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粉与适格者(第1/1页)极夜的晨昏线

    元2040年12月10日,当地时间14:07,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将最后的诺贝尔医学奖颁发给了一位姓尹的中国医生,以表彰他发明了血粉。颁奖词里曾这样写着:千百年来,人类在如何给病人补充血容量的问题上深受困扰,无数的研究与发现不断为这个难题带来新的突破,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疑惑。正当我们以为这便是科学发展的常态时,血粉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曙光:这是一种绕开了供求关系,绕开了免疫因素,另辟蹊径,彻底解决输血难题的曙光。

    原远东军区最高统帅安德列曾说过,没有血粉,人类挺不到2050年。这种血细胞的替代品携带方便,生产要求低。冲一包血粉就像冲一包奶粉一样方便,甚至不需等到粉末完全溶解,就可以将它注射入人体内。标准浓度下的血粉溶剂运输氧气的效率比正常浓度下的血液还要高,只需注入少量血粉,就能迅速缓解失血导致的各种问题。

    制造血粉的原料主要从鸡蛋中提取,提取出的原料经过转化形成粗制品,再经由纳米机群的修饰,晾干后就可以出货了。整个过程并不复杂,以至于远东基地完全可以自行生产。

    像血粉这种外来物质被注入人体,所导致的最麻烦的一种现象就是免疫排斥反应。注射血粉溶液无需配型,倒是避免了溶血反应。但即使不是血液,作为一种外来物质,人体也会启动免疫系统来反抗它。这个过程就好像对抗病菌感染一样,免疫系统会把一切它不熟悉的东西当成病菌。

    血粉的发明人有着神奇的脑回路,他将血粉颗粒设计成由单一种类磷脂包裹的球形结构,再通过纳米机群剪切掉可能提供识别位点的侧链,于是整个血粉颗粒就变成了让免疫系统无处下牙的光滑球体。

    然而人体是一个如此复杂的系统,血粉颗粒即使能在短时间内避开免疫系统,但随着时间一长,各种化学反应还是会让颗粒表面充满识别位点。天才的尹医生对如何避免这些化学反应毫无兴趣,他想出了一个简单粗暴地方法,彻底的绕开了所有可能的长期不良反应。

    他将支撑血粉颗粒结构的骨架蛋白修饰成易氧化的物质,在有水和氧气的情况下,作为骨架的微蛋白分子会被氧化,长长的蛋白束会断裂成一段段小分子,最后整个颗粒失去支撑,碎成无数基础营养物质。

    因此血粉颗粒的半衰期只有不到3天,物理上杜绝了一切可能的长期副作用。

    除了一种情况。

    纵使天才如尹医生也没想到的是,作为支撑结构的胃蛋白分子会出现氧化不彻底的现象。长长的蛋白束尚未完全断裂就被释放到血液中,不仅分子量刚好能被免疫系统识别,而且其空间结构又刚好适合作为凝集原,引发严重的凝血反应。

    这种情况很罕见,与失血而死相比不足为惧,但是确实存在。

    这种罕见而严重的疾病,就被称为血粉综合征。

    无论是败血症还是血粉综合征,都是致命的疾病,尤其是阿特曼现在已经出现了轻度休克,如果找不出病因,谢侯礼甚至无法进行有效的治疗。

    自从伟大的血粉出现后,它便被用来治疗一切与供氧不足有关的疾病,这其中自然包括休克。然而血粉综合征的患者是万万不能继续注射血粉的,因此最有效的治疗方案因为病因不明而无法实施,谢侯礼只能靠抗生素和肝素进行一些曲线救国的尝试。

    “阿特曼怎么样了?”

    正当谢侯礼纠结的时候,常煊俩出现了,此时她本应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里与模拟舱里的虚拟黑天战斗,然而她却翘班了。

    “麻烦啊,不知道他有没有血粉综合征,肺部感染基本上是确定了,但是抗生素没效果。”

    “会不会是耐药菌?或者阴性菌感染?换其他抗生素呢?”

    约翰斯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几人身后,

    “看症状不像阴性菌感染,至于耐药株……工程菌是你带来的你自己清楚,咱们没有没有那么多可供选择的抗生素。”

    远东基地可以生产一部分药物,这主要得益于当年方舟计划的先见之明,让社会精英们有计划性的携带了一部分关键资源。约翰斯诺前往东亚时携带了一批工程菌和工程细胞,以用于生产一些最常用的药物。如今这些小家伙就静静的躺在远东基地生化研究所的培养皿里,源源不断的提供着诸如抗生素或者肝素这一类的药物。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怎么会……大夫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明明之前还没事的。”

    “我已经尽力了,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很多药物我们生产不出来,很多试剂我们也没有,光凭主观诊断,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谢侯礼叹了口气,末了又问了斯诺一句

    “博士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知道,我毕竟不是医生。”

    约翰斯诺也叹了口气,看着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常煊俩,心想阿特曼终究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脆弱,你这种超出人类范畴的适格者又怎能体会得到呢。

    适格者啊……

    鲍里斯在祈祷,叶卡捷琳娜在安慰常煊俩,说的话无非是阿特曼这么年轻强壮,一定能挺过来的这类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常煊俩,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

    谢侯礼、约翰斯诺和卿晓兰沉默不语。或许别人不清楚,但是他们知道以阿特曼的情况,不做进一步的处理,就和等死没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奇迹出现,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只怕活不过三天。

    面对匮乏的医药条件,所有人都沉浸在无力感中,低头祈祷,或是低头流泪。

    但约翰斯诺却突然抬起了头来,

    他看向身边的常煊俩,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喂小姑娘我问你,你是怎么从太空下来的?”

    “我……我是……休眠仓!”

    “那东西还能用吗?”

    “不清楚,我离开的时候还是完好的。”

    “是不是里面有水的那种,人泡在里面可以喘气的那种?”

    “对!就是那种!那个休眠仓治好了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