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悔恨如刀(第1/2页)长安好

    最新网址:    昌氏不自觉便咬紧了牙关:「自然是记得的……就在那芙蓉花宴上。」

    「但母亲应当只知浅表……这极贵之说,实则另藏玄机。」明洛声音低极:「之后,天镜国师又曾多次为其卜测,最终得出一言……此女命格虽贵却与帝星相冲,将会给圣人和明家带来祸事。」

    昌氏面色骤变:「什么……」

    「时至今日,足可见此卜言非虚……」明洛蹙眉道:「她确是给明家带来了许多麻烦。」

    昌氏:「那……圣人为何还要留着她?」

    「国师这则卦言也是数日前才得出的。」明洛道:「且国师有言,此人生来命相便与圣人的帝星有所羁绊,其若不慎遇祸,是为命数所在,但唯故圣人不可授意擅动此人,否则便是擅乱天机,反而于帝运不利。」

    「原来如此……」昌氏眼神几变:「难怪自阿慎撞上她后,祸事便不曾间断!」

    原来竟是天生的祸星!

    「此事事关圣人,我本不该同母亲提起。」明洛最后道:「但此桉未结之前,此人便是最大的变数,我之所以同母亲说这些,是为了提醒母亲决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再生差池。」

    昌氏表面应下,然而心中那刚压制下的杀念却已不受控制迅速疯长。

    这样的祸星,早该除去了!

    圣人不可自行擅动此人,但她却可以!

    此仇既结,她为私仇而将对方除去,那便是对方命数将尽……而非妄加干涉什么天机。

    如此,祸星得除,变数消失,圣人心中必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无顺应天机的自觉,她只想杀了那个给她带来这一切灾祸的小***……但若能顺便顺应了圣人眼中的「天机」,自然两全其美,她便也有了大胆动手的底气。

    这个认知让昌氏的报复之心寻到了圆满的出口,让她再无半分犹豫。

    她纵是死,却也要让那个小***死在她前面!

    出了内宫门,明洛遂止步。

    应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廖嬷嬷等了一整日早已焦急难安,见昌氏出来,忙去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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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幼年,她的姨娘什么都不曾给过她。

    就是那样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姨娘,却在她被带进宫后,偶尔回明家看望时,总在人前抓着她的手,眼里还总含着无尽的希冀骄傲,甚至开始看不清自身,说一些浅薄自大的蠢话,提一些贪心的要求。

    像穷酸之人乍富,如跳梁小丑。

    别人背地里在耻笑姨娘,而她只有害怕和不安。

    她害怕这样无用愚蠢的姨娘,会拖累她,会让圣人心生厌恶,会毁了她现如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

    所以,当她发现有人在姨娘的饮食里下毒时,她选择了装作不知。

    死了也好,死了就干净了,死了就不会再时时刻刻提醒所有人,她有着那样上不了台面的生母,有着那样卑贱的出身……

    从此后,她便能一直留在圣人身边,她会得到最好的礼仪教养,只穿干净的宫装,没有人会再提起那个小院子里的无知妾室,没有人敢再轻看她。

    这些年来,她一切都如愿以偿,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常岁宁宛如利刺扎在她心头。

    而今,她昔日那高高在上的嫡母就快要死了,且是只能绝望等死的那一种,而死之前或还能替她除去那根利刺……

    昌氏若能帮她这一次,便也算折罪了,毕竟,昌氏欠她姨娘一条命呢。

    明洛折返甘露殿后,很快有内侍寻到了喻增:「喻公,应国公夫人已经出宫了。」

    喻增眉心紧锁。

    昌氏今日入宫,实不寻常,且又昏迷许久,之后圣人便急召了各处心腹入甘露殿……

    喻增心中隐约已有答桉。

    不多时,他将一封信交给心腹,令其在宫门落锁前送出去。

    ……

    今晚无月,夜色沉冷。

    常府的外书房内,今日又赶了过来的乔玉柏,除了带来了乔祭酒近日于各处所探听到的消息之外,还有一封联名作保书。

    常岁宁接过来。

    「这是由崔六郎带头促成的。」乔玉柏道:「咱们无二社的人都在上面,还有其他与岁安相熟的监生……都愿意为岁安作保。」

    常岁宁展开看,竟还见到了宋显的名字。

    乔玉柏:「他们托我明日一同送去大理寺。」

    「玉柏阿兄替我多谢他们。」常岁宁将每个名字都看罢,并记在心上:「来日若有机会,我再亲自道谢。」

    「但这联名书……」她合上,轻压在手下:「就不必送去大理寺了。」

    乔玉柏看向她:「宁宁……」

    「他们相信阿兄不曾杀人,愿意为阿兄作保,此乃一腔赤诚相助之情——」常岁宁道:「但他们不知,他们为此要站在何人的对立面。」

    「他们不知,可我却知。」

    「这些人当中或是官家子弟,或是来年要下场的举人,我不能让他们的好意,变作来日阻断他们前程的绊脚石。」

    他们怀勇气与善意前来相助,她也当保护好这些「无知无惧」的善意。

    常岁宁最后道:「况且,现如今这一封联名书已撼动不了什么,何必让他们平白牵扯其中。」

    乔玉柏终也点头。

    方才常岁宁已将一切都说给了他听,他也很清楚当下面对的是怎样的「恶虎」。

    坦诚说,他是恐惧、甚至是茫然无措的。

    那是圣人,是他们这些学子们日夜苦读,只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可去效忠的国君,是一切至高的终点之处。

    可就是这样至高无上的国君,此刻选择保全明家,牺牲岁安……

    与官府斗,与凶手斗,这些皆可斗,可面对手握一切生

    杀大权的一国之君……究竟要如何才能扭转局面?

    乔玉柏心绪沉沉,但见常岁宁亦沉默不语,只当她也没了主意,便开口安慰鼓励道:「宁宁,你能及时查明这些,又将冯家娘子救回,已经很了不起了。放心,万事开头难——」

    凝神思索中的常岁宁下意识地点头:「是,万事开头难,中间更难。」

    乔玉柏默了一下。

    那要这么说的话,的确……

    乔玉柏便也面对现实:「甚至结尾也很难。」

    「是啊。」常岁宁翻开手边的一折名单,目光扫过那些大多身份平凡、或是出身小官小户之家的名字。

    是很难,但她一路查到这里,不是为了代阿兄向谁妥协的。

    此时,书房的门被叩响,王氏端着汤罐走了进来。

    乔玉柏忙上前接过。

    王氏温声道:「今日寒凉,三娘给宁宁熬了鸡汤,快趁热喝些。」

    常岁宁虽无胃口,却也点头:「好,多谢三娘。」

    放了碎胡椒的鸡汤温热,喝下去似能驱散一切寒气。

    常岁宁将一大碗鸡汤都喝尽。

    这间隙,白管事令人送来了一封信,是喻增从宫中传来的。

    其上说明了昌氏今日入宫之异状,并交待常岁宁接下来切勿轻举妄动,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危,待他这几日寻了机会定会出宫,到时再当面商议对策。

    常岁宁:「看来喻公也察觉到局面有变,此事注定愈发艰难了。」

    现实总不似三娘熬的鸡汤这般温和,正如那句世人常说的万事开头难,好似只要开了头,一切便都会平顺如意,实则并非如此——

    但喝了这碗驱寒的鸡汤,才能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更难」、「也很难」。

    王氏端着汤罐离开时,正遇常刃从外面回来。

    常刃快步进了书房:「女郎。」

    常岁宁点头,问:「今日见了几家?」

    「都见过了。」常刃道:「但有两家不愿坦言,想来是心中存惧,无意再追究了。」

    「无妨,既不愿也不必勉强。」常岁宁道:「先将达成共识的人家保护起来。」

    常刃应下。

    常岁宁又交待起其它事。

    夜渐深,常刃和乔玉柏都离开后,喜儿正要开口劝自家女郎回去歇息时,只见阿稚快步而来。

    「女郎,客院里的人醒过来了。」

    ……

    冯敏醒来后,艰难地看向四下。

    她想要坐起身却不能,只能拿微弱的声音问房中唯一的人:「这是哪里……」

    那人未语。

    冯敏:「你是谁?」

    那人仍未语。

    「为何救我?」

    「你想做什么……」

    孙大夫:「……」他想出去。

    孙大夫也的确转身出去了,并且动作礼貌地关上了门。

    「……?」冯敏茫然无助地看着那扇合起的房门。

    片刻,那扇门再次被推开。

    看到那走进来的人,冯敏脸色一变:「是你……」

    「很吃惊吗。」常岁宁看向她:「我引你逃出来,当然不会不管你。」

    冯敏有些麻木地扯了下毫无血色的嘴唇:「说得这么好心,倒像是为了救我一样。」

    「我的确救了你,若没有我,你此刻已经没命了。」常岁宁:「区别只是死在冯宅外或应国公府而已。」

    「难道我如今落在你手里便可以不死了吗。」冯敏虚弱疲惫地闭上眼,耳边却再次响起小佛堂里的那

    番对话。

    她不想哭,但眼泪还是从眼角溢出。

    所有的人都要她死,包括她的家人。

    比起愤怒不甘,此刻她更多的是悲凉绝望。

    「当然可以不死。」

    听到这句话,冯敏怔怔睁开眼睛:「你……愿意放过我?」

    「我不是苦主,不姓长孙,没有资格决定放不放过你。」常岁宁看着她:「你虽是从犯,但之后若能主动投桉,供出主使,弥补过错,依律便可轻处,死罪总是可免的。」

    冯敏似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莫非你至今还不知真凶是谁?」

    常岁宁:「我看起来和你一样蠢吗?」

    「……」冯敏:「那你说什么投桉?难道单凭我一人之言,就能定明家世子的罪吗?」

    常岁宁不答先问:「所以,你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吗?」

    「……那昌氏机关算尽,岂会给我机会留下什么证据。」

    常岁宁:「还真是白救了啊。」

    冯敏:「你……」

    常岁宁拿不挑剔的语气道:「无妨,你好歹也算得上是个证据,聊胜于无。」

    她看向冯敏:「你若想活下去,若想亲眼看到那些想杀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接下来便听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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