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庇所(第1/2页)神剑笑
雨中的古城,历经风雨战乱的洗礼,在灰白的月光下显得如此古朴朦胧,在之前的许多年里,它是许多大人物的必争之地,因为它代表着权力与荣耀,而权力和荣耀在乱世之中又显得尤为重要。
每逢政权更替,它的姓氏就会发生变化。如今,它姓“晋”。
它是晋国的都城——洛阳。
已经是入夜时分,城中无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已进入梦乡,偌大的洛阳城显得如此寂静冷清。
然而,城北的一处高楼却灯火通明,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高楼的周围都是普通的民宅,使它显得更加格格不入,让人不得不好奇它的主人为何会选择将它修建在此。
高楼共高七层,每一层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每当微风拂过,灯笼就会来回摇晃。在高楼的二层,面向西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聚贤楼”三个大字,这三个大字粗看潦草之极,但细细一看,却又有一种豪放洒脱、气势磅礴的感觉。
在顶楼的窗前,一个身材高大,身着蓝色长衫,束着长发的中年美貌男子静静地站在窗前,双眼凝视着远方,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白净细腻的双手负于身后,整个人就像一尊石人一样一动不动。
雨水滴落在窗前,飞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久而久之将他胸前的衣裳打湿了一小块,更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夹着细雨吹向他的脸庞,他也依旧一动不动。
“你站在那里,不冷吗?”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声音中透露着关切与担忧。
只见一个身着绿色长裙,扎着一个小辫儿的女孩儿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女孩儿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前的男子。
男子没有说话,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静静地站在窗前。
小女孩儿兴许是不高兴了,嘟着嘴重重的“哼”了一声,见男子仍然没有说话,索性就趴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无聊的敲着桌子,就这样敲了盏茶功夫过后,男子突然说话了。
“他们来了!”
女孩儿闻言,立马停住,脸上的表情由刚才的百无聊赖变成了慌张失措。
男子转过身,慢慢走到她的跟前,弯下身子,用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柔声道:“霜儿,不要怕,照我之前教给你的做,不会有事的。”
女孩儿听完,用自己稚嫩的双手紧紧握住男子的大手,眼中充满委屈,但却没有说一句话。
男子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但一闪而过,随即慢慢将手抽出,淡淡道:“出发吧!不要错过了时辰。”
然后转过身,几步走到窗前,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女孩儿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看了看男子高大的身影,然后走到门口,随手拿了一把油纸伞,往门外走去。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听到了男子的声音传来,“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回头,更不要看他的眼睛!”
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女孩儿娇小的身子迟疑了片刻,她心中有些快乐,又有些悲伤。她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猛的转过头快步向楼下跑去。
少女下楼的声音越来越微小,最后几不可闻,这时,男子才缓缓回过头,望着她刚才坐过的地方,还有她离开时的路,心里一阵悲痛,眼角一滴泪水无声落下,他慌忙用手擦拭干净,强行镇定心神,喃喃道:“对不起!”
然后又望向窗外,视野中,一把油纸伞在雨夜中,在幽深曲折的巷子里慢慢朝远方走去。
少女的衣裳较为单薄,尤其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感觉到身体有些寒冷,后悔没有在出门前添些衣裳,可是一想到那个在此刻正在身后看着自己的男子,她的心里就暖暖的。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从身后的屋顶上方传来,而且离巷子的尽头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
她很想回头看一看,但马上想到了男子的叮嘱,于是只好当做没听见,硬着头皮往前走,好在今晚月光明亮,不用打灯笼也能看清道路,不然,还真的很难走出去。
就这样走了两炷香的功夫,她终于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巷子的尽头是一座石桥,下面是一条约两丈宽的小河,她惊奇的发现,在石桥的另一头,有一个黄色发光的东西在缓缓靠近。
少女有些害怕,身子不自主的向后退了退,那发光的东西仍在靠近,少女就这样呆立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向前走。
等到那东西距离少女很近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害怕的东西,原来就是一个灯笼,而灯笼的主人,是一个体型巨大的中年男子。
男子长得颇为吓人,巨大的眼睛有如铜铃,额头上的青筋向外鼓出,一道骇人的疤痕从左眼斜穿过鼻梁到右边的脸颊,嘴边的胡须短而浓密,由于没有撑伞,雨水将他的一头黑发打湿,不停地向下滴落。他身穿着灰白色素衣,下身则是黑色长裤,腰间挎着一把刽子手行刑时用的斩首刀,只不过比平时见到的那些斩首刀要大了许多。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这个时候,少女发现,男子的身后其实还有四个人,只不过都撑着伞,而且距离较远,根本看不清面容,看他们穿的衣服,应该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四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寻常轿子没什么两样,但轿帘上的一个图案吸引了少女的目光。
借着月光和男子手里的灯笼,她很清楚的看到了轿帘上的那个图案,那其实是用金色丝线绣着的一个字——周
少女看到那个“周”字,心中已然明了,这就是自己今晚要迎接的人。
于是少女就壮着胆子朝对面走去,对面提灯笼的男子见状示意后面的人停了下来,然后也朝少女走去。
少女待到二人相距四五步的时候停下,高大男子也同时停下,仔细打量少女,没有说话。少女见雨已经停了,便将油纸伞收起,想起之前男子的吩咐,淡淡道:“我家主人请大人前往聚贤楼一聚。”
高大男子将握住刀柄的手放了下来,疑惑道:“聚贤楼?那不是杨大人的地方吗?你家主人是?”
少女微微一笑,道“浊酒笑君侯,勾栏度春秋!”
高大男子面色陡变,然后转过身朝轿子方向走去,在轿子外对里面的人小声说了几句,只听里面传来了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
“既然是潘大人邀请,老夫岂有不从之礼,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少女闻言,正要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却听见轿中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姑娘年纪尚小,深夜冒着风雨来迎接老夫,老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正好前几日得了一件小东西,老夫想要送给姑娘,姑娘意下如何?”
少女闻言,一种恐惧感蓦地升起,因为她知道,接下了这个礼物意味着什么。于是,便谢绝道:“多谢大人抬爱,只不过我家主人来时吩咐过,不能私受大人赏赐,不然回去后会受罚的。”
轿中人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潘大人那里老夫自会解释,姑娘莫不是嫌弃老夫这礼物太差,入不得姑娘法眼?”
少女一听,忙辩解道:“大人错怪奴婢了,奴婢未有此意。”
“既然如此,那这礼物,姑娘还是收下吧!”
说完,从轿子的窗中递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匣子,高大男子双手捧住,然后一步一步向少女走去。
少女冷汗直下,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危险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看高大男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仿佛高大男子每近一步,她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她想转身逃跑,可是她知道,高大男子的斩首刀可以在她刚转身就将她斩成两段。她想呼救,可是没人能救得了她,哪怕是她心中那个如神一般的男子也不能,更何况,他根本不会出手相救。
这一刻,她也只好认命了。
高大男子走到少女身边,面无表情的将那个匣子递给少女,少女踮起脚,一只手接住了匣子,紧紧握在手中。
轿中人悠悠道:“打开看一看吧,”声音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少女突然想起了男子在很久以前教给她的一个在危险之时可以保住性命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只有在那位“刺史”大人那里管用。
少女心中慌乱,索性赌一把,一边假装慢慢打开匣子,一边自顾自的说到:“奴婢自小跟在主人身边,除了主人,就只有大人赏赐过奴婢,主人还说,我的母亲杨氏与他是好友,所以才将我从荆州带到身边,奴婢才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且慢!”
少女话音刚落,轿中人便大声喊出了声,声音中带着焦急与愤怒。高大男子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轿子出神。
就在此时,少女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自己手中的匣子往轿子的方向带去,她连忙松开手,那个黑色匣子很快就飞入了轿中。
轿中人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潘大人可真是铁石心肠啊,居然让这么小的女娃出来做事,这要是让刺史大人知道了,恐怕他就得马上逃离洛阳了。”
少女似乎没明白轿中人在说什么,道:“大人言重了,是主人收留我,养育我,再造之恩,奴婢哪怕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轿中人重重叹了口气,悠悠道:“你还是个孩子,又何苦要跟在潘大人身边受累呢?你母亲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心疼!你这个年纪,本就该在母亲膝下无忧无虑的生活。”
少女惨然一笑,道:“奴婢出身卑贱,命如草芥,能活下来已然万幸,哪还敢奢求什么父母疼爱。”
“混账话!”轿中人的语气中带着愤怒与责备,“世道虽如此,自己又怎能妄自菲薄?”
少女会心一笑,对轿中人颇有好感,便笑道:“主人已在聚贤楼恭候多时,还请大人移驾,随奴婢前往。”
轿中人没有说话,高大男子便对少女抱拳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小姑娘带路了。”
少女回了个礼,便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这一路,她发现来之前那种奇怪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聚贤楼前,少女朝轿子行了个万福,恭敬道:“大人,聚贤楼已到!”
轿中人淡淡“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从轿中走了出来。
少女想起男子的吩咐,忙低头不敢看他。
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轿子那边慢慢朝自己过来,少女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布鞋和紫色的长裤。
这时,她听到身前有一个声音响起,“小姑娘,你为何低着头?怕老夫吓到你么?”正是之前轿中人的声音。
少女正不知如何回答,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霜儿,大人英姿神伟,许多人想要一睹尊容还没机会呢,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能够见到龙神大人,那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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