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几页(第1/2页)云起风散,在梧溪
“云起!云起!”一道耳熟的温柔慈音,在耳畔,似远即近,飘忽而来。
可又在耳旁,轻声呼唤。
云起不自觉循着这声音,迷迷糊糊中,意识踽踽而去。
等着云起似迷离又是茫然地睁开眼,她才恍神惊醒。
映入眼瞳的,是田老师那温柔慈祥的面容,一头黑白相间的利落短发下,是一双眼带柔意又不失慈爱的炯炯星眸。
即便田老师说着自己快退休了,老了,可那神气十足的眼睛,却总让人觉得她还是宝刀未老,正值芳华年纪的错觉。
难怪大家都说,老师都不老。
大抵是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
云起软糯地叫了一声,“田老师……”,突然又想起什么,不禁探头往田老师身后看去。
田老师误以为她是在找方言志,不禁温柔一笑,“你们方老师去吃早餐了,还没有来。”
云起怔愣,卡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嗯。”知道田老师误会了,也没有解释,只是也柔柔笑了一下。
田老师特喜欢她这乖巧文静的模样,总觉得有种在看自己软软糯糯的乖孙女的感觉,又还长得可爱恬静,就是单单看着,也是惹人喜欢的。
“刚刚是不是困得睡着啦?”田老师不禁上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头发柔软而顺溜,触感很好。
好似在给家里的黄黄(大黄狗)顺毛,她忍不住又揉了揉。
有些粗粝而宽厚的大掌在头上“作怪”,云起本来是有些不舒服的,但那个轻缓、柔和的力度,又让她感觉很舒服。
她眯了眼,脸颊有些泛红,还是小小地辩解道,“看得太困了……”
田老师乐呵两声笑,又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哟~”
她对着田老师甜甜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田老师也不意外,再次揉了揉她的小发窝,说道:“那你继续看吧,等会记得写观后感给我就行。”
温柔地睨了她一眼,瞧着她拿着书又在看,还真拿她没办法。
不过,她认真看书的乖巧样,都让人不忍打扰。
她眉目柔和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门外。
待田老师脚步响起,云起才抬头瞿了一眼,嘴角轻轻上扬。
其实她的心都还不在书上,只是信手翻了一会,并未翻到先前的页数。
此刻,倒是又来了兴致。
可翻到那前刻,突然又想起某个声音,心猛然砰跳几秒。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种情绪,只是在将近翻到那几页诗时,下意识便想躲着过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嗯,那里反正已经看完了,那就先看其他的好了。
实际的情况到底如何,或许只有云起自己知道了。
她现在直接略过那几页,翻到了后面。
“
绿蒂泉涌般的泪水,稍稍缓解了她心头的压抑;但她这一哭,却使维特的朗诵停顿下来。他把诗稿抛在一边,抓住绿蒂的手,哀伤地痛哭起来。绿蒂把脸俯在另一只手上,用手帕捂住双眼。二人的心情万分激动。他们从这些古代高贵者的不幸遭遇中,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不幸。他们心有同感,他们的眼泪使他们的心结合得更紧。维特炽热的嘴唇和眼睛,靠在绿蒂的手臂上。她蓦地一颤,想要离开,可是,痛苦和同情,像铅一样压得她全身麻木。她喘口气,静了静心,一边抽泣,一边用天使般绝妙的声音请求他读下去!维特颤抖起来,他的心都要碎了。他拿起诗稿,断断续续地读道:
春风啊,你为什么把我唤醒?你爱抚我,你对我说:“我要用天上的甘露把你滋润!”但我这棵老树,枯萎之时已近,暴风雨即将来临,我的枯叶将全部飘零!明天那位浪游人将会到来,他曾见到过我青年时期的美貌,他将睁大眼睛在原野上寻找我,但找不到我的踪影。
这几句诗的全部重量都落在了不幸的维特身上。他完全绝望了。他跪倒在绿蒂的面前,抓起她的双手压到他的眼睛上,贴在他的前额上,而她则预感到维特心里正浮现一个可怕的打算。她的神志迷乱起来,一把抓起维特的手拉过去按在她的胸脯上。她怀着忧伤而激动的心情向他俯下身去,热烈地跟他脸贴脸偎依在一起。周围的世界在他们心里已不复存在。维特伸出手臂搂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在她那颤抖的、嗫嚅的唇上疯狂地亲吻了无数次。“维特!”她用类似窒息的声音喊着,同时掉过脸去,“维特!”她用无力的手从她的胸上推开他的胸脯。“维特!”她喊着,那克制的声音里透着高尚的感情。
维特没有违抗,任她脱离他的怀抱,自己却精神恍惚地跪倒在她的面前。她猛地站了起来,内心慌乱不安,对维特又爱又恼,浑身颤抖着说:“这是最后一次了!维特!您不要跟我再见面了。”说完,她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了看这个不幸的人,便急急走进邻室,顺手关上了门。维特伸出手臂,想拦住她,但没敢拦。他躺在地上,头枕着长沙发,有半个多小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听见动静他才清醒过来。那是女仆进来,想铺设饭桌。他在房间里踱步,等他看到又是他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他便走到邻室的门前,轻声叫道:
“绿蒂!绿蒂!仅仅再说一句话!说一句告别的话!”
她没作声。维特等着,边央求边等待;等了一阵子,他才转身离去,同时大声说:
“别了,绿蒂!永别了!”
他来到城门前。守卫早就认识他,没有盘问便放他出城了。当晚,下起了大雪,而且夹着大雨,十一点钟他才敲响住处的门。维特进屋时,仆人发现主人的帽子没有了。仆人什么也没敢说,赶快帮他脱了衣服,维特里外全湿透了。后来有人在紧临深谷的一块悬岩上发现了这顶帽子。令人不解的是,在那样一个雨雪交加的黑夜,他竟然登上了这个悬崖而没有跌下去。
维特躺在床上,睡了很久。第二天,当仆人听到招呼,给他送来咖啡时,看见他正在写信。他在致绿蒂的信里又写了下面的几段话:
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太阳了,是一个阴暗的雾蒙蒙的长昼把太阳遮住了。那么就哀悼吧,大自然!你的儿子,你的朋友,你所珍爱的人,已临近死期。绿蒂,当一个人对自己说“这是最后的一个早晨”时,他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最与朦胧的梦相近的、无可比拟的感觉。最后一个!绿蒂!“最后一个”这个字眼儿的意义,我一点儿也把握不住!今天我还精力充沛地站在这里,明天我就要两腿一伸,全身僵硬地躺在地上。死!死是什么意思?看,当我们谈到死,我们就像是在做梦。我曾见到过不少人的死;但人是有局限性的,人对自己生命的开始和终结一无所知。现在,我还是我的!哦,亲爱的,还是你的!可是片刻后——就分开了,别离了——也许就永远别离了?——不,绿蒂,不!——我怎么能长逝呢?你怎么能长逝呢?我们都存在着!——长逝?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一个字眼儿而已!一个空洞的声音!我的心对它毫无感觉。死,绿蒂!被埋在冷冰冰的土里,里边那么窄,那么暗!——我曾经有一个女友,在我需要扶持开导的少年时代,她就是我的一切;后来她死了,我跟着去送葬。我站在墓穴前,看见他们把棺木放进墓穴,再把绳子从棺木下嗖嗖地抽上来,然后就把第一锹土撒下去。填土时,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那声音越来越沉闷,越来越低沉,最后棺木就全被掩埋了。我扑在墓旁,万分悲痛,我的心震颤不已,惊恐不安,简直都要破碎了;但我不知道,我自己出了什么事,我将会出什么事……死亡!坟墓!我不明白这些词儿的意义!
哦,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为昨天的事!那恐怕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哦,你这天使啊!我的内心深处,第一次,第一次真实可信地充满这种极其欣悦的感觉:她爱我!她爱我!从你的嘴唇传过来的神圣的火,现在还在我的嘴唇上燃烧,新的温暖的幸福还在我心中激荡。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啊,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从最初几次深情的目光,从第一次紧紧的握手,我就知道你爱我。但是,当我又离开时,当我看见阿尔贝特在你身边时,我就又满腹狐疑,丧失信心了。
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些鲜花吗?在那次令人不快的聚会上,你不能跟我说话,也不能跟我握手,你就送给了我那些鲜花。哦,那天我在鲜花前面跪了半夜,那束鲜花把你的爱播在了我的心里。但是,唉!这些印象已经成为过去,正如一个基督徒领受圣体时深感神恩浩荡,后来对上帝的这种感恩也渐渐淡忘一样。
所有这一切都是短暂的,唯独昨天我在你嘴唇上享受到的、今天我仍心有所感的生命之火,永不熄灭!她爱我!这手臂搂抱过她,这双唇曾在她的双唇上颤抖,这张嘴曾在她的嘴边嗫嚅。她是我的!你是我的!不错,绿蒂,你永远是我的。
阿尔贝特是你的丈夫,这又有什么?丈夫!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人间,我爱你,我要把你从他的怀中夺过来,难道这是罪过吗?是罪孽?好,那我就为此惩罚我自己吧。我已经尝过了这个罪过的天堂般的全部快乐,我已经把生命的琼浆和力量吮吸到我心中了。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哦,绿蒂,你是我的!我先走了,去见我的天父,去见你的天父!我要把我的遭遇向他诉说,他将会安慰我,直到你到来。到那时我就飞到你面前拥抱你,在永恒的神面前和你永远拥抱在一起。
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胡思乱想。离坟墓越近,我心里越明。我们都会这样。我们会再相见!我们将见到你的母亲!我将见到她,找到她,啊,在她面前细诉我的衷曲!你的母亲,和你的形象完全相同!
将近十一点钟,维特问他的仆人,阿尔贝特回来了没有。仆人说,回来了,他看见阿尔贝特骑马走过去了。随后,维特交给仆人一张便条,内容是:
我打算外出旅行,可以把您的手枪借我一用吗?谨祝安康!
那位可爱的夫人绿蒂昨夜几乎未能成眠。她所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而且是以不曾预料也无从担心的方式出现了。她平时那么单纯那么轻快地流动着的血液,现在竟然像发热似的沸腾了,万千感慨搅乱了她高尚的心。这是维特拥抱她时她内心冲动的余热,还是对他胆敢如此放肆的不满?抑或是她把眼前的处境与那自由天真、自信无虑的日子作了比较以后而感到的气恼?她该怎样面对她的丈夫呢?她怎样向他说清那一幕,那本来可以率直承认但又不敢承认的一幕?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这么久彼此相对无言了,难道应该由她首先打破沉默,而且恰恰在这不相宜的时刻让丈夫知道这个意想不到的秘密?她担心,单单提到维特来访,就会使他不快,更何况又有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灾难!她能够指望,她的丈夫会公正地看待她,毫无偏见地听取她的叙述吗?她能够希望他愿意洞察她的心迹吗?再则,在丈夫面前,她从来都像水晶杯一样晶莹透明,胸怀坦荡,从来不曾也不能够隐瞒自己的任何感情,难道现在就能对他掩饰自己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顾虑重重,十分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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