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严府夜谈(2/5)(第1/1页)异明1561

    果然还是该买辆车的!

    严府所在的仁寿坊,离着大市东街其实并不算很远,但冬日里凌冽的夜风,却让这段不算很远的路,变得分外难熬。

    眼见终于离着严府不远了,王守忽然勒住缰绳,两只手在脸上用力的搓揉着。

    要是来吊唁的,木着一张脸倒也无所谓,可王守业这次来,却是得了监正白常启的召唤。

    在还不确定白常启的态度时,总要准备的更稳妥些。

    砰

    就在此时,路边突兀的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谁惶急的关闭了房门。

    王守业狐疑的循声望去,就见一座酒楼大门紧闭,里面映出数道人影。

    “大人。”

    其中一名外卫见他望向那酒楼,立刻拱手禀报道:“方才从里面出来几个人,看到咱们又急忙退了回去要不要小人过去问个究竟?”

    看到自己,就又退了回去?

    这怎么想怎么可疑!

    撇了眼那跃跃欲试的外卫,王守业淡然问道:“刚才一共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

    “呃”

    那外卫皱眉道:“卑职也没刻意去数,但四五个总该是有的。”

    王守业没再说什么,抬头将那匾额上的如意居三字印在心里,然而径自驱马向前。

    单只这明面上的人数,就已然和外卫们齐平了,更何况里面还不知会有多少同党,真要贸然起了冲突,王守业可不觉得自己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还是等明儿再单独派人调查吧。

    如此同时,如意居大厅内。

    以韩长老为首的白莲教骨干,正与几个青衣小帽的仆人面面相觑。

    “咳。”

    韩长老清了清嗓子,疑惑道:“苏总管缘何去而复返,莫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哼!”

    为首的老仆抄手斜藐着他,冷言冷语的答道:“苏某再最后提醒你们一句,若敢肆意妄为,坏了两家的好事,即便我家老爷能法外开恩,俺答那边儿怕也饶不了你们!”

    “唉”

    韩长老幽幽一叹,摇头道:“我等虽然久居塞外,可毕竟都是汉人,这次两家把手言和止戈息武,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节外生枝?”

    “哼!”

    那老仆又是嗤鼻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忽听得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立刻收束了话头,拱手道:“希望韩长老说到做到,苏某告辞了!”

    说着,转身向外就走。

    而他身后的两名小厮,早已用力推开了房门。

    一行四人鱼贯而出,又顺着披檐行出十数步远,料想已经脱离白莲教匪的耳目,方才那轻咳之人便回头狠啐了一口:

    “呸!一群数典忘祖的东西,竟还敢在咱爷们面前愣充慈悲!”

    跟着,他又向苏总管抱怨道:“大伯,您说那俺答把这群狗贼派来,是不是故意想要恶心咱们?”

    苏总管也不答话,只是冷眼盯着他,直到他讪讪的弯下了脊梁,这才无奈的解释道:“老爷也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让俺答派些不打眼的来谈买卖,不想却招来群鸡鸣狗盗之徒。”

    说着,下巴往斜对面的小巷里一点:“不说这个了,先回去复命吧。”

    严府东跨院花厅。

    目送两个踌躇满志的中年言官离去,白常启脸上春风般的笑容,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余下的只有疲惫与苦涩。

    昨天是严老夫人的头七,也是夺情两派争论最激烈的一天,但直到如今,宫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全无一丝反应传出。

    虽说依照老夫人的地位、年齿,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并不为过,后面还有好长一顿时间,可以去争取皇帝的许可。

    但白常启身处其中,还是忍不住寝食难安。

    难道

    陛下其实不想让小阁老留在京城?

    若真是这样,自己这几日里奉命居中串联,甚至几次三番上书支持夺情,岂不是一直在逆天而行?

    想到这种可能,白常启只觉如芒在背,下意识自主位上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这时一名亲随走进门来,拱手禀报道:“老爷,王守备到了。”

    白常启精神一震,忙扬声吩咐道:“快、快把他请进来!”

    说着,就要坐回主位,但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转头大步流星的迎出门外。

    王守业见他自厅内出来,忙也紧赶几步一躬到底:“卑职怎敢当大人出迎,罪过、罪过。”

    “当得、当得!”

    白常启顺势在他肩头拍了拍,满嘴的唏嘘感慨:“衙门里出了这等事情,我竟茫然不知,也幸亏是有你在,不然迁延日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也不知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虽说提交呈报的事儿,确实是王守业发起的,但之前几日里知情不报的,也有他一份。

    却说王守业还来不及细细分辨,这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就被白常启扯住臂膀,并肩走进了花厅里。

    等到分宾主落座之后,白常启首先问起的,却并非是衙门里的乱局,而是沈长福的康复状况。

    当听说沈长福虽然保住了性命,一条左腿却是彻底残废了,而且嘴角歪斜下巴抽搐之后,白常启不由得叹息一声:“虽是他自己疏忽大意,可到底是因公事所致,本官明日拟个保奏的折子,且帮他讨个清贵差事吧。”

    顿了顿,又问:“那钱启近日可还算尽心竭力?”

    “也还算称职。”

    “那本官明日便具本保奏,由他来接替沈长福,至于他遗下的都事一职,则在南下沧州的山海卫中进行超拔近日曾无事生非的,不在这次超拔之列!”

    有奖有惩,这么做倒也算是对症下药,但却是治标不治本。

    真想要让山海监的内乱平复下来,还是得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奖惩制度才行。

    故而王守业又小心探问道:“那卑职等人在呈报中,所提的议案”

    “用外卫汰换内卫,以及重新订立奖惩制度,都是良言善策,不过本官还要与李公公、张主事商议之后,才好做出定夺。”

    呵呵

    这白常启还是老毛病,缺乏乾纲独断的勇气。

    不过想来李芳、张四维,也不会反对这两条意见,所以最终应该还是能推行下去的。

    但第三条呢?

    他连提都没提,难道是直接否决了?

    “对了。”

    这时白常启再次开口道:“葛长风虽未归案,可他协守一职也不好总空着,依你之见,应该由何人接任最为合适?”

    “这”

    这分明是要给王守业一个市恩于人、拉帮结派的机会,但王守业犹豫再三,还是婉拒道:“此事卑职岂敢妄言。”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伯成但说无妨。”

    “这”

    王守业脑中闪过个俊朗的面孔,下意识的道:“不是卑职有意推脱,实是衙门新立,若论功绩资历的话,怕除了钱启之外,余者都难以服众。”

    白常启拂须颔首:“也的确如此,罢了,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顿了顿,又问道:“近来在衙门里频频生事的,你可知都有哪些人?”

    这估计才是他急着把王守业找来的真正目的。

    好在王守业这几日冷眼旁观,也早把那几个跳得欢的牢记在心,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出十来个名姓,又将他们的种种作为一一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