也是话长,若璇,其实便是泠滢,那个曾经我带回王府的女孩儿。”凌寒顿了顿,终还是开口,“只留了一纸字条,叫本王与云天不要去找她。”凌寒解释着,却有意的避着婉言试探询问的目光。

    婉言怔了,眸光呆滞而空洞无神,心提着不敢放下,识趣得不再多问,话锋一转,避开那个会让自己心中揪痛的话题:“那该如何是好,璇儿……泠滢那样虚的身子。”

    “婉言。”凌寒轻轻唤着,眸子一转,碰上她目光灼灼。

    她不应,却上前两步,纤手搭上凌寒的手,一双明眸望着他,久久沉默。

    忽地,婉言鼻尖一阵酸楚,昔日种种在心中闪过,只觉得是那样委屈,那样不甘不愿,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仿佛稍有放纵便要崩塌。

    不知觉间,红了眼眶心中钝钝的痛,如同利刃插入胸口,在水中快要窒息喘不上气般难受难当。

    她轻轻启齿,想要说些什么,却压抑不住泪珠潸然滑落。

    她强撑着启齿,声音带着些呜咽:“无论王爷意欲如何,嫔妾……都无话可说。”

    凌寒紧紧抱住她,不知是想予她丝温暖还是安慰:“婉言,本王,真的很对不起你……”

    他亦无话可说,他负了眼前这个人太多,多到不知如何弥补:“婉言,不去寻她,本王会悔恨一生……”他说了一半,另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怎知如何启齿。

    “我真的,真的必须得回去找她,婉言,本王会回来。”凌寒执起婉言纤细的手,苦笑着,无奈着。

    “臣妾依……”婉言淡淡应着,一种悲怆的感觉由心而生,在鼻尖萦绕着一阵酸楚,眼眸也霎时泪水氤氲。

    “本王原是真的,不愿委屈你丝毫。”凌寒轻轻的触到婉言的发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等到我寻她回来,将她安置好,从此只后,我的世界,必定不再有她,那时,便可以与你,同看盛世繁华。”

    凌寒的话说得那样有力,字字铿锵,砸到婉言心中去,让那柔软的心,又一次为之颤动。

    只是可惜,等到你不再有她,我又如何还能陪你看盛世繁华?你的话,又怎知孰真孰假?

    不,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假的也好,婉言也愿意信,倾尽生命中最好最美的年华去信,去托付。

    “臣妾愿意等。”婉言硬生生扯了一抹笑容,有些不甘,有些眷恋。

    凌寒定定的看着她,忽的被她的笑容生生刺痛了眼眸,他深知,眼前的女子,心理承受的压力该有多大,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里,该有多痛,可是这抹笑,却像是再安慰他。

    凌寒捧起她白净的脸颊,轻轻的将薄唇,敷在了她的额头之上,那样浅浅的落下一吻,却不知究竟是否,会让这个可怜的女子更加心酸。

    自己的夫君,自己要依靠一生一世的人,现下,竟要因为一个旁的女子而抛下怀有他骨肉的自己,她如何甘心?而这个补偿一般的吻,又如何能让自己不去面对现实。

    他对自己,难道就真的只有那样简简单单的愧疚吗?

    凌寒轻轻的垂下了手,没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他懂她的脆弱,她的敏感,所以他怕,才不敢接近,只怕伤她,伤的更痛。

    却不知,自打他将她迎娶入府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干干净净的毁了她的一生。

    密密的松树林中,古屋看起来是格外避世的模样。

    雨水顺着石檐流下,交织成或疏或密的雨帘,檐角玉铃随风作响。

    泠滢战战兢兢的叩响了门。

    她从云天之处离开,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涌上心头的虽有失望与悔恨,却丝毫不怪嬿婉。

    她知道,她是为了护她,所以在无所依靠之时,她能想到的只有她,也只敢来叩她的门。

    自然,如若她也不愿,她便真如飘零之絮了。

    浑浑噩噩之间,门依声而开。

    嬿婉依旧是嬿婉,温存美好的唇轻启露得便是惊异,忙搭了泠滢的手为她将伞撑上。

    “公主,你怎么……”嬿婉见泠滢如此模样,实着惊异又实在心疼。

    “嬿婉……本宫要你,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再帮我……”泠滢显然了无气力,一路的舟车劳顿,淋了会子的雨,她拖着几月的身孕,狼狈的不像样子。她张了张口,却渐渐没了声息,软软晕倒在嬿婉怀中。

    嬿婉自是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掩了门扶了泠滢向内室,熟练的为她换了衣裳安置在榻,将被角掖好。

    这是怎么了……

    她开始有些慌乱。

    泠滢的样子,实在是吓怕了嬿婉,她从墨辰回来,莫非是知道了之前蛊毒的事情,或者是蛊已经得了高人解了?

    她就那样守着泠滢,头一次感觉怕她,心中像盘着一条蛇,明知有毒却硬生生拂不得。

    等泠滢醒来,她早已无法忍耐心中的焦灼局促,在屋中来回踱步。

    “嬿婉,”泠滢轻声唤她,“做什么。”

    “公主,”嬿婉坐到床榻边,看着泠滢的眼神有些复杂,“公主怎么突然这个样子回来了?”

    “若不是我自己知道了,你打算瞒我到几时?教我糊涂几时?枉我信你。”泠滢故意嗔她,指尖拿架子似的轻轻揉着额头。

    “公主,”嬿婉焦灼的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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