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劫难(第2/2页)魔女霓裳(gl)

    偶尔醒来,总能感觉到背上的幽幽凉意,身边有时会出现洗净的野薯浆果,纵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仍旧会小心翼翼鉴别一番,才拣其中大致认识的,用口衔着吃了下去。

    某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彻底的禁锢生活,因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关系,我不清楚这样的生活具体过了几天,感觉有七八日,但或者实际只有三四日也不一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完全彻底的禁锢休息,对回复精力帮助很大,昏睡占据的时间也就一点点减少了。

    这天外面有光,并未陷入沉睡,只是闭目假寐,突然感觉身边干草轻微的窸窣一响,睁开眼面前就多了一串新鲜浆果。

    身边没有人,也并未听到任何破空声,浆果是完好无损的,能如此恰到好处的远远掷来,证明此人身手绝对不弱,“前辈!”我抓紧机会,抬头高声向里喊道:“我知道前辈此刻在此,承蒙相助感激不尽,还望前辈现身一叙!”

    喊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侧耳倾听,里头的黑暗中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所以自己仍是坚持道:“前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名唤竹纤,闯军营只为图救人,谁知横生变故,以至身陷险境跳涧求生,多得前辈搭救疗伤,救命之恩不敢忘,只是眼下晚辈尚有事挂记,不能心安,还望前辈能解开束缚放晚辈离去,大恩大德,他日定图相报!”

    是的,苦苦哀求,求的无非就是这一点,自己或者真伤得很重,但全身动弹不得这种事却定是与伤势本身无关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知对方底细,唯有诚恳相待,我一番话说得实心实意,良久,终于换来了黑暗中幽幽一声叹息。

    “你可想好了?”这声音幽然苍老,嘶哑干瘪仿若鬼魅,甚至都听不出是男是女:“你背上创口极深,伤了经脉损了肺腑,若再偏上三分大罗神仙也难救,纵使如今好转,却也谈不上转危为安,若妄自行动致创口迸裂,便是咎由自取,莫要不知厉害。”

    这声音虽令人有些悚然,但其中内容却分明满是善意,我惊喜道:“晚辈知道了,多谢前辈好意相告,晚辈自会小心!”

    本是诚心相谢,孰料却似乎触犯了什么,那头干巴巴冷哼一声,道:“好意?我老人家岂会对你们这帮小女娃儿有什么好意,好好一座山,至你们来了后就乌烟瘴气,自己闹腾不说,还引来了一帮男人打打杀杀,扰人清静,若不是怕死在这儿弄污了我的清修之地,谁会管你死活,罢了,如今你已缓了一口气,之后要死要活皆由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一语落下,就有数道风声,有什么打在身上各处,力道不一,直到它们弹落在干草上滚了两滚,我才看清只是最普通不过的石子。

    而后身体终于有了感觉,一点一点的酸涩发麻,这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仿佛周身有无数小刺在扎,我皱眉忍着,好不容易熬过后,一切知觉就都回来了,包括后背那一处的痛楚。

    好在对这痛楚早有准备,所以也不见得有多难捱,尝试着小心翼翼的爬起身,确定活动无碍后,我拱手道:“多谢前辈。”恭敬慎重的跪下磕了个头。

    那头再没什么动静,所以磕头谢恩后,自己就转身欲行,刚走两步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仿佛少了点什么,摸摸腰际,再看看干草堆,原来确实遗落了一件物件,于是又小心的弯下腰捡了起来,插回腰间束带。

    “那是什么?”那嘶哑干瘪的声音又不期然响起。

    看了看腰间,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对方的问话,才笑着解释道:“只是把短剑的剑鞘,剑身前几日我不慎遗落了,所以只余下一个空鞘。”

    这剑鞘十分的朴实无华,却不知道为什么引得对方似乎起了兴趣,道:“一把无剑空鞘,留它何用,不如放在这里留作信物,也算是你当真感念这份救命之恩。”

    “这……”没想到有此一说,不禁令人很是为难。

    “怎么地?不肯么!”那鬼魅般的声音霎时严厉起来。

    “前辈恕罪,请听晚辈一言!”我赶紧抱拳解释道:“救命大恩晚辈铭感五内,原本莫说区区一个剑鞘,晚辈身上任何东西前辈尽可取之,只是这剑鞘特殊,是当年家师所赠之物,晚辈自幼携带,从不离身,而如今恩师已然不在,纵使失了剑身只余一个无用之物,晚辈也不敢转手相赠,也不能转手相赠,个中道理,望前辈海涵!”

    一席话终了,心中有些忐忑,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再次响起时,就变得有些不太耐烦:“算你有理,滚吧,滚吧,莫再碍我老人家清静!”顿了一顿,又响道:“你如今的身子,动弹也就罢了,不能运功提气,否则无疑饮鸩止渴,我封了你气血,只留你三成功力,半年后自然无虞,当然这半年里你也可以强行冲冲看,哼哼!快滚!”

    不禁会心一笑,此人喜怒无常之下,果然隐着善良,不过是口硬心软而已,当下再次恭恭敬敬磕头道谢,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离开这低矮狭长的洞穴很是麻烦,因顾忌伤势,腰不能弯,只能手足并用的往外去,好在离洞口还不算远,当重新得见天日时,几乎被日头晃得睁不开眼。

    在洞穴里光线黯淡,却原来外面是个大晴天,不远处水声潺潺,正是当时自己跌落的那条溪涧,只是眼前的涓涓一条细流,哪里还想象得出前几日的湍急凶险,我叹了一声,顺手折了根树枝,支撑着沿溪岸慢慢往上而去。

    定军山之大,自己并不熟悉,所以唯有原路折返按图索骥,虽然笨了些,却不失为保险之法。

    慢慢的走着,每一步多少都有些牵动背上的痛楚,那人并没有欺我,这伤势看来确实是十分严重,或者听其所言多歇几日,才是正确的。

    但不能放心,怎么也不能放心。

    不放心是并不是什么官兵,也不是什么山寨,耽搁了这些天,该死的都死了,该走的也都走了,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只余下瓦砾灰烬,残垣断壁。

    我担心的是,若不知情的练儿一旦匆匆忙赶回,却只见到这片焦土残壁,她会是何感受?

    不愿意想象那情景,所以有可能的话,希望自己能早她一步回到那里,等上几日,最好是能等到她,截住她,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她不必担心。

    心中是如此盘算的,却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可行。

    在浑浑噩噩过去的几天里,也有可能她早已经回来过了,早已经看到,早已经愤怒,早已经悲痛莫名,只道伙伴们早已经悉数战死了也不一定。

    她若看见眼前一切,会如何反应?

    为了分散有关疼痛的注意力,纵容着自己胡思乱想着,正在此时,山那头悠然响起了一声长啸,那啸声高昂辗转,几经起伏而不歇,余音在山间空谷回荡翻滚,久久不散。

    侧耳倾听片刻,细辨之下,自己陡然变了颜色。

    那绝不是什么长啸,那分明是一声苍凉凄婉的嘶声悲恸,回响山际之间,出自人声,却仿若……狼嗥!最新网址: